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无人知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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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欧外还是被爱丽丝淅淅沥沥翻画册的声音所惊醒。他依然保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姿势，腿已经睡麻了。他试探性的伸了伸腿，发现已经不太能感知到双腿的具体位置，于是就干脆继续趴在那里，把头埋进臂弯，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旁边安安静静自己玩的爱丽丝，眼睛发直。
女孩腿边旁边就放着不知道是哪个保镖买回来的蛋糕盒，不用猜里面不是鲜奶油蛋糕就是慕斯蛋糕——爱丽丝挑嘴的很 。
他慢慢转动眼珠，将视线聚焦在爱丽丝手上。她手里还捏着一支棕色蜡笔，在画册上随意的涂涂画画，森欧外的视力很好，所以看到这些并不很费劲。
刚睡醒的大脑还不太清醒，他用了将近七八秒的时间才想起来女孩手里就是自己刚刚给太宰写纸条用的那只笔。
这个时候太宰应该已经行动起来了。
被午后阳光晒的暖洋洋的思维让他的反应都变得迟钝了不止半拍，他借着爱丽丝翻页间隙看着一闪而过的那些漂亮洋裙的照片，脑子里却想着这次能一网打尽多少前代派。
他向来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敌人，于是就着这个懒洋洋趴在桌子上的姿势森欧外已经想到了好几个太宰失败之后怎么把这孩子捞出来的方案。
虽然能用上的可能性大概比地球爆炸还小。
他把备用方案谨慎的在大脑里归类摆放好，就很快又陷回到发呆的状态。自从他当上港口Mafia首领之后活动范围几乎是一下骤减，内忧外患之下连红叶都警告他最好不要轻易离开顶层的首领室。
想对森欧外下手的人太多了。五大干部里有三个都是前代派，即使森欧外几乎完美的证明了前代之死与他无关，但是没有人愿意相信那么一个杀伐果断的前代首领会因为一点医患情分就把偌大港口Mafia拱手送人。或者说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么一大块蛋糕就被送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
其实那些人对前代也没有什么感情，说到底还是利益。所以更不能被抓到下手的机会，没有人会愿意为死人发声，森欧外和先代可不一样，如果森欧外被杀了，对方一定会反咬一口打着为前代报仇的旗子，到时候太宰红叶广津都得死。
这些和森欧外系在一条船上的人都得死。
森欧外闭上了眼睛，更深的把头埋进了胳膊里。屋子里只有爱丽丝翻动画册的声音。
所以一定要先下手为强，现在这个时候——
他攥紧了袖子上的袖扣。
那些暗地里等着分赃的人应该已经按耐不住了。
*
“Love is a dangerous disadvantage.”，少年人打光了枪里的子弹，嗤笑一声把手上的东西甩进了血泊里。
他毫不犹豫的一脚踩到了刚刚被他射杀的女人胳膊上，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和当初那副在审讯室里那副瑟瑟发抖的乖巧样子完全不同，此时的太宰治更像一朵生在地狱里的恶之花，黑暗泥泞，鲜血淋漓。
难道那是装出来的吗？
跟在太宰治身边最久的一个部下这么疑惑的想。
然后他和太宰治空洞毫无生气的双眼无意间对上。
！！！
心脏几乎是骤停了一拍。
索性少年只是懒懒发话“你们该不会连打扫也忘了吧？”
“那我养着你们还有什么用？”
他不敢过于深思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连忙摆手示意其他同伴快点动起来。
现场简直是惨不忍睹，那个前几天还跟着太宰先生的护卫被绑在死去的女人前，生死不明的垂着头——部下勉强透过一点微小的面部特征认出了这个几乎浑身骨头都被敲断的男人的真实身份，然后就感到了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不管怎么说，受到这样的折磨也有点太过了。
他几乎要开始质疑自己的双眼，究竟自己几天前所见的太宰治和现在的太宰治，哪一个才是真实？
部下不禁后退了一步。
他踩到了一块粘腻的，散发出恶臭的固状物体，还清晰的听到了它发出了啵唧的一声脆响——
有棕绿色的液体从里面渗出来，甚至有几滴迸到了裤脚上。
部下不太灵光的脑袋第一时间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但很快少年就给出了解答——
“啊！！地上的那些肉块也麻烦你们一起扫走吧！”黑衣的少年人一边玩着游戏机这样说，“前几天为了让他开口我可是费了不少劲，毕竟切下肌肉组织又不伤到大血管可是很难的。”
他感到轰的一声，浑身血液都在逆流，大脑都好像被冰冻起来了，手脚没法动弹。
“听见了吗？”
啊，这孩子绝对是个天生的黑手党，恶鬼一样了不得的人物。
他缓慢的从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中回过神来，深深的向这个半大少年鞠了一躬，郑重的说“太宰先生。”
而少年人只是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快点干活，我还有下一条鱼要捞。”
“鱼饵先生可不一定能撑那么久。”
*
一把匕首径直插在森欧外的左手上，而插下这一刀的女性并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她傲慢的用刀鞘拍了拍森欧外的脸，
“我建议森先生还是老实说出那天的实情，说不定我们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她是前代派里最知名的武斗派，金原瞳，暴躁程度大概跟狮子有一拼。虽然说森欧外的确有把红叶广津太宰都支走，留下一点空子让他们钻的意思，但是就算再怎么做好心理准备，森欧外也不是很想对上金原瞳。
因为她认定的事绝不会更改。
刀被插的更深了一点，直接把森欧外的手钉在了桌子上。
然后金原一脚踩了上去。
她慢慢碾了起来“还希望您快一点，我的时间可不太多。”
真的很疼啊。
森欧外抬起头，他现在看上去就像一个羊入虎口的文职人员，因为疼痛而渗出的冷汗打湿了鬓角，楚楚可怜。文弱的BOSS张了张嘴，像是因为疼痛而说不出来话一样挤出一点破碎的气音。
“什么？”隶属于武斗派的女性低下头想要听清。
“我说，”森欧外笑了笑，“这么毫无防备的靠近我，是忘记我还是个医生了吗？”
金原的背后被插进了一把蘸了麻醉剂的手术刀，她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后退了两步，踩到了爱丽丝散落在地上的画册。
“最好不要乱动噢，金原小姐。”森欧外把钉在桌子上的匕首干脆利落的拔了出来，“是不是感觉到呼吸困难了？”
他的语气温柔的就像医院里常见的医生一样，可是他手上还淌着血，就用那只刚刚被贯穿的手掌去摸那个还在地上翻动画册的小女孩的头“爱丽丝不要生气噢～一会大姐姐会为踩到你的画册道歉的。”
文弱的首领放开了小女孩，越来越近。
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我说过了，别乱动啊金原桑，”森欧外脸上只有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外伤性气胸如果不及时处理引起发绀是会很麻烦的。”
“虽然你的匕首插的很深，但是没有碰到我任何的神经束，所以还是可以处理你的伤口的。”他偏了偏头，“毕竟是我亲自下的手，还是我帮金原小姐处理比较合适。”
“对吧？”
*
*
才不是好孩子。
那个时候太宰是想这么反驳的。
但是他最终沉默了下去，在厨房温柔的灯光下和森林太郎一起吃完了那碗荷包蛋面。
*
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战争是流血的政治...区别在于，战争是手段，政治是目的。
森林太郎很快教会了太宰治这一点。
这孩子学的飞快，无论什么都是。政治敏感啊，局势走向啊，甚至连医学常识人体构造都能记个大概。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温柔了。温柔到极致对自己反而是一种残忍。
森林太郎看着太宰小心翼翼的把解剖用的兔子一刀毙命，减少了它临终时候会受到的痛苦时，这么想。
他连别人的痛苦都能感同身受，以至于把自己的内心搞的鲜血淋漓。
或许这不应该算是缺点，但是在这里，在这个会吃人的港口Mafia，温柔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这里是地狱。
*
很快首领又点名要林太郎带着太宰去港口Mafia的地下室训练，听到这个消息的太宰失手打碎了一个盘子。
盘子里盛着的樱桃也尽般滚落在地。那是林太郎昨天下班时一时兴起购买的高价水果，大概总价加在一起比他们一天吃的饭都贵。但是此刻没有人管那些滚落在地的樱桃。
森林太郎从厨房探出头，脸上还粘着一点可笑的泡沫。
“你的手怎么了？”
太宰治茫然的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他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手滑没有抓稳。”
森林太郎仔细的看了一会鸢色眼睛的孩童，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也没说出口。
只是沉闷的低头继续回去洗碗，在水流和瓷器碰撞的哗啦哗啦的声音里隐隐能听到一声叹息。
*
要能做到笑着去伤害别人，即使你自己很痛苦，也不能为人所知。这样你才能活下去。
可为什么人非要活下去不可？
太宰治今天被安排到黑蜥蜴参与工作，不过与其说是工作还不如说是一面倒的屠杀。
被屠杀的是敌对方的妻子儿女，儿童还来不及悲鸣就被射杀。女儿死在母亲怀里，而死去的母亲还不知道孩子也已经丧命，还努力躬下身，紧紧抱着幼小的尸体，想要保护孩子。
“首领真的很器重你啊”，其中一个黑衣人企图向这个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孩子搭话“特地挑了这种没有什么危险任务的日子来”。
“没有什么危险的，日子？”
太宰治很轻很轻的问一句。
说到底人就是由C6H12O6+C3H5（OOCR）3+R-CH(NH2)-COOH组成的。
而C6H12O6+C3H5（OOCR）3+R-CH(NH2)-COOH等于什么？等于地上粘腻发黑的内脏碎片，血淋淋的肢体，炸飞的墙壁，一只脚飞到天上之后再‘啪’的一声掉下来，掉到草丛里，还穿着鞋。
这就是太宰治眼里的人间。
身边都是沉浸在幸福里的愚者，对他人的不幸假装视而不见，是吸食着死人鲜血才能活下去的吸血鬼，似乎这样就可以毫无负担的快乐生活下去。
“是啊，平时我们的工作要比这危险的多，只是杀掉几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女人小孩而已”黑衣人擦了擦枪口的血，“已经算是安全工作了。”
“那不是违反了黑手党的祸不及家人的法则吗？”
“那种东西？全是胡说八道。”另一个人过来了，看起来是黑蜥蜴的头头，刚才还试图跟太宰治搭话的黑衣人沉默的走到后面去了。
“你得明白，年轻人，法则是当权者定的。”他挥了挥手，仿佛是用一根隐形鸡毛掸在掸东西，“首领说有，那就有。他说没有，那就没有这条狗/屁规定。”
“只有赢家才有发言权。”
冲动受到阻碍就会像水一样肆意横流，那横流是感觉，是激情，甚至是疯狂，最终的表现形式取决于情感本身的力量，取决于障碍物的高度与强度。没有受到阻碍的情感就沿着指定的通道顺畅的变成了愚者的幸福。扣下扳机，就能完成首领的任务。杀掉无辜的妇女儿童，换成自己赖以生存的金钱和物资。
我明白了。
太宰治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他伸手向那个黑蜥蜴的头头要了一把枪。
“我来吧，”鸢色眼睛的孩童这么说，“我学过人体结构，知道从哪里开枪最没有痛苦。”
“所以剩下的交给我吧。”
他这么强调道。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无人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