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妖魅说再见》月光之尘

18、Chapter18 逃亡之路

　　踏进华哲医院的大门，今天的气氛很是诡异，与往日迥乎不同，擦身而过的人们的目光已经变了味道。
　　西城峻在异样的瞩目下大踏步向自己的办公室走来，推门的一刹，身后来了三个身穿制服的警务人员，满面肃杀，一纸逮捕令高高扬起，举到了眼前。
　　“你是西城峻吗？”
　　“是的。”
　　“警方已有确凿证据证明你与一宗谋杀案有关，另外还涉及多起恶性医疗事故，并收受贿赂，现官方发出逮捕令，请你配合，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将作为呈堂证供……”
　　西城峻出其不意，哗然脱下外衣，风云残卷，往三个刑警头上一裹，拔腿逃逸。
　　三个刑警实在始料不及，迅速拔枪躬身，大声疾喝：“站住，你抗令拒捕，我们就开枪了……”
　　“前面狙击手，拦截疑犯！”
　　“狙击疑犯！”
　　果然长廊大厅里外埋伏有数十个刑警，此时齐刷刷驮枪堵截上来，哗啦啦子弹上膛。
　　医院里楼上楼下长廊大厅全是一片尖叫，人们吓得赶紧抱头蹲身，瑟瑟发抖。
　　“西城峻，你站住！再不配合，就真的开枪了！”
　　西城峻只有一个念头，这次决不要再束手就擒了。
　　“大家散开，蹲下，不要乱动！”
　　大声告诫过往的人群，子弹飕飕两声呼啸着锐利的尖叫向西城峻的身后飞射，西城峻灵活闪身，子弹擦着身体，击入墙壁，这个场面结结实实吓坏了医院里的路人，又引来一阵不绝于耳的尖叫，此起彼伏。
　　子弹还在飕飕继起，西城峻在稀疏的空隙里穿梭，有了过往人群的掩护，警方不好大开杀戒，他没有慌不择路跑下消防通道，而是飞速冲进了恰好打开门的电梯，把刚刚一脚踏出电梯门的人群吓了一大跳。
　　‘咻’一颗子弹飞射而来，擦过他的太阳穴，弹到厚重的电梯门上炸开了花，伴随着数声尖叫，电梯门适逢时机地合拢了。
　　看着向上快速跳动的数字，刑警队长大喝：“快，向上拦截！”
　　“队长，电梯上了最顶层，疑犯应该去了天楼！”
　　“快，追上去！”
　　大家满心以为能来个瓮中捉鳖，可是——
　　西城峻冲上了天楼，站在三面绝壁的地方深吸了口气，没再多想，抓起地上闲置的一根软管，在天楼边缘的管道上很快打了结，另一端往腰间一系，在刑警们追上天楼的一瞬果断一跃而下。
　　街市上已经围拢了一群围观的人群，人们惊呼着抬眼：天哪！这只有电影里才能看见的特技表演！
　　刑警马不停蹄，追到了天楼边缘，低头往下一看。
　　“各刑警注意，疑犯已通过绳索跨越逃到了隔壁的银行大楼里，注意减少伤亡，果断狙击！”
　　西城峻的确是抓住那根软管，荡着高空秋千，划过隔壁高层的玻璃外墙，千钧一发之际用脚砸碎了窗体，跳了进去。
　　这是他没有想过的结局，这只是他在疯狂逃亡的瞬间赌上的一把。
　　如果死了倒也干净，但老天的厚爱，让他逃脱了警方的追捕，他更想好好活下去，雪洗沉冤，弄清真相，为了小艾为了家人好好活下去。
　　深蓝的天光从一个井盖的缝隙间照射了进来，洒到他苍白失血的脸上，他的腿上开了一道碗口大的新伤，那是他刚才猛烈撞击墙面砸碎玻璃墙时留下的，温热的血啪嗒啪嗒地滴落到漆黑污浊的下水道里，像深夜里的更漏，点点敲在心上。
　　听得哗啦一声响，光线更肆无忌惮地打到了他的脸上，他本已习惯了黑暗的双瞳猛然抽搐，抬手捂了眼睛，渐渐适应，微微张开指缝，看见了光束下缓缓走来的一个人。
　　“百里？”他心弦拉紧，浑身进入了高度紧张的警备状态，倚着潮湿的墙壁慢慢站起来。
　　蓝色的眸光在黑暗的影子里幽幽荡漾。
　　“你带警察来抓我吧。”西城峻颓然说，他抗争过了，注定逃不脱的命运！
　　幽深难辨的笑：“不，错了！叫你一下子被警察玩死了，多没意思！”
　　走过来，脚下的铁底铿锵有声，一下抓紧了他的衣襟口，抵住阴冷的墙，凑近了阴谲的脸，瞳孔中的蓝光明灭离合，怨毒缭绕上来，切齿道：“听着，我要你从此亡命天涯，与心中挚爱永远天各一方，此生不敢见光，每时每刻这样提心吊胆，永远遭受漫无边际的心灵和□□的双重折磨，生不如死，天煞孤星，万劫不复！”
　　西城峻迎住两道恶毒的目光，突然朗声笑了，不屑道：“你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不干脆一刀杀了我？”
　　“不，不，不，杀了你，你又怎么体会这长埋地下阴冷无助的百年孤独？！”瞳孔渐细，心的深处隐隐抽痛。
　　摔开西城峻，背过身去，张狂扬手：“我要你的挚爱也弃你而去，让你亲眼看着你的亲人一个一个在你面前死去，然后等待下一个西城峻的再世为人，游戏继续！”
　　西城峻勉强支撑起还在不断流血的腿，双唇越加干裂苍白，气息不匀地喟笑，艰难说：“你说的我一点没懂。”
　　百里清风一个转身，卡住西城的咽喉，悠然讲述：“一千年前的事，你怎么都忘了？是你为了抢夺一个女人，杀了我百里家族一百零八口！而那个百里清风也被抛尸荒野，变成了一只虫！”

　　西城静傻愣愣将录像室里的一卷磁带画面回放了一遍又一遍，这怎么可能是真的？画面里在大楼之间摆荡的人影真的是自己的大哥？他被刑警追捕？至今下落不明，音信全无？怎么会这样？
　　想到各大媒体的报道和CBI电视台的采访内容，不禁手足冰凉，背脊寒冻，像跌进了千年的冰窖，有人推门进来，是电视台的同事。
　　“静子，你没事吧？”关切的问。
　　她努力镇定，回身报以一个招牌的微笑：“我没事。”
　　“今晚十点档的节目就快开始了，你来得及吗？要不向领导申请调个主播过顶一顶？”伸手搁到她的后肩上。
　　“不，不用，我行的！”她惊跳起来，她一向工作认真，知道临时换人将极大影响CBI形象，更何况现在距离十点档不到半个钟头了，还能到哪里找到替代人选？
　　同事有些微担忧地走开。
　　在化妆师帮忙扑粉的间隙里，她拨打了一个电话。
　　“百里，你知道，我大哥现在在哪里？”
　　“你们是朋友，我想你应该知道整件事情的原委，请你告诉我好吗？”
　　“百里，你知道我大哥一定是冤枉的，你帮帮他好吗？我已经失去了小弟，不能再让大哥有什么闪失！那样，我的家人会受不住这个打击的！”
　　“好，等着我做完十点档的节目过来找你！”
　　不知是怎么支撑到了节目结束，等不到坐下来观看效果，抓起外套就奔出了CBI的大楼。
　　驱车来到了百里在海滨的别墅庄园。
　　面向大海的百里在二楼的露台上迎风而立，远处黑暗里的海隐伏着低沉的咆哮，蕴积了无尽的愤怒，只等着一时的缺口奔腾宣泄出来。
　　倚着栏杆的男人丰神俊秀，像一位胸有成竹的古代将军，居高临下，藏着幽深笑意静静地看着那辆女士小车滑进了自己的领土，杀气骤然升腾。
　　电动门滑开，小车进来，他看着西城静走下车来。
　　风华女子仰头虽然微笑着，却仍然掩藏不了无措的焦急：“百里，你不会介意这么来打扰你吧？”
　　他翩然下楼，倒了一杯酒递过去。
　　“百里，我现在不知道该找谁求助了，我想只有你可以帮我，是不是？”两汪秋水里星星点点，楚楚的模样，令人禁不住心旌荡漾。
　　这个女人将希望维系到了自己的身上，把这个男人当作了唯一值得信任和指望的救星，通常情形下是叫人难以抗拒的，但是，百里清风就是一个例外。
　　恍如一滴清水落入两潭幽深的湖中，无声晕开，圈圈涟漪慢慢漾开，西城静迷失在这片无边的目光之湖里，软软靠进了他的怀里。
　　修长的睫毛微微低垂，掩了慑人心魄的离光，又陡然抬起，轻飘飘一个旋身，避开了横空飞来的利爪，青烟袅袅，发散鬼魅的色泽。
　　“百里，我才是你的妻子！”女子不甘地咆哮，回声荡漾在这沉寂的夜色里。
　　百里牵动嘴角，讥讽的笑：“自以为是！你不过是我利用过的成千上万个工具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而已，傻瓜！”
　　语调的温柔抚慰了这执迷不悟的痴情女子，眼波迷离，动人的凄楚，哽咽了：“百里，我知道你心里只有一个遥不可及的女子，可她早已经灰飞烟灭了，我不妨碍你对她的念念不忘，可也请你不要阻止我对你的一生痴情！”
　　“好感动！”百里揶揄道，他的心早已凝成了亘古不变的冰霜，“你忘了，我早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了，人类的感觉只如悬在天边的婵娟，爱过恋过，却永不可触摸了！”
　　“不，那都是因为有了这个女子，新欢犹在，旧人冷落，我不能留下她！”目光阴鸷，挥手过来。
　　百里扬手一格，女子本已溃烂的手臂摧枯拉朽，像被虫子蛀成了空洞彻底死亡的烂木，被硬生生扯断了，露出龇牙狰狞的端面，扬起漫天屑末，恐惧爬上了女子的面颊，歇斯底里的惊声尖叫了。
　　“白蕙，你不过是具时间久了的腐尸，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女子掩面，狂奔离走。
　　突然，门铃响起，百里扬唇微笑，又一个不速之客登门造访了。
　　大门缓缓拉开了一个间隙，百里清风立在花影月下，琢磨不透的含笑，暗影处的深邃轮廓犹自俊朗，夜光筛下的交错篱落印在他的面庞和肩膀，含蓄却魅惑。
　　小艾很奇怪对方的镇静，不由得定定神，暂时收起对这个异类的恐惧，尽力地客气：“我想你知道西城的下落！”
　　“他现在不过是个居无定所的丧家之犬，你还对他恋恋不忘有什么好处？”
　　小艾不敢触及他的目光，鼓足勇气道：“你怎么能了解真正人类的感情？”
　　是啊，他早已经不是人类的一员了，可那都是一个叫西城峻的仇家戕害他变成这样的！可是，人，不用你来教我怎么做！
　　百里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她一个惊跳，向后退缩，“你为了他，来求我？来求一个可怕的妖？”
　　“你脸上的青花多美啊！”他喃喃沉吟。
　　小艾惊觉，那是他吸食了自己的血产生的后果，就像可怜的白蕙一样，直至油尽灯枯，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昼伏夜出，偷偷摸摸，永不见光，苟延残喘于这繁华都市迷离之夜的某个角落，终将逝去。
　　余光一瞥，无意中看见了院子甬道上停泊的一辆小车，很熟悉，她惊恐抬眼：“西城静在里面！”
　　“小静，小静！”她歇斯底里地叫唤，现在西城峻堕入了最艰难的境地，她希望能够帮他保全家人。
　　这个无处不在的恶魔！
　　她拔腿冲进了房内的大厅，西城静还躺在沙发里昏睡着，一切安然，看来恶魔还没来得及动手，不停地摇撼：“小静，你醒醒，你快点醒过来！”
　　“很好，一家团聚，其乐融融！”百里冷冷残酷地笑，幽蓝眸光下生成一股无端的力道，向小艾风驰电掣袭击而去，小艾站立不稳，在狂风席卷下飞身扑向了茶几的一角。
　　“小艾！”就在这个当口，西城静睁开双眼，正好看见这惊魂的一幕，飞奔上去。
　　茶几的棱角狠命地抵在小艾的腹部，一阵钻心的疼爬上脊背，冷汗淋漓，提着一口气，吐出一大口殷红的血来。
　　西城静一阵手足无措的惊恐：“小艾，你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你的孩子会没事的！”
　　眼底的波光潋滟轻漾，肃杀内敛，百里嘴角轻扬，幽幽的笑，很是玩味：“孩子？”
　　西城静抬眼，虽然对一切来龙去脉并不了然，但触目惊心的场面却着实击毁了对眼前这个华丽四射的男人曾有过的无限憧憬。
　　为什么，你要这样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