《一诺经年》喵可言

5、忆前

　　窗台阳光微洒，晨风拂过，风铃叮叮作响，真是一个美好的周末早晨。
　　黎诺依朦胧地睁开眼睛，细细地回想昨晚，好像是被人抱上床的。
　　陆森这个人，一贯花花公子的样子，说句夸张的话，公司的每个女同事都愿意给他生孩子。
　　但好像对她就不太一样，从来没有轻佻戏弄，黎诺依有点搞不懂他，难道是因为那天晚上让他有同病相怜的感觉？还是单纯因为她不漂亮所以没必要像对其他女孩一样对她？
　　“喵喵”的叫声传到床前，小橘猫跌跌撞撞跑过来，床太高它爬不上来，急得在床脚来回打转。
　　黎诺依笑了一下，一把把它捞上床，小猫亲昵地在她怀里蹭来蹭去，摇着小尾巴的模样真的是可爱死人。
　　黎诺依想，如果昨天她没有把小猫带回来，她肯定会后悔死的。
　　额头抵在小猫脑袋上蹭了半天，她才起床去做早餐，给小橘猫泡了奶，她还是不太习惯叫它“诺诺”。
　　刚吃完早餐，一个电话打过来，陌生号码。
　　“喂？”
　　“诺诺，下来，我在楼下。”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她还是猫。
　　“总、总监，你怎么．．．．．．”
　　一大早的，陆森跑过来干嘛？
　　“今天要带诺诺去检查一下。”
　　“奥，好的，我马上下去。”
　　昨天太晚了，没来得及，今天确实应该去检查一下。黎诺依想，他还挺细心的。
　　找了个透气的背包，把小猫装进去，检查了下没什么问题，她赶紧下楼。
　　“总监，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啊？”
　　“哦，问了下人事部的Ｌｉｎａ，她就给我了。”陆森淡淡地说。
　　黎诺依“哦”了一声，想到之前还有女同事心心念念想把自己的号码留给这位陆少爷，殊不知陆少爷早已经把全公司通讯方式的命脉抓在手里了。
　　她刚想笑，突然又转念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就是这位陆少爷竟然向别人打听她的电话号码，要是被那些八卦的女生知道了，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陆森开车带她找了个宠物医院，检查了一圈，小猫挺健康的，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缺营养。
　　“正好昨天猫砂猫粮都没买到，今天一起都买了吧。”陆森说。
　　黎诺依不知道还需要买什么，听他说是啥就是啥了。
　　陆森带她去了附近商场的宠物超市，不仅买了猫砂盆、猫砂猫粮那些，还挑了几支营养膏，还有牵引绳、逗猫棒、猫抓板和各种各样的猫玩具、猫零食，他还甚至想买两身小衣服，被黎诺依拉住了。
　　天哪，一只猫待遇要不要这么好啊，再说猫也不需要穿衣服啊。
　　怪不得陆董事长不让他养猫呢。
　　东西足足包了两个大袋子，陆森还顺便办了ＶＩＰ会员。
　　黎诺依在一旁感叹，终于是买完了，原来陪男人逛街也好累啊。
　　要离开的时候，黎诺依突然看到商场的角落摆着一架钢琴，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烤漆的琴板倒映出她的影子，黑白的琴键一尘不染，她忍不住把手指放上去，然后敲击起来。
　　是那首《Flower Dance》（花之舞），她最喜欢的曲子。
　　陆森抱着诺诺，安静地看着弹琴的女孩。
　　她的手很好看，指甲干干净净，不像公司那些女文员，涂着绚丽的美甲。
　　但是她弹得缓慢，神情凝重，然后弹到第二段的时候，戛然而止。
　　“怎么不继续了？”他疑惑道。
　　“后面我就不会了，”她苦笑，“虽然很喜欢这首曲子，但还是没来得及学完，我们走吧。”
　　说完她起身拉他要离开。
　　陆森没有动，坐到她刚才的位置，诺诺被他放在腿上。
　　冲黎诺依笑一下，他接着她刚停下的那段开始弹奏，并且节奏越来越快，手指仿佛施了魔法，在琴盘上交织飞舞，黑白键交替落下，犹如墨点在白纸上四溅纷飞，甘畅淋漓，而小猫诺诺乖乖地趴在他的膝盖上，仿佛陶醉在他的钢琴声中。
　　这个画面十分和谐美好，黎诺依忍不住悄悄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有不少顾客纷纷驻足，为这个弹得一手好钢琴的帅哥鼓掌，还有几个女孩子满眼桃心一脸仰慕。
　　一曲终了，陆森敲下最后一个音符。
　　那几个女孩子大着胆子上前搭讪。
　　“帅哥，你的猫好可爱啊，能不能一起拍个照啊？”
　　是想跟猫拍还是跟人拍？黎诺依在心底嘀咕。
　　陆森礼貌地笑笑，说：“不好意思，得问下我女朋友同不同意了。”
　　他朝黎诺依的方向指了指，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走过来，一手抱猫，一手揽着她的肩膀。
　　“诺诺，我们走吧。”
　　那几个女孩立即心碎一地。
　　黎诺依恍恍惚惚被他拥着走。
　　“你干嘛那样说？”
　　“不这么说，那几个女孩就要纠缠不休了，到现在我们还走不了呢。”
　　他说得好像挺在理，黎诺依还真没办法反驳了。
　　“你钢琴弹得真好。”良久，她说。
　　“没想到纨绔子弟也会弹钢琴吧。”
　　“我没．．．．．．这么想你。”
　　“那你，怎么想我？”又来了，又是这种暧昧的语调。
　　“我没觉得你纨绔，就是有点风流，简单来说，就是渣。”黎诺依很诚实地说。
　　陆森笑了：“我刚才不就在尽量改了吗？”
　　他说的是刚才他用她当挡箭牌拒绝那几个女孩的事，她突然无言以对。
　　他把黎诺依送回了家，黎诺依把那两袋东西一一拿出来摆放，小小的出租屋这下更是没空了。
　　小猫诺诺则是很开心地抱着玩具打滚，这屋子总算也有了点活泼的生气。
　　黎诺依看看日历，这阵子忙着上班，好像好久没去看林鹿和梁阿姨了。打定主意，她买了水果去市中医院。
　　走进病房，梁阿姨在靠里的病床上小憩，一个年轻小伙子在削苹果。
　　“林鹿。”怕吵醒阿姨，她轻声打招呼。
　　“依依。”看见她来，林鹿很是高兴。
　　“梁阿姨状态怎么样？”
　　“她挺好的，再过一个月就能出院了。”
　　“那太好了。”
　　“你呢，最近怎么样，上班累不累？”
　　“哎呀我挺好的，”怕他担心，又补充，“工作也不忙，同事们对我都很不错，我还养了一只猫呢。”
　　“是嘛，那不错哦，有没有照片我要看。”
　　黎诺依打开手机相册，第一张是今天在商场拍的陆森弹钢琴那张。
　　“这是我上司，猫是我们俩一起捡到的。”她赶紧把照片划过去。
　　“哦，挺可爱的。”林鹿淡淡地说。
　　说话间，有几个值班护士进来量血压，梁阿姨醒了，黎诺依赶紧跟她打招呼。
　　阿姨看着精神的确不错，林鹿把削好的苹果割开两半，一半给了母亲，一半给了黎诺依。
　　“你们聊，我去打水。”
　　“还是我去吧。”黎诺依站起来。
　　“没事，我去就行，你吃苹果。”
　　林鹿拍拍她肩膀，拿了水壶，深一脚浅一脚缓慢地离开了。
　　“唉，依依啊，你帮我劝劝林鹿。”梁阿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愁容，“他的伤口现在还没养好，医生都说了最好再拄半年拐，他非是不听啊，硬要装假肢，我看他每走一步路都心疼啊。”
　　林鹿太要强了，他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这一点在大学的时候她就知道，但此时也只能安慰梁阿姨。
　　“阿姨我知道，我会尽量劝劝他的。”
　　陪梁阿姨又聊了一会，她该走了。
　　“林鹿，你送送我吧。”
　　林鹿送她出来，两个人走得缓慢，到了楼梯这边，黎诺依悄悄放慢自己的脚步。
　　林鹿说：“你不用迁就我的步子。”
　　“我没迁就你，就是觉得，你没必要这么快．．．．．．再等半年不行吗？”
　　“再等半年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他无所谓地说。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不把伤养好再．．．．．．”
　　“因为我受够了，”林鹿打断她，“依依，你知道我每天拄着拐杖出门是什么样的感受吗？我讨厌被他们当成弱势群体，我讨厌坐地铁会被人让座，讨厌走在大街上，大家投来关注的目光。那些目光里就像写着‘看哪这个可怜人’！”
　　他痛苦地抓着头发，“你无法体会我是多么想要努力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林鹿，不要这么想，我们只是很心疼你。”
　　他好像有点站不稳了，黎诺依扶住他的肩膀。
　　“林鹿，我明白你很要强，不愿意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但是你这样是在伤害自己的身体，我希望你坚强，但是我也希望你循序渐进，慢慢来，好吗？”
　　林鹿注视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填满了关切，不是假的。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点头：“我答应你，我会慢慢来。”
　　黎诺依很欣慰，扶着他慢慢往回走，把他送到病房门口，嘱咐他要多注意休息才离开。
　　但她没发现，林鹿在她背后，默默地注视着她离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