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情敌儿子的破事》南青山

3、第三章

　　周峥这次来找姜子承，不为别的，只是他急切的需要转型，抛弃流量明星这个定位。
　　他大姜子承四岁，今年三十。奔三的年龄了。男明星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能被定义成所谓的“小鲜肉”，为了不从娱乐圈淘汰，他最稳妥的方式就是接大制作，大导演的片，转型成“演技派”。
　　可周峥过去接的电影电视剧大都是青春校园爱情的低成本制作。在他的履历上，没有一个可以拿得出手的作品。对于这样的演员，除非关系硬，不然是很难接到好的资源。

　　“求你了，子承。你是刘建安的儿子，以他的名义找人，总可以弄到一些好资源。”周峥哀求着说。
　　姜子承细细打量面前这个男人，仿佛不认识他一般。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如此唯唯诺诺了呢？
　　“你看到了我的短信吗？”姜子承点了一根烟，吸上一口，肺里郁结着的苦闷却怎么也化不开。
　　周峥点头说，“你想，我和宋莹的银屏CP，完全是被迫的，是公司安排的。一旦我转型成功，就可以安心的和你在一起了。”
　　姜子承盯着他的脸，不说话。

　　周峥一把抓住他的手，说，“子承，想想我们的过去，这么多苦难都一路走来了。没有绕不过的坎，所以你再相信我一点，可以么？”
　　这话说到了姜子承心里。从他十八岁起，到现在，八年的时间和这个人在一起。把一生中最怦然心动的，最青春的时光都给了他。
　　如果说不帮是假的。在周峥整个职业生涯中，为他掏心掏肺，打理一切的人一直都是姜子承。所以姜子承根本没法拒绝。

　　“你想要什么样的资源？”他还是松了口。
　　摊开手里的资料，姜子承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国内最顶级导演的新作，现在正在募集演员。这样的资源就连老资历的演技派都很难拿到，更别提他一个流量明星了。
　　“不敢保证，”姜子承没有直接拒绝，边思考边说，“我反而想问你，你有那能耐接严导的角色么？”
　　“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周峥愣了一下，嘴里哆嗦道。
　　“努力有什么用，你有那本事的话，还会混成现在这样。”

　　话音刚落，周峥变了脸色，“子承，你说话能不那么刻薄吗？”
　　而后他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缓了缓神色，在姜子承耳边说，“要不今晚去酒店，我来满足你。”
　　联想到那条新闻，姜子承脑海里突然闪过宋莹的脸，他感到一阵厌恶，“滚回去！我不想见你！”
　　周峥的脸黑了大半，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当面骂过，作为一个小有人气的明星，本该是被粉丝追捧的存在，怎么忍得下这等难堪。
　　他瞪着姜子承的脸，低声说，“宋莹和你不一样。”
　　“那你去找她！”姜子承破罐破摔地吼出这句话，转身离去。

　　姜子承回到家里，客厅一片寂静，他估摸着一老一小已经睡了。于是拿了毛巾，去洗漱。折回房间，却看到宋成蹊抱着枕头，站在他卧室门口。
　　“我睡不着。”宋成蹊可怜巴巴地拽着他的衣角，不放手。
　　姜子承叹了口气，一把抱起孩子，把他放在床上。
　　“睡吧。”姜子承关了灯，缩进被子里。他发现宋成蹊全身冰凉，于是伸出手，环过孩子的肩，搂在怀里。

　　“我讨厌周峥，”宋成蹊低声道，“你总是看着他。”
　　“我也讨厌他，他总是说谎。”姜子承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找他？子承，你看着我吧。”宋成蹊爬起来，一只胳膊撑着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姿势……如果是个成年男性的话，姜子承会觉得是擎天柱的前奏。可放在一个孩子身上却显得不伦不类。

　　姜子承觉得这孩子从小缺爱，一定是把他当作可以代替母亲的存在了。就像他的童年一样，无父无母，身边都是陌生人恶意的揣测，以至于他必须坚强，强大到不会被语言中伤，并可以反驳，甚至还击别人。
　　他一把抱起宋成蹊，在他耳边说，“叫我姜叔叔。”
　　他呼吸喷薄在宋成蹊的耳廓，痒痒的。孩子顿时红了脸。
　　“周峥只会在需要的时候才来找我。他以为我替他拿到手饿资源很容易……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对，你还是个孩子，反正说了，你也不懂……”姜子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宋成蹊借着月光看清了身边男人的眉眼，一副眉清目秀的模样。他靠近姜子承的脸，在他的额头间，轻轻吻了一下。

　　第二天姜子承来到办公室给严导拨去电话，拐弯抹角地询问了一下关于新片进展，还没等他开口，就被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流量明星还是拍适合他的片子吧，”严导这么说的。
　　姜子承不放弃，打听到了严导的行程，安排了一场“偶遇”，结果又吃了闭门羹。
　　“让你爸来和我谈，我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这回，严导是这样说的。
　　他的话让姜子承感到心烦意乱。在整个公司里，他最不愿低头的人就是刘建安。每次一想到他抛弃他们母子俩那么多年，姜子承就会格外难受。

　　助理小李敲了敲姜总的门，见他正坐在桌前发呆。他抱着一叠文件，递给姜子承，告诉他新企划的报告做好了。
　　姜子承随意翻了翻。写得乱七八糟，全篇流水账。他愈发暴躁，把文件摔到地上，拍着桌子说，“什么狗屎玩意，公司给你发钱是让你做这个的？”
　　小李是个新人，早就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可没想到姜子承这么直接。他愣愣地看着姜子承，没忍住，眼泪涌上眼眶。

　　对姜子承而言，他只是实话实说，新人反应超出他的预料。他扶额，无力道，“回去重写。”自那以后，“公司太子爷姜子承嘴上不饶人”的恶名便在公司传开了。
　　这名声一度让姜子承感到很苦恼，他反复思考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好不容易挨到周末，保姆因身体不适请假，家务事又彻底没人干。
　　姜子承原本估摸着能睡到正午，没想到清晨便在睡梦中被一阵焦糊味呛醒。

　　着火了？
　　姜子承一个激灵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厨房，正看见姜文举着黑乎乎的锅，不知在折腾什么。
　　“老头你造反啊？大清早的！”多日的负面情绪积累在心里，几乎要喷发。
　　“你小子怎么说话的！”姜文嚷嚷道，举起手里的锅，“我下厨不行吗？”
　　“你这不是下厨，是要把整个家都毁了，给我出去！”

　　宋成蹊睡眼惺忪地下楼，正见爷孙俩吵得不可开交。
　　“这是我的房子，要出去，你自己出去！”姜老头指着门，嘴里依然喋喋不休，“姜子承，你真该改改你的说话方式了，不然你身边的人只会一个接一个离你而去。”
　　这话给了姜子承当头一棒。他想到周峥说他刻薄，想到他在公司的恶名，竟一时间感到语塞。转身拿起外套，穿着睡衣出了门。任宋成蹊在背后喊他的名字，也只当充耳不闻。
　　门“啪”得一声，房内恢复了寂静。

　　姜文放下锅，坐到沙发上一言不发，仿佛听不到宋成蹊低声叫他的名字。
　　“不用管那死小子，反正他会回来的。”姜文拼命揉太阳穴，由于太过用力，皮肤微微发红。
　　宋成蹊坐到姜文身边，安静的陪着他，一句话不说。
　　“你喜欢子承吗？”
　　“嗯，子承是第一个愿意带我回家的人。”

　　姜文看着客厅的钢琴，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子承刚毕业那阵子，本来准备去国外留学深造钢琴专业，可为了给我筹治病的钱，他才去找了他那该死的父亲。也是为了我，才放弃了钢琴。”
　　宋成蹊抬头看向姜文，老头捂着脸，有些颓废，和平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完全不同。他觉得也许姜文并不讨厌自己的孙子，也许这个老人只是不会表达。
　　宋成蹊起身说，“我去找他，爷爷你不要伤心，我知道他可能会在哪。”

　　宋成蹊第一次见到姜子承的时候，以为这个男人和其他大人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自私自利，一样的胆小怕事。他主动和他打招呼，而姜子承却为了让他难堪而故意给他烟抽，又说着刻薄的话。
　　他总是独来独往，仿佛不需要同伴，出了事也自己撑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可他却是第一个真正接纳自己，而没有把他当作包袱的人。
　　宋成蹊不懂姜子承，他自认比同龄人早熟，可姜子承又和他接触过的所有大人都不一样，因为他从来没有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他在公园旁边找到了姜子承，那男人正靠在小亭子的长椅上打盹，他的背影看上去格外单薄，衣襟下锁骨若隐若现。
　　姜子承一睁开眼，就看到宋成蹊站在他面前，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挡着我的阳光了，”他重新闭上眼，说。
　　宋成蹊站到一边，凝视着他，说，“我长大之后，可以留在你身边吗？”
　　姜子承道，“你不怕我说话刻薄？会折寿的。”
　　宋成蹊坚定地说，“不怕。”
　　“傻！”姜子承总结道，“你这种人赶都赶不走。”

　　宋成蹊抬头看向头顶斑驳的树影，有风吹过，光圈随着摆动。可能因为他太过于认真，却没有注意到男人嘴边的笑容。
　　他更不会知道，姜子承会真的听信一个小屁孩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