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妖魅说再见》月光之尘

9、Chapter9 如期婚礼

　　浪漫圣洁的婚礼进行曲激荡在大厅，一男一女两个粉妆玉砌的小花童亦步亦趋，前面走着一对金童玉女的璧人，座位上的老西城夫妇眼望着这一双佳儿佳妇，接受着四面八方来自亲朋好友钦羡礼赞的目光，内心甚慰。
　　行至典礼的台前，站定，驻足，牧师扬手，正要宣读，小艾抬头，突然道：“等等！”
　　众人一愣，也包括摩拳擦掌蓄势待发的牧师。
　　仿佛时光凝驻，世界一片寂静。
　　小艾侧头，附上西城的耳边，简单明了，说了一句什么，西城俊朗的脸上不自然地一凝。众人疑惑重重，不知这对新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是一双水蓝的眸，仍是幽幽的笑，众里寻他，又茫然不见了踪迹。
　　西城鼓足了勇气，迎上眼前这美丽女孩明透澄澈的眼，女孩轻轻提起曳地的裙幅，在她将要转身欲去的一刹，西城捉住了她的手：“小艾，留下来！”
　　小艾撼然一动，清泉微漾的目光停贮到他明净的脸上，他手牵着小艾，向台前的牧师点点头，转过身来，面向在座的诸位亲朋，凝色庄重道：“我，西城峻，别无所求，唯愿上苍许我和小艾一生一世！”
　　众人一顿，身旁女孩儿的眼中烟波迷蒙，大厅里顿时掌声雷动；牧师也刚刚回过神来，对主宣称这对幸福的男女正式结为夫妻；情势瞬间在这戏剧的一幕发生了逆转。
　　这一刻，西城峻将一切烟云抛诸脑后，放开怀抱，将她不折不扣地拥进怀里：“陪我走下去，好吗，西城太太？”
　　“是的，西城先生！”
　　圣诞的钟声在城市的上空敲响，清凛凛的音符伴随阵阵纯洁无暇的稚嫩童声悠扬传颂，这个圣诞节也是别样的欢乐和温馨！
　　闹婚房的亲属客人们都走了，请来拍摄留影的专业跟拍队也被西城静和西城峋两姐弟连哄带赶地逼走了，从此他们的温馨小窝安静了，这是专属于他们两人的时光！
　　小艾立在窗前，良久都回不过神来，幸福在一瞬失而复得，戏剧性的情节恍然若梦，她眼望着楼下那高高低低建筑群上积存的薄雪，还有那远远近近璀璨闪耀的灯火霓光，眸子随着那苍穹中的烟花明了复灭，灭过又明……
　　她在努力回想，自己当时到底跟西城说了什么？
　　身后伸来一双强有力的手，紧紧抱紧了她，抚着她纤细玲珑的腰线悄悄游移，湿热的气息喷在皓白如玉的脖间，有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她轻轻颤栗了下，只是，西城怎会变得这样的寒凉？
　　“峻？”她朦胧若醉地回头，恰半侧着抬眼与他四目交会，——水蓝如鬼魅的眼睛映出了她身着旗袍的玲珑倩影，眼帘半垂，睫毛勾勒出魅惑的弧线，他笑了！
　　这是前所未有的惊惧，她抑止不住地尖叫了一声，想要跳着逃逸开去，却被牢牢箍得更紧，她不停地呼唤：“西城，西城，你在哪里？”
　　沉磁动人的声音带有十分危险的讯息：“你要求的应该是我，百里！你稍等，我会叫西城峻看场好戏！”
　　她扬手一个耳光，清脆的声响在暗夜无边里蓦然响起，水蓝色眼波只微微荡漾，起了一层不易察觉的涟漪，还是曼妙的笑笑。
　　她还想继续踢起高跟鞋的一脚，却被对方反手一拖，完全失去了力量，经过卧室的房门，不经意瞥见西城已倒在床里，不见动静。
　　恐惧再次猛烈地席卷而来，她歇斯底里得快要疯了：“峻，峻！你这魔鬼，你杀了他！”
　　百里照样漫不经心，看住了她的双眸，直渗到里面，她一下子停了手，乖顺地伏进了百里的怀间。
　　西城峻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瞪大了眼睛，简直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幕：“百里医生，你？你怎么进到了我家？”
　　“既然你都看见了，何必还要勉强？”百里讥诮地嘲笑，怀里的小艾异常地小鸟依人。
　　“你放开她，她是我的妻子！”西城峻气血上涌，只觉一阵天昏地旋，悲愤之气直冲天灵盖，上前就来拉小艾的手。
　　第一次看见百里笑得如此张狂，肆无忌惮道：“艾，今天你就作个决断，选择权在你手中！”
　　西城峻看向那娴静无声的小艾，却靠不近她，心里万分焦急，小艾抬眼，只管朝百里深情一望，灿烂一笑，继而向西城回头，正色以对：“西城峻，我其实早就不爱你了，我在婚礼之前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事已至此，你别再一意孤行，放我走吧，只有百里清风才是真正给我幸福的人！而你，不是！”
　　阴冷残酷的一笑，重新偎依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指尖轻划，扯断了项上珠链，钻石玉珠噼里啪啦滚落了一地，男人裹紧了她光洁的肩，决然而去。
　　“百里，你站住，你放开小艾！”他声嘶力竭，他不相信小艾会这样对他，扑上去，却被一堵无形无影的钢墙堵截了回去，眼睁睁看着他们远离。

　　华灯四射的街道上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欢乐，身着新鲜水果拼盘一样的少男少女们追逐着，打闹着，嬉戏着，手中的焰花嗤啦嗤啦地放射出绚丽华彩的星火光芒，中心广场上立起一棵硕大的圣诞树，挂满零零总总的礼盒，四周彩旗招展，缤纷的路边店门前，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饰物，大放异彩，不遗余力地吸引着过往的路人。
　　可是，对于小艾来说，这却是个群魔乱舞的诡谲日子，妖魅上身，冤孽纠缠，她被蛊惑了，被胁持了，幸亏半路迎面走来一个老女人，正是那日在百里家遇见的欧巴桑，长着一张又黑又皱巴的老脸。
　　空气蓦然飘散起一股异样的气味来，她眼睁睁地看着百里松手，抱住头，皱眉，难受，弯腰躬身下去……
　　她惶惶迷惘地站立在街道中央，脑子里蓦然清醒过来。
　　“姑娘，快回去吧！你的先生正在家等着你呢！”欧巴桑提醒了她，眼中闪过一抹凄然的感慨。
　　她转身，欧巴桑再将一个小盒子递到她的手上：“回去吧！回去看看你的西城！”
　　又是一股异香从盒子镂空的花纹缝隙里悄悄渗出来……
　　小艾提起裙摆，在寒意凛冽的雪地里狂奔而去，千万个焦灼的念头在不停地嘶咬着她的意识，西城，等着我，千万等着我！
　　跨出电梯，公寓的房门敞开着，她一眼看见了斜坐在客厅地板上的西城，眼神涣散，一身憔悴，地上一片狼藉。
　　“峻！”她快步跨过地上的障碍，来到他的身边，想要扶起他。
　　西城陡然一闪，像是被灼伤了一样，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还好，他还能动，看起来安然无恙。
　　“峻，你怎么样？还好吧？”她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点模糊的印象，她被百里带走了，在这个特别的新婚之夜。
　　西城冷笑：“你不是说只有百里才是唯一能给你幸福的人，而我不是吗？你还回来干什么？”
　　小艾一阵讶然，莫非西城也被他迷惑了？失了理智？“峻，你清醒一下，你是不是不认得我了？”伸手晃晃，确认他到底是不是还是那个西城峻。
　　西城避开了她的手，直了直身子，保持了一段距离，“一个新婚之夜跟着别的男人私奔的女人还有资格质疑别人是不是清醒吗？”站起身来，拿上外套，向外走去。
　　小艾的心猛然沉下了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捉了他的手，只觉得有口难辩，急急道：“峻，我没有跟他走掉，那不是我！我被迷惑了，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是百里家的一个老女佣救醒了我，她让我回来看看你，你相信我！”
　　“荒谬！呵，这借口实在是太憋足了，艾小姐，我考虑清楚了，是我锢了你二十多年，现在恭喜你，你自由了！”寒风席卷，他毅然甩袖出走。
　　“峻，峻！”小艾抓握不住，扑倒在地，房门在这一刻决然摔上，撕裂心扉的呼唤也被冷情地隔绝在了门内。
　　怎么会这样？
　　她追出门去，四下里早已不见了西城的踪影，他此刻会去了哪里？她只是心乱如麻，像千万只蚂蚁在心窝里嘶咬打架，一阵歇斯底里的奔跑寻找，却终究没有一丝线索，终于放慢了脚步，茫茫然行走在深夜人寂的街头，倍感凄凉。
　　今晚的自己又犯了什么大错么？不能原谅？不可回头？
　　瑟瑟寒风携着细碎的雪籽儿喇喇呼啸，刮过她早已冻僵了的双臂，嘴唇也渐渐泛紫，她只如上了发条的木偶娃娃，漫无边际地漫走。
　　前方的雪地里泊着一辆黝黑闪亮的车，车灯亮着，散射橙黄耀目的光，直打到她穿花游走的大红禧旗袍上，窗玻璃内又是那双悠然自得的蓝色眼眸，笑里含有促狭得意的神色，仿佛在告诉她，一切都逃不过他的手心！
　　她陡然紧张，返身逃走，车子却紧紧贴身跟来，擦着裙畔戛然而止，车门迅速打开，一把拉住了她冻僵的手臂，玉臂清寒，纤细瘦弱不盈一握，她挣扎不开，整个人一下子被拖进了车厢。
　　暖寒交汇的当儿，她只觉浑身收紧的毛孔骤然扩张，在这剧烈伸缩之际她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不期然地，驾驶座上的百里却递过来一张纸巾，她昂然侧头，满腹仇怨只在这一个细微的动作上淋漓表现出来；真的很冷，虽然里面开了暖气，正是这股暖意唤醒了她感知冷热的知觉，先前凝聚的寒气在此刻都已悄悄复苏，彻底包围了她，她不能自控，抱紧了自己都快结冰的手臂。
　　旁边的人只手一扬，一件厚软暖和的大衣裹住了她，她突然回过头来，凛然迎上对面这双如同鬼火一般的眸光，只是闪电的势头，扬手给了对方一记狠狠的耳光，冷冷地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百里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抚上自己遭遇耳光的半边脸，可有可无地轻轻摩娑，表情尽是漫不经心的戏谑，还似有无穷玩味，他的话音仿佛出自幽深的地狱：“粗鲁的女人不太可爱。”
　　车子照旧飞一样地滑行在道路上，越走越远，小艾拼命摇动车门，却纹丝不动，显然他早有防备，嘻笑着将她扯回座位：“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想要逃离我的女人！”
　　小艾顺势伸手，将手中的盒子往他鼻端一送，那股异香又源源不断地飘溢了出来，百里脸上的笑意突然凝固成了一幅立体的浮雕，眉心虬结，氤氲之气慢慢弥散，小艾暗底松了口气，她以为这下他要完蛋了，可以自由了！可是，——
　　谁知道那股弥漫的氤氲之气陡然变成了难以遏制的愤怒和暴戾，水蓝色的眼眸悄悄幻化成了浓烈的墨色，粘稠得再也化不开，一把夺过盒子，远远地抛向了高速路边浩淼无边的荒草里。
　　眼里渗透了嗜血的残冷，一把揪住了她的手臂，狠狠拧起来，深恶痛绝道：“你竟然妄想用这破烂玩意儿制住我？你可知道那老女人的下场？！”
　　小艾痛得泪水奔腾，却咬牙含在眼眶里：“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阴恻恻的戾气悄悄收敛，又恢复成彬彬有礼的绅士风度，舒眉淡挑，俊朗扬笑：“回家看看明天的新闻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