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录》ZYA

19、心有旁骛

　　周能言看着那个充满着邪恶的池子，听着宁天的蛊惑，最后的理性告诉他，不可以听从他们完成什么洗礼。
　　他一边摇头，一边惊恐着往后退，宁天却反着方向将他更加向前推去。
　　“不行！不可以！你们……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周能言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可是宁天却仿佛没有花费任何的力气。而那个方技家曾经的傻小子，只能被逼着一步步向着池子靠近。
　　此时，水中的沧楫也起身，赤果的沧楫，透着海神的威严。
　　“别害怕，这只会让你有能力去保护神医而已。”
　　他欺骗着，伸出手，一把将周能言拽进了池中。噗！一声，周能言直接砸了进去。
　　“糟糕！好难受……”周能言心里这么想着，一种窒息感压迫着他。
　　溺水的感觉仿佛把他推去死亡的边缘。
　　他想要爬出去，可是他就像是被什么绑住了一样，没有任何力气往上游。而这个看上去不大的池子，此时此刻却变得深不见底。他能感觉到的只是自己不断地往下沉，往下沉……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一种踏实的着陆感。
　　渐渐地周能言感觉自己的意识模糊了。随后自己的身体变得非常的轻，就像是羽毛一样。他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见魔界生灵都惊慌失措的逃跑，没有做过任何坏事的魔族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给一群人苦苦求饶。
　　那些人不断杀戮，不断掠夺这一片土地的安宁。
　　魔族想要反抗，想要拯救自己重要的东西，可是最后却是换来数以万计魔灵的牺牲。
　　“我们是魔族！但我们不是傀儡！”
　　“我们也有好人，我们也有情人！”
　　哀嚎……哀嚎……还是哀嚎……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大屠杀。
　　是除魔行动之类的？或者……
　　可是眼前的一切只是告诉着周能言，那不是什么正义，那只是上界无聊时的娱乐。他们利用魔族的情感肆意排遣自己的无聊。
　　这样的他们……到底谁才是魔族……？
　　但是周能言不知道为什么会梦见这一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每一个魔灵生前生后的事情都会这么清楚。就像是自己亲生经历过的事情，就像是自己感知过得事情。
　　一遍又一遍体会着母子离别的伤痛。
　　一遍又一遍体会着有情人在面前被杀死的错愕。
　　心……
　　很痛……
　　就在梦境让周能言感到悲伤的时候，他的梦中又被一个撕心裂肺哭喊的孩子给转移了注意力。
　　一个……手臂和腿上还浅浅透着蓝色与黑色鳞片花纹的孩子，抱着一个女人的尸体在痛苦着。
　　无助的样子就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娘！父亲会回来的，娘。不要死啊，娘。”
　　可是女人却没有任何的生命痕迹，只是静静躺在那里。
　　“娘！你说过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小，言语却越来越坚定。
　　他不在哀怨，而是充满了斗志。
　　“我会帮你报仇的，娘！那些人也好，神也好都是我们的敌人。”
　　“我会长大，我会变强……我要杀了沧海！我要杀了沧海！”
　　那个连鳞片都没有退干净的少年，慢慢开始出现了变化，最后变成了一个青年的模样。眼里的泪水已经干了，他抱起死去的母亲，站在那里。很久……很久……
　　周能言一下就看出，那个人虽然和现在沧楫的表情性格差异很大，可是那张脸绝对是沧楫的没有错。
　　而神的长大往往是一瞬间的，他没有时间的束缚，只是心智和能力上的变化而已。
　　“沧海……是他的父亲吗？”周能言想着，却也不知为什么自己又一次看见了像是别人记忆的东西。
　　下一秒周能言却发现自己又不知处在哪里，周围的一切好像很熟悉。仔细一想，有点像是方技家的废墟。
　　我这是……
　　他不知自己的梦境又要有什么古怪，可是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上拿着利剑，而利剑上沾满了血液插在一个人的胸口。
　　“怎么会……”
　　他颤抖着，抬头，看见的竟然是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一幕。自己的神医，艰难地对着自己笑着。
　　“小言，不要恨我好吗。这么做是为了救你……”
　　“小言，不要用这种恨我的眼光看着我……”
　　“小言……千万不要……入……”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杀了神医！？为什么……！？
　　不要……不要什么？！
　　神医！神医！
　　神医最后的那句话还没有听完左手的疼痛硬是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端坐在鬼谷大宅的大堂中。
　　“冥想……醒了啊？”沧楫看了周能言一眼，周能言现在满身冷汗看上去还是惊魂未定。
　　“怨灵池让你看见什么了？”
　　两双眼睛直直对望，互相是猜疑，互相是提防。
　　但是如今的周能言比较平时看着沧楫的时候更加多了一份不解。
　　“我看见……魔族被屠杀……”周能言说出了第一个看见的世界，而关于沧楫的那一切还有看见自己亲手杀了神医这件事他选择只字不提。
　　沧楫这人太过诡计多端，如果让他知道了太多对自己没有好处。
　　“那是梦？”
　　“那是事实。”
　　沧楫冷漠的回答着。
　　“魔族与我没有太大干系，虽然对于宁天这人也没什么触动，可是就是不想放过这件事。天罚已经威胁了我的生命，虽然这也是宁天的一面之词，但是姑且我是相信了。现在天罚系在我们两人身上，你唯有帮我们才能安身。”
　　沧楫说着，他的棋子周能言，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有一样可以牵制住他的东西就行。
　　“”如果我不答应你的任何要求会怎样？”
　　“天罚的时间一到……我们同归于尽。”
　　这样的话依旧是毫无感情，好像死亡对于这个神明没有任何动摇。
　　“你是魔，也会这样轻易死掉。”
　　“我不是魔……”
　　”那？“
　　“姑且算是……”停顿了下，沧楫嘴角微微上扬，“算是神吧。”
　　这样的事情沧楫并不想承认，但是有的时候无论是神还是魔亦或是看上去最弱势的人，他们的存在一开始就是生不由己。
　　也是因此才会有那种奢望，奢望自己可以改变命运，改变生活。可那依旧只是奢望，真正可以违抗这种无形的命运的家伙又有几个？就算是如今，沧楫还算是半个神明，他也依旧是身不由己，他敌不过宁天也依旧是被自己讨厌的父亲沧海掌握在手心。
　　这样的他真的很讨厌，可是谁又能改变这一切。现在的沧楫只是在努力，用一种看上去玩世不恭的态度努力着……天罚也好，神明的身份也罢，他心里就算知道难以摆脱，可是只要是能去扰乱命运的事情他就要去做。
　　这听上去很幼稚，但是却像是每一个平凡人每天都在努力地事情一样寻常。
　　沧楫那个时候诡异的笑容让周能言这个孩子有些恐惧，对然只是沧楫自嘲，可是周能言却感受到沧楫的心里深深的那种憎恶。然而天生的好奇心在这种时候却同时爆发出来了，对于沧楫的身份还有那个梦……周能言更加想要急切的知道。他要完全知道。
　　“无论你是神是魔，你让我进入怨灵池究竟是为了什么？”
　　沧楫看着周能言很认真的样子，觉得有点搞笑。他不是这种严肃的人，有因必有果，这种追根究底的询问方式在他眼里十分傻里傻气。
　　“你觉得呢？我们不是早就说的很明白了吗？”
　　“别和我拐弯抹角！”
　　“你太着急了……”沧楫轻哼一声，随后转身背对着周能言，他的头发一下子骤然全白，随后转过来的双眼血红，静静凝视着周能言。
　　“你！”周能言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了，可是再怎么说眼前的沧楫这般摸样，说他自己是神，没有人会相信。反而，对于一个魔，他的样貌倒是异常接近。
　　沧楫这样的状态，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他看着眼前孩子那种惊讶的样子，倒是觉得还不错。
　　“我只是说了我姑且算是神，但是魔界，只要你想入魔，无论你是神是人，都可以用代价换取那个身份……怨灵池，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是人与神入魔最快捷的通道。”
　　“什么？！”周能言不敢相信这样的解释，“那你将我推入怨灵池，是想要我入魔？！”
　　“你本就是魔生，只是回到正轨而已。”
　　“胡说！”
　　周能言不知道入魔代表什么也不知道真正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很明白，入魔这绝对不行！不是他不愿意，是他知道神医绝对不愿意让他成为一个这样的存在。
　　“魔怎么了？做魔这么不堪么？在你的心里难道魔族就是邪恶而上神就是仁慈的嘛？”沧楫的读心，周能言一天不入魔，一天就在他掌握之中。就算是灵石，现在的周能言也不过是凡人的身躯，“魔可不是什么不祥的存在，你亲眼所见了吧，究竟谁才是这个世间的屠杀者。”
　　“……”周能言不好回答，因为他在怨灵池看见的那场魔界大屠杀的确是有够残忍。
　　“再说，只是进入怨灵池而已，不过是让你沾染些魔界的气息，若是你自己心智够坚定，谁也逼不得你。”
　　这点周能言倒是放心，毕竟为了神医，他说什么也不会做他不喜欢做的事情的。
　　“还想着你的神医啊，他可是已经离开了。”沧楫对于眼前的周能言，几乎是可以完全掌握他的想法，自然也知道周能言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神医不在这儿？！”
　　“是啊……”沧楫话还没说完，周能言一下子冲了过来，抓住了沧楫的衣襟。他狠狠盯着那双血色的双眼，和刚才的但却截然相反。
　　果然这孩子……一碰上和孟寒暄有关的事情就乱了方寸……真是不错啊。沧楫心里盘算着。
　　因为颜子楚没有心，只有公孙葵的灵魂让那具人偶运转，因此沧楫真心没有想到颜子楚会放走神医。不过，颜子楚的一举一动被沧楫监视着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沧楫之所以没有阻止，一是出于有趣，还有就是因为他这样一放走神医，对他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如果善加利用，也许这周能言就更加轻易落入宁天的圈套。
　　周能言此时不知道沧楫为什么还是这一副处变不惊的摸样，他的愤怒和手足无措让他无法控制自己，“你说啊！神医那种身体可以去哪里？！是不是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我可没做什么。”沧楫扯开周能言的手，“倒是那个神医不知道想要干什么……也许只是看到形式不利，想要抛下你逃跑而已。你可是个累赘啊……”
　　“你别胡说！神医绝对不可能抛下我的！”
　　“先消消气，这样吧，过几日我来寻你，你和我去一个地方，自然知道神医的下落了。”
　　沧楫此话不假，能言却无法信任，这家伙的谎言太多，多到周能言都不知道这家伙究竟还有什么可信的地方。
　　“你要是敢骗我……”
　　“我要是骗你你能奈我何？别忘了，你的所有能力都是我教的。你若是还想做人，那便永远碰不着我们的世界。”
　　握住把柄的那个假老头，用着魅惑又不屑的表情嘲讽着一个凡人的无力。这样的嘲讽让那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起了一种想要马上得到力量的歹心。
　　随后，沧楫又是一阵看似自言自据的细语，“可惜只有神魔才能控制别人……人呐……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己在棋盘上被摆布着。”
　　神魔？
　　周能言一惊，的确现在他的能力做不了什么。他想要变强，他只有和神魔一般。只是周能言自知他做不了神……那只有……
　　周能言不敢往下想，因为他发现，只要想下去他就有很多很多的理由来告诉自己修入魔道的好处。这就像是在饥饿的人面前有一顿饕餮盛宴，却知道被人下了毒。想要伸手去得到，又必须要付出致命的代价，进退两难。
　　眼下这种情况，看来只能信这老狐狸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