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帝国-凤临神座》水果冰粉

4、天命

　　一行人已经顺着重重石梯走了两个时辰了。车驾马匹都留在谷口的卫所。几百年来传下来的规定，入了谷只能步行，圣君帝君储君统统不能例外。元奕以往很少走过这么久的山路，何况此刻还身负重物，实在是累得不行了。偏偏他双手所负还不能让别人承担。先祖规定，每一代往生的帝君圣君骨灰只能由继承者亲自送入帝王谷，安放于其生前置好的灵骨塔中。并且还必须一路双手高举，虔诚送入。元奕的便宜父亲生前又是极爱远足和野猎的，故此选置灵骨塔的位置特别偏远。这一路上他们已经经过四十几座灵骨塔了，眼见得越往前走越是深林寂寂，日光也越来越昏暗。元奕身子微微一软，胳膊止不住下沉，吸口气，再一咬牙又继续前进。宁瑄快行一步，右手伸出抵在元奕背上，一股柔和的力道缓缓输入，元奕精神一震，身体马上没那么沉重了。转过这一路上的不知道第几个斜坡，远远看到左前方斜下去的小山坳里，数坪晚开的铃兰，中间白玉和黑陶砖砌成的须弥座上，一座白色的灵骨塔静静安立。元奕深深呼了口气，终于到了。于是加紧步伐，直至走到须弥座前。一行人按规矩在花圃前散开停下，帝王谷奉祭岳柯低伏着身子上前，打开灵骨塔的封门，再迅速退下，元奕正步上前，将双手高举的灵骨玉匣轻轻放入，再轻轻后退两步。岳柯再上前，关闭封门，再扣住门锁，咔嗒一下锁芯落下，这锁是专为关闭灵骨塔而制作的，有锁芯而无钥匙，这一闭锁，灵骨塔就彻底关闭了。岳柯往回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行人以元奕为首，低头、下跪、叩首，五体投地，起来，再低头、下跪、叩首、五体投地…….如此九次，起立，元奕再长长呼出一口气来。这又累人又无聊的孝子仪式总算是结束了。
　　一行人沿前路往谷口走去。不时阳光终于落下，整个山谷更显幽静了，随行侍从们自是早准备了照明的灯笼，这会儿统统亮出，一条石梯还是明晃晃的，并不影响行路。宁瑄轻轻扶着弟弟的胳膊，一如他此前多年那样。一行人极其安静的步行着，淡淡夜色中，只听见轻轻的脚步声。
　　元奕又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算算已经有四五个时辰没有东西入口了。唉，自从当了储君，最最遭罪的就是肚子了。平时一堆人守着这样那样，不到时辰不给吃饭，还经常有这样那样的各种仪式，动不动就三四个、五六个时辰饿着肚子，还得一脸严肃认真做尊贵状。怪不得奉先殿里那几十位帝君画像全部都是脸面瘦削，没一个肥头大耳的，肯定都是因为经常给饿的。宁瑄见他跟着的脚步也有些拖沓了，很想像以往那样把他背上，再想想，始终不妥。只得一手扶着胳膊，另一掌抵在他背上缓缓输入劲力。一行人加快脚步，刚刚转过不知是哪一代帝君或者圣君的灵骨塔，突觉轰隆隆一声巨响地面一阵摇晃，一刹那间脚下石梯已经裂开，旁边灵骨塔的须弥座轰然一声倒下，砖石飞扬，几只灯笼立刻被打灭，宁瑄反应极快，马上抱起元奕，如离弦之箭射出，稳稳落在数丈之外的草坪上，然而他落地虽稳，奈何地面却不稳，脚步几个前扑，再立住。他的夜视力极好，此时灯笼虽灭，靠着淡淡星光，亦能把附近看得清楚，目力所及已然一片凌乱不堪，尘土飞扬，整座灵骨塔倒塌一地，砖石随着大地的晃动四处跳动，石梯中间一条极宽地缝，裂出的条石还在摇晃着乱跳着到处翻滚。其他人或在辛苦稳住身子或如那些条石般到处翻滚。耳中传来声声惊呼。“殿下，殿下您在哪里？”“殿下，殿下…”
　　元奕这时在兄长的怀里倒是安全得很，宁瑄高声喝道：“殿下没事，在我这里！”停了一下，又说：“大家不要慌，这是地震，要稳住自己，到草坪这边来。”这时耳中传来几名侍从和岳柯极为庆幸的声音：“殿下，瑄公子，我们过来了。”宁瑄默然想起，就这点星光估计大家伙不怎么看得清楚谷中情况，他们只能凭借声音过来，然而此时地震尚未结束，谷中满是山崩地裂的声音。宁瑄空出右手，自怀着拿出火折晃燃，那几人赶紧连跑带爬的往这边过来。火折亮了一下子又熄灭了，宁瑄重新晃燃火折，看着岳柯和两名侍从跑到身边，随着地晃一股灰土扑面而来扑灭了火折。元奕一阵呛咳，宁瑄轻轻拍拍他背部。地面再晃了几晃，终于不再动了。其他人也连滚带爬的到了旁边，见大地终于安静下来，有几人便拿出火折晃燃，再照着地面慢慢过去捡拾灯笼。找了一圈，好在还有三盏灯笼是可以使用的，点燃了，终于有了比较大的光亮。此时山石的滚动也停了下来，灰土不再到处飞腾了，宁瑄终于可以看到比较宽的范围，但见这一场地震，一道裂口自东向西斜斜过去，之前来时走过的石梯完全被破坏掉，以裂口为界，一边落下，一边高高隆起，落差高达数丈。几个过去探路的侍从回报：“瑄公子，前方出口塌方了。”“瑄公子，左边歇台完全垮塌了。”“瑄公子，右边斜坡过去有一条小路可以行走。”岳柯边走过来边说。
　　宁瑄道：“好，大家从右边走。”
　　又想了想，问岳柯：“照这个状态，现在动身到谷外大概要多长时间？”
　　岳柯略想一下，回道：“一个时辰。”停一下又补充道：“不过如果路上还有塌方什么的就不一定了。”
　　岳柯再走近宁瑄，轻声道：“瑄公子，谷内禁制失效了。”
　　宁瑄默然半饷，道：“地震还是人为？”
　　岳柯道：“看不出来。谷内禁制是当年寒羽圣君炼制，强大而稳定，很难人为破坏，此前也没有被自然灾害毁掉过。”略顿了顿，接着道：“不光这样，我一发现禁制失效了即刻以密音与卫所联系，那边没有回应。”话音刚落，耳边穿过极低的几声闷响，三盏灯笼一下子全部熄灭，周围刹时没入一片黑暗之中。这片黑夜已然远远超过之前地震时候，以宁瑄的目力，一丈以外几不可视。黑暗中近旁传来低低几声闷哼，随即啪啪几下人体倒地的声音，不过一弹指间，草坪上只剩下元奕宁瑄岳柯三人站着。哐啷一声，岳柯挥出佩剑，喀拉一声斩断迎面而来的物事，那东西一分为二掉下，刹时又从地面弹起，直射元奕脖颈和胸前，宁瑄右手一挥轻轻隔落。那两截物事落在地上，夜色中犹能看出在轻微扭动，岳柯即刻一步上前踏碎，护在元奕宁瑄前面，顺手抽出身上一筒信号烟花，拉开引线抛起，随着嗤嗤声响一道红黄色烟火冲上夜空，再回过头对宁瑄低声道：“瑄公子，是鬼翅牤。”说话声中，更多的鬼翅牤从前后左右飞速射来。宁瑄右手扬起，掌心幻出一点淡淡红焰，左手护住元奕，飞速转了一圈，那些飞进他劲力圈的鬼翅牤纷纷扬扬落下。反手背上元奕，即刻提歩往右边坡上奔驰，岳柯挥舞佩剑跟着他迅速前奔。四周飞来的鬼翅牤越来越多，黑暗中响起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前面一声轻啸，一柄长剑迎面刺来，宁瑄抽出元奕腰间佩剑，哐啷啷隔出挥至面前的长剑，左边立刻补上来两只弯刀，宁瑄手中剑大力挥出，弯刀应声而断，长剑力道到处，两股鲜血标出，那两持弯刀的黑衣人闷哼一声倒下。宁瑄手中长剑挥舞，脚下加快步子，一路哐啷啷杀过去。元奕在兄长背上自是惊慌不已，心里狂跳不已，虽觉自己头脸衣袍多处已经沾染上许多刺客的血，也咬紧嘴唇屏住呼吸一点儿声音也不发出。宁瑄一边挥杀，一边顺着记忆往谷口狂冲，此时随伺元奕的那些侍从已经一个不剩，岳柯大概也被汹涌而来的黑衣刺客隔开甚远。这些刺客里面有几名使剑的功力甚高，一路与宁瑄缠斗过来。一路打斗，宁瑄的衣衫已如浴血，平时一丝不乱的发髻已然松落下来，气息也渐渐紊乱起来。由于一直要护着背上的元奕，身上大概也挨了不少刀剑，好在他功力深厚反应极快，那些伤都入肉不深。只是左腿在打斗中不慎被鬼翅牤叮了一口，有些发麻发烫，深提一口气，手上脚下并不散乱，一剑斩断面前刺过来的长剑，再顺势一刺将那名刺客刺死，反手剑杀退左右冲上来的刺客，提劲往前掠出，此时距离初遇伏击那片草坪以远，星光已然明亮许多，宁瑄发现自己已经冲杀到了谷口，身后追上来的刺客也没有那么多了。宁瑄再提劲，已然略略看得清卫所的方位，挥剑杀倒几名追上来的刺客，迅速掠置卫所前面。进入院子，只见卫所的前殿已然倒塌，后半截房屋垮了大半，宁瑄进入前殿，只见废墟之中横七竖八堆了许多死去的侍从，大多死状平静，穿过前殿到后面房间，一路上皆是安安静静的死尸，再掠到后院，马厩里几十匹安安静静的死马。虽说之前就有了预感，骤见如此，心里还是既惊且怒。找到一间看上去尚算完整的房间，将元奕放下，兄弟俩歇息下来。自房间里找到一只蜡烛，宁瑄轻轻点燃，放在桌上。元奕心里慌乱也渐渐平息下来。然后听见自己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脸上一红，顿觉相当的不好意思，为自己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忘提醒自己的肚子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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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元奕又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算算已经有四五个时辰没有东西入口了。唉，自从当了储君，最最遭罪的就是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