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娘》七月下雨天

3、另外一个奶奶

　　妈妈摸摸撅着油光光嘴唇囡囡的头发，细心的把她嘴边的饭粒摘下。
　　“囡囡还太小，赚钱很辛苦！”
　　在囡囡心里，赚钱能有多辛苦呀，不过是转那些大机器而已。要是自己能去城里该多好，去城里就能和爸爸妈妈一样有见识，城里的大街上摆满能够“转钱”的机器，爸爸妈妈只要转那个
　　叫“钱”的大机器，然后机器就会吐出钱来，这些钱就都归自己啦。爸爸妈妈和村里的其他叔叔伯伯，钱都是这样转来的，有了钱就可以用来买衣服，买好吃的，还能够用来买玩具和洋娃娃，转钱多好玩呀！
　　“转钱才不辛苦，我也能转钱哒！”囡囡摇着妈妈的胳膊，满脸的不满意，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就不带自己去呐！
　　爸爸放下碗筷：“这回搞旅游区的消息可能是真的，前几天二毛看见村东边的海滩上来了好多车子。”
　　“哼，东建设，西建设，搞坏了祖宗的风水，早晚报应要找上门来！”爷爷不喜欢外人来家乡搞建设，家乡那么美，搞来搞去就坏了。
　　“等建设了旅游区，那赚钱就真的简单啦！”像爸爸一样的年轻人，对旅游区的事情还是很欢迎，要真的盖了旅游区，那村里的人就不用东奔西跑的去外地打工了，可以守着家乡过生活。
　　“那样的话，我和囡囡也能赚钱了，咱们家树上长的柚子和橙，都能卖钱！”哥哥插话说，拿着菜刀咔嚓的一声杀开一个大柚子。
　　囡囡跑过去，小小的手帮哥哥分柚子，大的给爷爷，甜的给爸爸，好吃的给妈妈，剩下小的哥哥和自己吃，柚子皮就给欢欢咬着玩吧。
　　爸爸咬上一口柚子，和爷爷讲话：“你就不希望我们留在村里孝敬您，更乐意让我们去外面打工奔命？”
　　妈妈瞪了爸爸一眼，爷爷吧嗒吧嗒的抽烟不说话。
　　“外人来多了对村里好，对囡囡是不大好，最近囡囡好像长的特别快，过年买的衣服就小了，还不到两个月！”妈说。
　　“要真的人多了，我们就搬家到山里去！”爷说。
　　爸爸总是不高兴，囡囡长尾巴后更是很容易发脾气。“囡囡，明天把你的花栗鼠丢掉，养老的养小的，还要养个老鼠！”爸爸抓起一块柚子皮丢欢欢，那样子好凶，欢欢被吓的窜上房梁不见了。
　　囡囡被吓哭了，她认为爸爸是怪自己长的太快啦，新买的衣服就不能穿了，她哽咽的问妈妈：“是不是囡囡长的快是错的呀，那囡囡慢点长好啦！”
　　安贺不喜欢爸爸的态度，长大又不是囡囡的错，也不是欢欢的错，他脚用力的踢桌子，桌子咚咚咚的响着表达不满。
　　妈把囡囡搂进怀里：“长大怎么会是错的，囡囡快快长大，好和我们一起去赚钱呀！”看到爸爸又要发作骂儿子，妈妈赶紧对安贺说：“安贺，领着妹妹睡觉去！”。
　　安贺站起身带妹妹朝里屋卧室走过去。
　　“爸，孩子就拜托你啦，尤其是囡囡，不能让别人发现她的事，要实在不行就不要上学！”妈妈嘱托着。
　　“有事情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好回来！”爸接着说：“后山的老宅那人少，你们去那也行。”
　　妈妈接着问：“爸，真的有，山鬼么？囡囡会不会只是病了，我们要不要带她去医院检查检查。”
　　昏黄的灯光照着油腻腻的桌子，堂前的祖宗牌牌点的香闪着悠悠的光，爷爷又装满一袋烟，悠悠的说：“秀娟，你是外乡人，对我们这个村子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山鬼的故事，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在祠堂的族谱上，真的记载了几个村里的先人和山鬼的怪异事迹。”
　　妈妈听着，没说话，爸爸问爷爷：“爸，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们，囡囡到底怎么来的？”
　　“在我们村里，每一代人，都看见过或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无一例外，女子都是幼年时候在青山里捡来的，并且最后都长出了尾巴。这种事情对我们村来说好像是一种传统，或是诅咒。”就着昏黄的灯光，叼着烟袋锅爷爷缓缓的说：“而我们这代人，故事则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50多年前，我和你祖奶奶回家乡探亲，住在你舅爷爷家。舅爷爷家的妹妹正值豆蔻年纪，女孩聪明、伶俐、可爱又调皮，整天粘着从城里来的哥哥问东问西。
　　相处的久了，我们越来越亲密越来越熟悉，每天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对妹妹产生的异样的情感，每次和妹在一起都感觉特别的幸福，特别的快乐。甚至在夜晚也希望能睡在一起，搂在一起。
　　这种情感随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按耐不住，终于有一天我们□□相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那天我们互诉衷肠，倾诉爱情，并决定一生一世相守，永不分离。
　　我们决定和家人摊牌，当时乡下对近亲结婚这件事并没有那么死板的禁忌，并决定一旦家人不同意，那两个人就私奔到青山里生活，再也不出来。
　　坦白之后家人并没有苛责他们，你舅爷爷反而很开心，他告诉我，妹妹是从山上捡到的，由于自己膝下无子，所以就把女童当作女儿养大成人，你舅爷爷还说如果我愿意留在村子里就允许我们成亲。
　　后生为了爱情，我自然选择留在村里，你舅爷爷为我们两个订了婚，决定在七月十五地官节庙会那一天成亲。
　　还没有到婚礼的那一天，我的未婚妻怀孕了，你舅舅只能提前为我们办了婚礼，虽然仓促，但我们还是很幸福，幸福的生活总是隐藏着阴霾，怀孕的妻子长了一条小尾巴，而且我们那天并没有真正行周公之礼，我不知道妹妹怀的孩子是谁的。
　　她的肚子一天一天变大，尾巴也越长越长，最后要盘在腰上。
　　长尾巴就够奇怪的了，比这个还怪的事情更多，妻子怀孕一年半了，也没有生产，反而是越来越能吃，越来越能吃。并且，村里的牲畜猫狗接二连三的无缘无故失踪，时间久了，就传出来丢掉的猫猫狗狗是被我妻子吃掉的传言，而且大家都说妻子是怀了怪物，流言蜚语再加上孕期着实过长，我妻子终于撑不住了，她变得越来越疯癫。
　　终于有一天妻子失踪了，家里人打着火把找了三天三夜一无所获，只能央求村里人帮着一起寻人。人多力量大，终于在青山的深处，发现了妻子的踪迹，但只剩下一双染血的布鞋。
　　那双鞋摆放的整整齐齐，就好像我们想要下水游泳把鞋摆在岸边那样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