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情敌儿子的破事》南青山

5、第五章

　　周峥正襟危坐，不时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公司的大老板，刘建安。他猜不出刘建安是因为什么叫他过来，难道他和姜子承恋爱的事暴露了？
　　他不安地四处乱望，刘建安终于放下手中的文件，凌厉的目光扫向他。

　　“宋莹找过我，说你在为转型而苦恼。”
　　周峥心脏漏拍，赶忙点头答道，“是的，我想转型成演技派。”
　　刘建安挑眉看着他，不说话时，无形之中给了周峥不少压力。
　　“她还说，你和子承……”

　　周峥一闭眼，心想反正他都知道了，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和姜子承谈了八年，我们感情很好。”
　　刘建安的脸黑了大半，把一叠文件甩到周峥面前，说，“你看看这个资源。”
　　周峥摊开一看，也是一位名导演的新片，虽然名声不及严导，但上一部电影获得了良好口碑与群众基础，下一部只要拍得不是太烂，说不定真的能一飞冲天。

　　刘建安说，“但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和姜子承分手，与宋莹结婚。”
　　周峥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你应该是个明白人才对。你和宋莹银屏情侣这么多年，一旦你们真的结婚，带来的话题性和流量不可计量，然后在这个时候再推出这部电影，你想象一下。”
　　“可……可这是我的私事！”周峥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刘建安转过身，静静看着周峥，道，“你应该知道你能爬到现在的位置有多不容易，在娱乐圈里，能代替你的，大有人在。如果你不努力向上爬，终有一天会被人踩到脚下。”
　　周峥咬着牙，道，“刘总，您说的我都懂。只是……”
　　刘建安打断他说，“没有让你现在答应我，你回去再考虑一下。”

　　周峥走出公司，头晕目眩。他很清楚的当下的处境，一方面，刘建安不希望他们再交往下去；另一方面，他确实给了一个诱人的机会，既能给公司创造效益，又能满足转型的心愿。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整理不出头绪，抬头，公司正对面挂着他的巨型海报。这块版面收费相当之高，只有每年混得最好的几位艺人才有资格。而或许明年挂在这的人就不是他了。

　　周峥握紧了拳头。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如果能长盛不衰，登上更高的巅峰，他绝不愿苟且。
　　正在此时，手机响了，是姜子承的短信——“我有事要告诉你，还是老地方等你”。
　　周峥反复读着那行字，陷入了沉思。

　　*
　　姜子承从清早开始心情舒畅，能为周峥拿下严导的角色，他也有几分难以确信。但是，该怎么告诉周峥呢？若是直接说，显得太廉价；不如含蓄一点，给他个惊喜。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周峥的表情了。

　　昨晚受到天王和严导的鼓励，宋成蹊在天蒙蒙亮便开始苦练乐器。姜子承披着睡衣走出房间，正看着姜文站在楼梯间一动不动。
　　他走过去，姜文朝他竖起食指，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低声说，“昨天方行给我打了电话，说他是个好苗子。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这么努力。”

　　“你认识天王？”
　　“他是我曾经的学生。”老头子笑起来，脸上的沟壑揉成一团，却有些得意。

　　姜子承很少听姜文聊自己的事，这老人在他面前总是不怒自威，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他就不太敢和外公说话。这样想来，自外婆去世后，他们平时也很少平静的聊天。
　　“我发现宋成蹊来到我们家后，你有一点改变。”姜文说。
　　姜子承不解地看向他。

　　“变得有人情味了……”姜文努力组织着语言。
　　对于姜子承而言，其实与其说变化，倒不如说多一个陪伴。宋成蹊和他有着相似的童年，相似的出生，与这个孩子相处，好像自己的过去也得到了救赎。

　　吃早饭的时候，姜子承特地给孩子多拿了一杯酸奶，“奖励你的。”
　　宋成蹊实在喝不下了，接过之后直接塞进书包。他穿好鞋，正要出门去坐地铁，被姜子承一把抓住了袖子。
　　“从今天开始，我送你去学校。”他叫住宋成蹊，自己下车库去倒车。
　　车开到小区门口，老远看到孩子头戴鸭舌帽，孤零零地踢脚下的石子。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想照顾他到大。这怪异的想法只产生了一瞬间，就被他硬生生压下去了。他无法想象未来，甚至不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多少。只能尽自己所能，在宋莹没有带走他之前，对这孩子好一点。

　　“上来，坐稳了。”姜子承调整好方向盘，车子驶上公路，一路疾驰。
　　借着反光镜，他看到宋成蹊歪在背椅上睡着了。孩子长而微卷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微微颤抖，刘海顺着额头，耷拉在一边，格外惹人怜爱。

　　姜子承插上耳机，打开音响。早间节目上，女主播的声音温柔而甜美：“111号嘉宾说，爱上一个人的优点，忍受不了他的缺点，最后只能选择离开。可我想说，优点缺点，归根结底不都是一个人身上的性格？只有自私的人忍受不了恋人的缺点，真正你爱的人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
　　姜子承在电话里说的“老地方”是他和周峥第一次约会的餐厅，一家土耳其料理。店主在土耳其生活了多年，做得一手正宗的地方菜。这家店人均消费一百多元左右，对现在的两人而言，完全不足挂齿。
　　但八年前，当他们还是穷学生的时候，这家餐厅可是要省上一个月，才能吃一顿的美味佳肴。鉴于周峥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姜子承早就给店主打了个招呼，订了包间。

　　不知为何，从中午开始，姜子承的右眼一直跳个不停。他打开邮箱，找到了严导发给他的合约，却发起了愁。用什么包装呢？文件夹显得太正式，既然是一个惊喜，肯定要当事人猜不出来最好。
　　姜子承趁着午休时间，跑了一趟附近的文具店，买了个精致的小盒子。他把合同整齐地放进盒子里，又在四个角塞了泡沫才算搞定。

　　姜子承到餐厅的时间提早了整整30分钟。他放下包，溜进厕所，对着镜子抓了一把头发，迎面进来了一个女人。
　　相望无语之后，女人指着标识说，“这是女厕。”
　　姜子承嘴硬道，“我只是好奇女厕是什么样的。”
　　女人：“……你现在看够了，可以出去了。”

　　不顺，简直太不顺了。姜子承有些沮丧。

　　回到包间，周峥已经到了。他背靠着巨大的落地窗，斜眼望向窗外，一片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那背影让姜子承仿佛回到了八年前。
　　姜子承说，“既然早就到了，为什么不提前联系我？”
　　周峥说，“因为忙。”
　　他的视线只在姜子承脸上停留了一秒，便转向窗外。

　　“忙到没有时间给我发一条消息？”姜子承音调上扬，“你又不是国家总统。”
　　周峥忍无可忍，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损我一下才开心，是吧？”
　　姜子承撇嘴道，“我损你？我什么时候还损过你？”
　　“那天晚上，宋莹的事。”周峥难得主动提起宋莹。
　　“那你告诉我，你和宋莹之间有没有事瞒着我？”

　　周峥拿起桌前的杯子，喝了一口茶，半晌才说，“她是我前女友。”
　　姜子承震惊地抬起头。
　　周峥冷脸道，“在你之前，我们很早就断了，仅此而已。”
　　姜子承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周峥又不说话了。

　　服务员拿着菜单，推门而入，对两人笑道，“要吃些什么？”
　　姜子承指着图片说，“奥斯曼烤肉，你最喜欢的。”
　　周峥说，“我没胃口。”
　　姜子承拍案而起，“不吃算了，叫店主过来。今天都别吃了。”
　　周峥说，“我就是讨厌你这一点，什么事都要挑明直说。”
　　姜子承说，“可你也说过，比起你的前女友，你更喜欢我不伪装的性格。而我现在终于知道你的前女友是谁了。”
　　周峥说，“我不记得了。”
　　姜子承面无表情，半晌才吐出一句来，“你说话就像放屁一样。”

　　两人沉默了一会，周峥又说，“抱歉，我现在很混乱。我只是觉得再吵下去也没有意思，我们应该重新审视一下彼此了。”
　　姜子承说，“其他的我不知道，可就算为了我，你能离宋莹远一点吗？私人时间里不要再来往。”
　　周峥垂下眼，把头埋在手臂里，低声说，“对不起，我不像你有父亲撑腰，我能一路打拼到现在，全凭自己，因此我比你更懂得机会的来之不易。”
　　姜子承说，“也就是说，你不愿意答应我？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和那个女人来往有什么好处？”

　　周峥半晌没吭声，抬起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哑着声音说，“姜子承，我们分手吧。”
　　姜子承沉默片刻，拿起手边的包，说，“分手就分手。我实话告诉你，周峥，我早就受不了你了。”
　　他低头从包里掏出礼品盒，直接撕开，泡沫散了一地，也不去理会。伸手进去，翻开最里面的合约，拍到桌面上。
　　“严导新片的角色，你好好拿着。”

　　姜子承抛下这句，打开门，走了出去。
　　诺大的房间，只剩下周峥一个人。他拿起手边的合约，一张一张地看着，每一页姜子承都有细心地为他标出注意事项。合约的最后贴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小惊喜，八周年纪念日快乐，感谢遇上了你。”
　　周峥愣了片刻，突然弯下腰，像个鸵鸟似的，把头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