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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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怡讲了那句话后，楼忘默默地盯着她，常怡被他看得有点别扭，“你可想好了，本宫多的是时间跟你耗。”
楼忘这才收回目光，开口：“明德四年，东城和西城同时发生两起毒杀案，死者都是家中男主人，死状恐怖，都是在睡梦中被人滴入毒药所杀。”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平平淡淡，却带着一丝认真，常怡没想到他真的开始讲，好奇心起来，于是也不为难他了，安静地听下去。
“……当时嫌疑最大的是两位死者的枕边人，但是当晚，他们的夫人都出门去了，一人去了寺庙烧香，一人回了娘家，两人都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自己不在府中。”
“当时办理这桩案件的大人选取了两个角度追查，一是杀机，二是毒药的来源。”
上京是天子脚下，毒药的贩卖比其他地方更为严格，剧毒的药物只有登记了身份名帖才能买到，因此常怡不假思索地道：“派个人去调查全城的店铺账单就好了。”
楼忘看了她一眼，没有在意她的打断，“调度全城店铺和周遭城镇的记录，都没有找到毒药的来源。”
常怡反应也快：“那找不在店内工作的却能配药的大夫，详细调查他们就行了。”
“调查过那些单独行医的大夫，没有人有嫌疑。”
“如何确定？”
“配药需要草药，上京能采药的地方不多，而且都是有主的地方，如果大夫需要配药一定要去店铺买草药，为了避免被人看出所配之药是毒药，必定要分散买药。那些大夫都是在固定的药店买药，询问各店账房，都是常客，没有人分散买过药。”
旁边婢女脸色都不太好，她们从来没听过这么血腥的事情，看着公主和楼忘一来一往，有问有答，暗暗感叹楼忘真是胆大，敢把凶杀案当成故事讲给公主听。公主也是，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询问细节。
“两人一是富商，二是世家子弟，生活并无交集，也想不出杀他们的人的动机，案子一度陷入僵局。”
楼忘说到这突然停下，常怡急着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然后呢？”
楼忘问她：“公主听故事，可开心了？”
常怡楞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这人是在捉她话柄，她咬牙，为了故事：“开心。”
楼忘也不纠缠，继续往下讲：“直到有人在档案上发现一个疑点，两位死者本身是无交集，但是他们的夫人有，她们都是西城灵云寺的常客，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进香。”
常怡听到这，问婢女：“你听过这个寺庙吗？”
“回公主，奴婢从未听过。”
常怡笑，“我明白了，原来如此，楼忘，你的故事不过如此嘛。”
楼忘突然笑了，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睛似有流光闪过，不同与平时的平静，给人的感觉就像一瞬间鲜活起来，像一副山水，拨开云雾，出现在了眼前，常怡在梦里见他那么多次，却从没见他笑过，一时有点呆住。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变回了平时的样子，“公主明白了什么？愿闻其详。”
常怡定了定神，道：“既然是明德四年，那离现在也只差八年时间。据你所说，灵云寺是死者夫人的交集之处，这就说明了这座寺庙香火旺盛，能吸引来常客，这样一座香火旺盛的寺庙，既然现在已经无人知晓，那必然已经不存在了。
“我不信佛，但是也有陪母后去过寺庙，每个寺庙都会养着一些人，比如会医术的人，方便开法会的时候进行义诊。办案的人之前漏了那些大夫，没有去查他们，因为他们已经出家了，他们的首要身份是出家人，而不是大夫，这便迷惑了查案之人。”
楼忘这才有点诧异，没想到常怡十分敏锐，一下子想到关键。
常怡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十分洋洋得意：“那接下来就更好猜了，灵云寺在西城，你之前说，上京能采药的地方不多，西城恰恰就有几处。那个寺庙本来就不用下山买药，他们自己可以采药，你说采药之地有主，那灵云寺就是其中之一吧？就是因此，查案之人更容易忽略掉他们。”
“毒药的出处，就在灵云寺。这也是灵云寺现今不存在的原因，涉案谋杀，估计已经被查封了吧。”
“灵云寺通过两位死者的夫人，得知当日死者并无枕边人，因此派人去潜入内院毒杀死者，死在同一天，只是因为机会难得，巧合而已。”
“至于杀机，我还没有想到。”
常怡说完，看向楼忘，满脸写着不过如此，只是她眼睛里的笑意藏也没藏住。
楼忘一开始只是觉得麻烦，想说个案子劝退她，但这时突然觉得有点好玩。她看起来娇娇弱弱，小小一只，还裹着斗篷，抱着手炉，跟京中其他贵女一样，风一吹就散的感觉，胆子倒是大，听到案子，一双杏眼亮得惊人，一脸兴致勃勃，脑子也灵活，比某些刚入职大理寺的世家子弟好多了。
但是，还是见识太少，“公主错了。”
常怡绷起脸：“我错哪了？”
“没有杀机的谋杀是不存在的，如果想不到，只能说，思路出错了。”
“寺庙并没有理由去谋杀两位死者，但是他们的确是毒药的来源，通过审问寺庙会医术的人，得知这家寺庙一直为贵妇人提供一些毒药，用于宅私之事，他们所谋的，不过是钱财。”
常怡没有说话，她知道，虽然平民买不到毒药，但是不代表有权有势的人买不到。
“搞清了毒药的来源，嫌疑又回到了两位死者的夫人身上，因为据制毒之人所讲，这两位都在寺中买过剧毒药物。问题好像又绕回到了最初，那就是，两位嫌疑人都在那天晚上不在家，一人去了寺庙，一人回了娘家。”
常怡皱眉，像楼忘这种话少的人，说起案子能滔滔不绝的确是让人意想不到，但是他重复了两遍“一人去了寺庙，一人回了娘家”，这显然不太正常？
灵光乍现，她开口：“那个回娘家的人，她是不是去的东城？”
“没错。”楼忘点头。
“看来公主已经猜到了，这两位夫人的目的地分别是对方所在的家中附近，当日，她们交换服饰和婢女，带上帷帽，分头行事。她们凭借自己对府内的熟悉，里应外合，半夜进府毒杀了自己的丈夫。”
“想通她们如何行凶，一审便知前因后果。凶手二人在寺庙相遇，买药之时发现对方都有杀夫之心，一拍即合。她们共同制定这个计划，就是为了洗脱互相的嫌疑。”
“真是……”常怡喃喃自语，“出乎意料。”
楼忘等了一会，她也没再说话，楼忘只好自己开口，“公主不问杀机吗？”
常怡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奇怪，你们身为男子，自然可以三妻四妾，当初海誓山盟，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世人都说最毒妇人心，可妇人何尝想被逼成那样？她们仔细计划一下肯定有更好的方案，但是已经恨到哪怕暴露也要亲手杀掉他们，那两个丈夫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几句话她说来语气凉薄，却没有愤怒。
楼忘没有回答，他想到最近这位公主身上关于退婚的传言和那天她来找自己所要做的事，思忖着她是不是也有同种心情——
海誓山盟一场空？
“你说我漏了杀机，但是你自己也漏了一点。”常怡一笑，“明明错开时间，更能隐藏自己。你可知那两人为何选在同一天？”
她一手托腮，笑中带着一丝挑衅，“楼大人既然如此聪明，想必一定猜得到。”
楼忘不露声色：“案子已经完了，对大理寺而言，这就够了。”
常怡看了他一会，发现他的确没有好奇的神色，顿时觉得这人真是无趣。
“今天本公主本来很开心，但是你这故事又勾起本公主不好的心情，下次沐休接着来给我讲故事。”
常怡说完起身，带着婢女离去，她拐过长廊，徒留原地的楼忘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的裙摆消失在树影之后。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