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诺曹不说谎》书翁

3、第三章

　　林青果的感觉果然应验了，绿皮火车笨拙地跑了两个小时后，竟然停在了半道。广播里公式化的女音循环播放着：“火车临时停车，需时三十分钟。”
　　车厢里发出了几声抱怨又渐渐安静下去，过道那边坐着的年经父亲反而显得很烦躁。孩子醒了，在他怀里发出闷闷的哭声。年轻的父亲开始站起来抱着孩子来来回回地走，孩子似乎极不舒服，哭声一直没能停下来。渐渐地开始有人抱怨，接着陆续有人去了其他车厢。
　　林青果也被孩子的哭声扰得烦躁，阮小政却已经和那位年经的父亲聊了起来，年轻父亲衣着邋遢，桌子上还放着吃了一半的饼。他一面笨拙地哄着孩子一面拿了饼往孩子手里塞，孩子却不接，哭得更大声了。
　　林青果翻了翻一旁的袋子，找了包装颜色明亮的曲奇晃了晃： “小弟弟要不要吃曲奇？”
　　也许是罐子晃动的声音吸引了他，小孩子猛地从大人怀里抬起头看过来，年轻父亲抬手要挡，林青果还是在孩子抬头的一瞬看见了那张脸。
　　“没事。”林青果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地说，“姐姐送给你吃。”
　　年轻父亲感激地点点头，抱着对曲奇盒子产生兴趣慢慢停止哭闹的孩子重新坐下。林青果扭头翻手上的袋子，脑子里却回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幕。那孩子半个脑门都长满了瘤子一样的东西，甚至把一张脸都挤得变了形。可他看着父亲接过曲奇，好奇又羞怯地重新藏进父亲怀里的那一瞬，眼神都是甜的。
　　或许是难得遇上对孩子长相平静以对的人，孩子研究曲奇的时候年轻父亲又和他们聊了起来，聊孩子突如其来的病，聊孩子母亲离开后他们生活的艰辛。他显然觉得两个高中生并不足以理解为人父母的难处，最后说：“他们都说没救了，让我扔。我可不扔，借钱也要看病。舍不得，你们长大了就懂了。”
　　“爸爸，他们在看我。我生病了。”孩子越过父亲的肩头指着车厢尽头的人，声音低落。
　　“病治好了。他们在看外面的山羊。”
　　外面有一位老人扬着鞭子，赶一群山羊到斜坡吃草。林青果隐约能听见老人的哼唱。
　　火车重又跑了起来，起了风，很凉爽。
　　林青果听着两个男人聊天，低头收拾手边林妈妈给准备的袋子，竟发现里面什么都有。零食、果汁、创可贴，还有各种备用小药包，每个药包上都歪歪扭扭写着用法和用量。她不是一点也不担心她一个人出门吗？果然比她还爱骗人!
　　下车时经过年轻父亲身边，林青果把袋子递过去说：“很多零食，还有水果，小孩子喜欢吃。”
　　年轻父亲慌忙说不用不用，林青果笑着把袋子放在他座位旁，拉着阮小政的手跑下了车。临下车的时候忍不住停下脚步喊：“一定能治好的！”
　　火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又缓缓地开走了。林青果看着火车渐渐消失的远方低声说：“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最羡慕能在爸爸怀里撒娇的孩子了。”
　　“肯定能治好的。”阮小政指指她的鼻子，“没有变长。”
　　林青果盯着自己的鼻子看，片刻后笑着抬头：“是啊，没有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