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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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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峤城的三不管地带,城西算最大的一个,熟知峤城的人对此地是避如蛇蝎,宁愿绕远道,也不想让自己第二天缺胳膊断腿的出现在医院里。当年不算发展起来的时候有个势力挺大的帮派,大本营就在城西,后来峤城整改也不敢对城西动的太狠,生怕一个冒犯就被人家堵在楼里头,于是渐渐就发展成了三不管地带,流氓地痞和乞丐遍地都是,听起来就五光十色,没个好鸟。
江剡是从隔壁铜市逃难过来的,腿脚受了点伤行动不便,亏得他不要脸皮乞讨抢劫,但也还是连着几天才交够了城西的保护费,现在他是城西的“合法”叫花-----还带抢劫的那种。
夜幕已经拉下,整个峤城灯火辉煌,江剡袭击了那个倒霉蛋之后就穿过胡同拐了个道,眼前骤然明亮掀起一片刺眼的光---这是条酒吧街,满街的霓虹灯闪烁映透半边天,显出一片墨蓝的夜色。
他撇撇嘴,神情似是不屑,没有半分留恋的一瘸一拐穿过灯红酒绿进了另一个胡同。
巷子有点深,一路上挡事的东西还不少,偷来的自行车和电瓶车刷漆刷了一半放在那里,刺鼻的油漆味闻着他一阵恶心,
“操,都干的什么傻逼玩意儿事,”
骂骂咧咧的用健全的那条腿踢了自行车一脚,自行车“哐当”一声倒在地上打翻了油漆,瞬间味道直冲鼻腔,冲的江剡一个从头顶到脚底板的哆嗦,差点打了个跌。
“......”他妈的。
江剡满脸黑线,决定今晚换个地方睡。
在城西这种地方要找个安静没有其他“同行”的地方过夜,说简单也简单,说难,那就是难如登天。好的地皮全给本地的泼皮无赖占了去,个个用鲜红鲜红的油漆刷了斗大的血字儿“谁谁谁之地”,晚上看也是诡异妖冶极了。
“......一群傻逼吧操。”
江剡已经找了七八个深巷,无一例外是这样的情况,饶是他胆子再大本事再通天,也忍不住觉得背后阴风阵阵,烦躁无语,索性找个没人的暗角把米线吃了,直接爬墙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
城西乱是乱,但耐不住房价便宜,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穷苦人大都汇在这里,变成名副其实的贫民窟。
江剡刚翻进去就后悔了,他原先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院子,就这么在墙头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做足了硬式着陆的准备,没想到一脚下去踩出一声颇显稚嫩的闷哼。
“卧槽!”
江剡跌在人家身上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了。
只不过下一秒他就如遭雷击般跳了起来。
身体动得比脑子快,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死死掐住了身下人的喉咙,一条腿压着人的肚子,恶狠狠地低声威胁:
“闭嘴,不然弄死你。”
这个时候江剡才注意到这个倒霉蛋似乎是个孩子,虽然院子里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但脖子卡在手里,细细软软的,是小孩特有,他觉得稍微用点劲儿说不定这娃就得横死在人家后院里。
“......咳咳”
对面人双手扒住江剡的手试图把他拉下来,闷咳了几声像是很痛苦,却还是挣扎着转了转脖子表示妥协。
好孩子。
江剡十分满意,手上却一点也没有放松-----小兔崽子幺蛾子可多,怎么可能放了他。
不仅不会放了他,而且还要和人家抢地盘。
烧杀抢掠的事情做得多了,不管是谁都会得心应手,江剡更是其中翘楚,上至八十岁老太太,下至一岁幼童,都是他的下手对象。
当年在临城谁不知道江哥赤手空拳把某重点高中校草---他奶奶打成骨折还霸占了人家一双名牌老人凉鞋,如今虽然虎落平阳断了一对手脚,但区区一个小孩儿,还是个小乞丐,不好意思,他有能力,还真下得去手。
这边江剡一把提溜起地上的小叫花,在院子里头瞎摸索找绳子准备把人捆起来,结果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还差点摔了一跤,骂骂咧咧的的站稳身体后发现手里的倒霉仔倒真是没吭一声,一副乖顺无害的样子,于是干脆把人推到墙角,低声凶狠道:
“乖一点,今晚咱们凑合睡,我不赶你走,你也别耍滑头,懂?”
“......”一阵沉默。
他倒是没有一点抢了人家地盘的觉悟。
“你他妈是个傻子还是怎么,不会说话?”
等了一会都没听见人出声,江剡皱眉,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一向采取避而远之的态度,于是干脆利落的收回手一瘸一拐的走到院子另一边,那边还留着小叫花的一条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捡的毯子,也没计较,直接盖上睡了,睡前还不忘再威胁对面小孩儿一顿:
“不要耍滑头,不然老子以后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
预料中没有回应,江剡权当这就是个哑巴,也不再管,转身就睡死过去—----他就是装的再活蹦乱跳,到底也才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这一路走来没睡上几次好觉,早就身心俱疲了。
那小叫花一直保持着被扔到墙角的姿势,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才像是缓过来似的抖了两下,慢慢坐直身体止不住的咳嗽了几声,然后在黑暗中望向对面。
天边月亮被风吹的露出来,月辉洒到院子里,照的孩子一双眼睛沉的吓人,如果此时江剡有幸得见,他也会被那孩子的眼神吓一跳——---太黑,太深,太凶狠。
如果说之前的装聋作哑是个狗崽子,那么此时的小叫花就是被逼入绝境的狼崽子,血性毫不掩饰的在瞳孔显现,他死死盯着对面,紧握着拳头,手指太过用力以至于微微颤抖,让人毫不怀疑他现在就能冲上去把对面人咬个稀烂。
但事实上,除了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强盗的背影外,沈懿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他憋着一脑门被人砸醒的起床气坐在地上想怎么样才能无声无息的把对面弄死,直到晚间微凉的风吹得他一个哆嗦,想起来他的手劲极大,基本毫无胜算,冲动的脑子才彻底凉下来,委委屈屈地站起来找了离对面最远的地方和衣躺下。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沈懿睁着眼看着黑色夜幕,静静想了一会儿,突然坐起身,轻手轻脚的来到江剡身边,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观察抢了他地盘的强盗。
微长的刘海随意的散到一边,露出江剡虽然沾着脏污,却可以从间隙中看出白皙的细腻皮肤,睫毛很长,眼梢微翘,想来笑的时候一定非常放肆张扬,眉眼可以说是端正的很,连遮都遮不住。
可是沈懿一门心思放在他那草草包扎了的一双断胳膊断腿上,想着底下这位着实是个狠人,这个样子还能打家劫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