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上奈何人》千滦

8、第七章

　　“公主，你今已经十八岁了，你可想好了要嫁给何许人也？”

　　我一手拿着酒瓶，一边躺在树上
　　，我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却不小心呛着了。我用袖子抹了抹的嘴，然后调笑着说道：“阿白，你是不是想要嫁人了？”
　　底下的青衫女嗔怒道：“公主，你说什么话啊？”

　　呵，是不是天下的女子都是一般模样，想要的却从来不说，想得到的却从来不要，真的搞不懂一天到晚装个什么劲。

　　我翻身下了树，然后拿着酒瓶，摇摇晃晃的走向我的寝殿。

　　跌跌撞撞，摇摇晃晃，似乎回到了两年前醉红楼中，我对这少年的话语，那时喜欢少年的心，只是那时，少年还不是别人的夫。

　　最后，躺在古檀木床上，我仰头望天，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到底应该用多长的时间去忘记你啊，又该用多长的时间去说服自己忘记你啊。

　　时光一寸一寸剜着人心，世界上有没有可以让人忘记情感的水，我不想忘记你，因为那样我会后悔，所以我只要忘记对你的感情就好了，只要忘记这个就可以了。

　　最后，我陷入了梦乡之中，我梦到了我十岁的时候，站在他的身后，不敢吭一声，只敢一步一步的踩着他的影子，他那个时候笑道，我为什么要踩他的影子。

　　我心里暗暗地想啊，因为我抱不了站在我面前的你，只好去踩我抱不到的人的影子啊。

　　我的嘴上却说：“因为好奇啊。”

　　我似乎总是口是心非，醉红楼的时候，我明明想告诉他，我喜欢他，喜欢到如果离开了他就会生不如死的地步，我嘴上却说，罢了，罢了。

　　我忽然惊醒，却见到枕头上泪水一片。窗外，阳光轻轻浅浅的射进两三方，我站起身子，然后奔向书桌，用笔在纸上写道

　　“君可安好？小女今日梦君，思君兮，不知君可思小女？”

　　最后，我将纸折了两三折，放入柜子里，柜子里塞满了许许多多的信，每一封信中，都是我对他的思念，不知不觉，泪水又淌了出来。

　　我不敢打扰他，所以只好把思念写在纸上，好像他还是那个被我唤着阿邈的白衣少年郎。

　　“阿白，把我的酒拿来。“

　　青衫女子又噔噔噔的跑来，将我的桂花酿拿了来，我喝着酒，迷蒙间我似乎看见了那个白衣少年郎，他向我走来，抱住我，在我耳边悄悄地说：“韵儿，我娶你。“

　　我娶你，我娶你，我娶你。

　　是红妆十里吗？如果不是，我就不要了。

　　是八抬大轿吗？如果不是，我就不要了。

　　是真心喜欢吗？如果不是，我就不要了。

　　你瞧，我爱的多么卑微，只要你许我红妆十里八抬大轿，一世欢喜，我便可以什么都不要了，死心塌地的嫁给你。
　　哪怕，我曾经也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酒醒以后，只见小狐狸站在桃花树下，对我说：“韵儿，阿邈他要回丹阙了。“

　　果然啊，昨天的一切都是梦呢。

　　他折下桃花树上的一枝桃花，一步一步向我走来，然后单膝下跪

　　“吾乃李家三郎李青胤，身家清白，无不良嗜好，今年及冠年，心许公主多年矣，我可许你红妆十里，亦可许你八抬大轿，我可许你一世欢喜，亦可许你平安喜乐。不知公主可否愿意嫁给我这样一个俗人呢？“

　　八抬大轿，红妆十里。

　　我收了桃花，面不改色的说道：“我乃皇族贵女唐韵，身家清白，无不良嗜好，今年十八岁，心许一少年多年，非汝也，我许不了你一世欢喜，亦许不了你平安喜乐，唯客许你专心致志，不有门客，我可助你仕途，亦可许你李家万世其昌。不知公子可愿之？“

　　“自然愿。“

　　他将我一把搂入怀中，阿邈，你看，我也有了对我很好的人呢，我是不是再努努力，我就可以不再喜欢你了呢？

　　父皇允了这门亲事，他们便张罗起来了，我听母妃说，等到七月初七，我们便要完婚了，如今才初初三月初七。

　　我每日皆是浑噩度日，今儿瞧瞧喜鹊，明儿瞧瞧月亮的。似乎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哦，不对是有不同的，多了一个小狐狸。

　　他整日往我寝殿跑，今天带了一串糖葫芦，明天带了一串糖人的，每日眉飞色舞，高兴的仿佛是一个三岁稚童一般。

　　我听闻阿邈回到了丹阙，又听闻阿邈当了太子，还听闻阿邈当了丹阙王。
　　七月初一，父皇问我

　　“韵儿，若有一日，阿邈反了，你当如何？”

　　“我乃大昭人。”

　　他挥了挥手，让我退下，我却忍不住的想，若有一日，阿邈反了怎么办？

　　而后，我又自己晃了晃了脑袋，我究竟又在想着什么有的没的东西呢？

　　七月初七，是牛郎织女相逢的日子，我记得我以前最喜欢听牛郎织女的故事了。正在阿白给我化妆之时，一小厮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哭着说

　　“公主，丹阙异兵突起，联合朝中大臣反了啊。”

　　屋中女眷皆是惊慌失措，我跑向了乾坤殿内，乾坤殿里只见父皇颓废在龙座上，小狐狸在一旁站着。

　　父皇颓废的说：“阿胤，朝中能用多少兵士。”

　　“三万人。”
　　“丹阙多少人？三十万人。”

　　“你说此战是否能赢？”

　　“这。。。。。。在下说不上来。”
　　父皇扔了，茶杯怒道：“那朕要你何用？”
　　这时，我说：“父皇，倒也不是不行。”

　　父皇抬起头来，我说：“小女拙计，还望海涵，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若是想避此劫难，倒也不是不可，朝中兵士三万人，乃是虎符相使，因此，三万人分为三派，一派擒了左将即可将精兵令拿来，一派擒了右相便可将控十万人的鹰符，再一派便擒了丹阙头目。“

　　“若。。。。。。不行呢？“

　　“那便拼死一搏，背水一战。“

　　父皇一声未吭，大殿内的人，便去找了三万兵人。

　　我一步一步走向城楼，我看到城楼下顾城邈坐在马上，张扬的笑着。

　　张扬？他应该一直都是张扬不羁的吧，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而已，现在细细想来，其实早就应该想到的。

　　醉红楼中，他怎会知道唱曲儿唱的最妙的姑娘？

　　或许，什么白衣少年郎不过是我的幻想。

　　我冲他喊：“顾城邈，你到底要怎样才可以放过我，放过大昭。”

　　“姑娘，你此话就说的不对了，瞧你今日怕是要成亲去吧，打扰了姑娘大喜之日，在下实属抱歉，不过，在下何曾为难过姑娘呢？要说放过，也不是不可以，不如姑娘嫁我为妾？没准哪日，我一高兴，便不为难姑娘的大昭了呢。“

　　为妾？哈，果然还是我自作多情了吗？一个人固执的以为如果他会喜欢我，却忘了他是丹阙之王。
　　我冷冷的说：“妾没有，要命倒是有一条，不知公子瞧瞧，我这命够不够来换这大昭二十年呢？“

　　“你想作甚。“

　　“顾城邈，我曾经真的很喜欢你，现在也是。你告诉我，我是公主应该身份高贵，被人好好哄着，可是现在的你亲手打破了。这三年，我过得很不开心，真的很不开心，我瞧见院子里的杏花开了，便想到了你，大雁飞走了，也想到了你。“

　　可是，我那么喜欢的你，却不喜欢我，一心只有恨，恨母后，恨父皇。

　　恨我

　　恨大昭所有的人

　　因为，我的父皇让你看清了着浑浊，杂乱的世界。

　　我一脚踏在城楼之上，“顾城邈，我是大昭公主，身尊高贵。我怕你迎娶不起”

　　我两只脚一同踏在城楼之上，他却急了，他说：“唐韵，你要干嘛，你若是敢跳，我便灭了大昭。“

　　我微微一笑“顾城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十三年前，你第一次来到大昭，那时的你带着仇恨，却微笑的看着我，你不累吗？可是我累了。”

　　我回头看见父皇母妃冷眼瞧着这一切，仿若在看着一场闹剧。

　　这天下，没有一个人想让我活着，他们都想让我死，包括让我心心念念许多年的顾城邈。

　　“你究竟还在演一些什么呢？我发现我竟然看不透你了，哦对了，帮我向李家姐姐问个好，还有，下辈子，我们还是不要遇见了吧，如果遇见了，也别在十七八岁的时候遇见，年纪小，不懂事，自此以后，我与你便没有瓜葛了，大昭，你若想灭，便灭吧。“

　　“正好，让我心如死灰，好好记着这一切，下辈子长个记性。”

　　我跳下城楼，耳边尽是狂风呼啸之声。

　　最后，没了知觉。
　　我真是后悔，此生年少遇惊鸿，误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