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帝国-凤临神座》水果冰粉

3、储君

　　四月初一，癸丑，大吉，诸事皆宜。
　　卯时起床，更衣、梳洗、卯时三刻，起行入宫。
　　燕阳君苏骜今年四十七了，同龄的君侯几乎都是子孙满堂了，而他的长子宁煊刚刚16岁，嫡子元奕14岁，倒不是因为成婚的晚，而是儿女的确生的晚。燕阳君夫人出生于南境的名门越氏，是方今飞鹰城主越倾城的表姑，当年也是远近出名的美人，提亲的君侯子弟怕不是踩烂了门槛。苏骜彼时尚未封燕阳君，只是乐嘉夫人众多庶出的孙儿中的一个，且私生子之乱平息不久，苏骜一众兄弟无不受池鱼之灾，一个个都缩起头来提心吊胆度日，生怕哪一天被帝君惦记上了招来一个什么莫须有的无妄之灾。得以娶得门第高贵而又国色天香的越溪之，几乎算是一个奇迹。现在想起30年前与夫人相遇相知的种种，心里依然觉得甜蜜无比，又哀伤无比，甚至很多时候都不想看到元奕，倘若没有元奕，夫人可能尚在人世吧。
　　今天对于元奕，对于燕阳君整个家族来说都是最重要的日子。即将承继大统为38世帝君的元奕，乃凤盟圣约800年以来第一个旁系出生的储君，当真是光耀门楣，祖德流芳。算来死去60载的乐嘉夫人也算是扬眉吐气，当初那一场大战虽说是输得一败涂地，可终归是赢在了60年后。
　　自北门开始，一路上皆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道上车马济济，两旁站满看热闹的百姓，立储大典意味着大事已定，圣君特意放松了都城的防卫，前两天便准许附件的百姓进城观礼。
　　到得宫内省时天已大亮，天边红霞亮起，分外显得喜庆。凤羽门已然打开，自车道旁铺开的红毯一溜儿铺到凤羽门前，各地君侯，各路权贵依次在车道下了车马，挨次往骊阳宫走去。苏骜父子下了马，自有侍从牵了自车道下去。旁边候着的红衣侍从碎步过来，低眉躬身道：“君上请随属下这边走。”苏骜点点头，随侍从自侧门入宫，转过□□，径直去了圣君暂居的凤仪阁。进得阁来，只见圣君和元奕已经盛装肃然等在厅里，苏骜父子上前行了礼，圣君摆摆手，微笑柔声道：“本君在大礼之前请君上先过来说说话。”苏骜躬身回道：“圣君请说。”圣君看看琳琅，琳琅点点头，轻步上前，将一个乌木鎏金的托盘托到苏骜面前，托盘里放着一叠娟纸小卷，圣君柔声道：“这些是昨日凤台送上来的各地参加今年天选的世家小姐们的个人和家族资料，本君需要在大礼前跟君上确定出三位待选，君上先看看吧。”
　　苏骜一一打开看了一遍，“七位姑娘中来自南境的三位，北越两位，离岛和高地各一位。”圣君轻声说，“君上属意哪三位姑娘？”苏骜略略想了一下，回道：“属下觉得七位姑娘都是聪慧明艳，温懿贤淑的名门淑媛，无论哪位都适配储君。若说非要拣选一下，飞鹰城的素问、北越萧氏的沁儿、迦南岛的粟穆拉在年龄身量上与元奕较为合适。”圣君笑道：“本君也这样认为，那就这样定了吧。琳琅，准备这三位姑娘的待选文书，立刻送去凤台。”
　　这时门外有侍从过来报告说各位诸侯亲贵们都到了，时辰也快到了，圣君储君请现在就过去吧。
　　册立大典在骊阳宫最大的玄武殿举行，这里也是当年玄武帝君南面称帝创建一统神州的凤凰帝国时举行大礼的地方。自凤仪阁后门出来，穿过宫道，顺着斜斜的汉白玉铺的宫道，约莫一刻钟功夫就到了玄武殿东侧门。圣君的华盖仪仗当然不能从侧门入，队伍继续沿殿外的宫道前行，从玄武殿的正门凤及门进入大殿。玄武殿甚高，自凤及门入殿往上石阶99级，圣君带着元奕昂然自中线拾级而上，其余人自两边各自行到自己的阶位，或坐或立。大殿最高处称圣约台，宽两丈，两旁朱红立柱上各以金漆浮雕出凤凰，背立宣壁上以五彩浮雕出凤盟圣约的情景，图中摩耶佳那死于永生圣殿之上，十二御凰使骑乘凤凰绕飞于空中，着血红铠甲持杀神刀本体的玄武帝与炎之子立于正中，圣约碑自死去的摩耶佳那胸部生出，一切看上去栩栩如生，细节刻画入微，玄武帝、死去的摩耶佳那、御凰使们乃至于凤凰们的表情细微清楚，唯独炎之子面目模糊表情漠然。圣约台往下两边，右边是朝臣，左边是诸侯，依次按职位爵位顺序排下。朝臣以大辅国燕阳君苏骜为首，依次往下是枢密使温乔、凤台章事岳成冰、兰台章事沈约、宫内省掌事琳琅、六司掌事、武阳卫卫使、凤临卫卫使、南卫卫使；左边以洛嘉侯檀越为首，往下是三大诸侯：北越，北越王久病在身，来的是大辅国萧无极；南镜来的是飞鹰城的越倾城和迦南岛的二公子人称“夺魂鲨”的粟寒衣；北漠牧帅济日哈朗。再往下依次是平阳君郭穆王，夏阳侯，安平侯，承安君本人没有来，席位上是君夫人安木兰，夷邸和高地都没有代表前来。宣壁前并列两张宝座，一张是白玉雕成凤凰绕翅的神座，一张是代表俗世至高权力的黄金御座。主持大典的掌祭淳于大人高冠华袍立于神座左边，如意大人和东宫的两位掌事高高捧着册立储君的正式文书、储君宝印、金册。圣君牵着元奕的左手行至宝座前，缓缓松开手，转过身来，在神座前落座。元奕退后两步，肃立。然后整个玄武殿安静肃穆下来。
　　少顷钟声传来，礼官高声唱到：“巳时四刻，吉时已到，储君册立大典开始！”略顿一顿，“请掌祭大人宣读敕令。”
　　掌祭大人自如意手中拿过敕令，高声宣读：“今燕阳君世子元奕.....” 元奕同时对圣君合掌颔首，双手分开，双腿下跪，再颔首，待敕令宣读完毕，对圣君拜三拜，双手高举与肩平，掌祭将宣读完的敕令与金册一起放置于盛放宝印的玉盘中，再放在元奕的掌中。圣君微微笑着，轻轻点头。元奕缓缓站起，慢慢转过身来，刹时台上台下朝臣、诸侯们皆对元奕跪下，同声恭贺。元奕慢慢后退至御座前，坐下。众人行礼毕，各自回位。接下来圣君宣布为庆祝新立储君，大赦天下，并决定于十日后前往凤凰神殿祭拜上神。众人又再次出列，行礼，歌颂圣君大德，恭贺储君。再然后则是众人依官阶爵位挨次见过储君并奉上贺礼，当然，只是由礼官按照名册挨次宣读，各位大人们则在点到自己或者自己主君名称时配合地出列行礼，既不能亲自拿着礼品跑上圣约台，也不能叽叽喳喳说一堆吉祥话给储君。即算如此，读完那长长的宣礼名单也费了相当长的时间。宣读完名单，则是宣布入选东宫负责教养侍奉储君的东宫属员名单，点着一个走出来一个站立在中阶上，东宫尚书、东宫伺讲、东宫常伺、东宫掌事、东宫禁卫统领……待名单读完，大家伙儿顺着礼官的唱礼一起对着圣约台上端坐的元奕跪下，拜首，这一跪了行了礼以后大家伙儿就都是东宫的人了。
　　自今天开始，元奕便正式成为帝国储君，四年后将成为38世帝君，那时他将成为整个帝国整个神州大陆最有权势的男人，这片大地的主宰。60年前，他的曾祖母带着他的爷爷姑奶奶们历经十载浴血战乱，玩弄无数阴谋阳谋牺牲掉无数优秀的精英和忠诚的战士，并曾无限接近的黄金御座现在却在几句简单的话语和一场盛大的仪式后被他坐在身下。正感慨万千的想到这里，突然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元奕一下子觉得小脸发烫，估计自己还有点脸红，眼珠子偷偷转了转，自离他最近的圣君、掌祭大人、云轻妙、绿怡、如意脸上晃过，圣君依然是微微笑着犹如一尊玉雕神像，那几人皆是满脸肃穆站立着入定了一般元奕估计把他们提起了再倒过来扔出去也不会变动姿势。嗯，这些人应该没有听见我肚子叫，然后放心的收回目光，再次以认真而焦距空濛的大眼睛看向前方。元奕再一次对云轻妙和绿怡佩服得很，如意好歹还为掌祭大人递送过几次东西，那两姑娘从元奕走进大殿看见她们开始，这几个时辰就一直端立不动，若不是如意拿过她们掌中东西后小手儿由高举变成垂放，元奕真以为她们是被人封印了做成什么雕塑了。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偷偷瞄大殿里自己没见过的人。台阶下右边是父亲大人，左边那人就是洛嘉侯，看起来比宁瑄还要大几岁，样貌看上去比云轻妙还要漂亮些，眉眼间英气勃勃，紫玉蜻翅冠，着一身华丽的深紫色金线绣袍，时不时得皱着眉，就好像在对礼官的宣读进行不出声的点评。也可能跟我一样只是肚子饿了，元奕心想。昨日东宫尚书与元奕讲解各路诸侯的时候重点说的就是这家伙，说他自16岁父亲去世袭了洛嘉侯之后怎样的英明神武，怎样的降服了他父亲麾下的那些高傲的家臣部将们，说他又如何文武全才自从他参加大比试以来第一名就没有别人拿过，每年崮山的春狩都是他夺得牲礼，近六年的春秋大祭的祭文皆是出自他手。想起来当初储君的候选人并不是元奕，最开始进入这个名单的人选是洛嘉侯和安平侯世子，后安平侯主动上书圣君以世子愚昧且体质羸弱常年有病在身而推辞掉，元奕才替补进入名单送到凤凰神殿的。宁策还说到底她们是用丢骰子还是掐花瓣的方式决定你成为储君的呐？！应该是掐花瓣吧，元奕很难想象在肃穆神圣仙气凛然的凤凰神殿有骰子这种东西存在。同样的，他也很难想象神殿那些掌权者是怎么剔掉丰神俊朗、精才艳绝的洛嘉侯而把自己扶上这高高在上的黄金御座的。大概是早产而先天不足吧，元奕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虽然不是说体质羸弱病体恹恹，但弓马骑射刀剑拳脚始终是进速不佳，比起他那两位文武双全、出类拔萃、弓剑双绝的兄长，自小听得多的赞扬都是些谦恭有礼、聪颖过人，诗书兼擅之类的。
　　玄武大殿的册立仪式一直到申时结束，圣君带了元奕回凤仪阁用过冷食，略略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去玄武大典后面的凤凰神殿祭拜先祖，待这一堆堆仪式下来，已是掌灯时分。接下来的几天也是忙忙碌碌，一边在东宫接见前来恭贺并辞归的各地诸侯，一边收拾各样东西准备动身。宁瑄也很少入宫了，到第八日，元奕请示过了圣君，亲自送母亲和妹妹回大辅国府去。车驾行至府前，父亲和两位兄长早已带着阖府上下迎接，元奕让人扶下御撵，见了父亲，自是开心地上前欢道：“阿爹！”习惯性的要扑过去，却被绿怡用力拉住了身子。脸上笑容慢慢凝滞，是了，而今自己已是储君，不再是燕阳君世子，甚至可以说，不再是苏骜的儿子。
　　十几年的父子，而今已是君臣。
　　燕阳君带着宁瑄宁策阖府上下，行下礼来：“恭迎储君。”两边站立，让出中间道路来。
　　元奕带着绿怡缓缓步入府中。身后接着母亲、妹妹，燕阳君带着宁瑄宁策，而后是东东宫侍从、府中随从等一干人等，鱼贯进入府中。这一次相见，已然没有了父子兄弟的天伦之乐。元奕想，大概安平侯就是想到了这些，才找些理由拒绝储君之选吧，毕竟安平侯只有一子，而且据说与夫人又是恩爱非常的夫妻。
　　两日后，圣君带储君回神都。武阳卫宁瑄随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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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自今天开始，元奕便正式成为帝国储君，四年后将成为38世帝君，那时他成为整个帝国整个神州大陆最有权势的男人，这片大地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