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1 打烊时分 ...
-
城市入秋后的夜晚变得阴雨缠绵，天地暗沉，淅淅沥沥的雨点敲打着店外落地的玻璃墙，爬出纵横狼藉的线条，小艾透过玻璃看向外面，路灯照耀下的街道一片亮滑，路面水洼四溅，说明雨还很大，不知道西城会不会在打烊之前赶来接自己下班。
其实，伊莎已经到了打烊的时间，她站在浅蓝色的巨幅窗帘缝隙里，正要拉好最里层的白色纱幔，突然，她看见玻璃墙外有两只人影淌着积水走上了店前的街檐，紧接着推门进来。
小艾赶快奔到门口，将客人迎了进来，却礼貌地解释：“抱歉，伊莎婚纱店已经打烊了，请两位……”
话没说完，男人取下了湿透的风衣，放开怀里小鸟依人的女人，幽幽转头过来，小艾深吸了口气——
男人的面孔有着深邃的轮廓，一双水蓝色的眸子折射深不可测的光，唇角一抹幽幽的笑。
身旁的女人温柔可爱，脸庞圆润，皮肤白润，绝对清纯玉女的形象。
“不好意思，我们快要结婚了，今晚能破例帮我们定制一套礼服吗？”难掩的是小两口即将新婚的喜悦和幸福，此情此景谁又忍心拒绝呢？
今天一同当值的小枫拉拉小艾的衣角：“这个男人真是！要人命啊！”已经压抑不住的花痴语调，“帮他们看看吧。”
望一眼外面缠绵悱恻的天色，反正西城还没来，那就接下今天的最后一笔生意吧。
翻开图片和样品，小艾耐心地一一介绍，再和小枫轮番推荐橱柜里的婚纱样板，精心打理发型，又帮忙试穿。
看着站在落地穿衣镜前的一对璧人，真是艳羡煞了小枫，似在感叹又似在自语：“真帅极了！嫁给这样王子的男人真幸福！只可惜我长得没那么美，配不上他……”
小艾看着镜中人，心里一顿，把小枫悄悄拉到角落，低声问：“你看这位小姐怎么脸上到处是瘀痕啊？”
小枫眨眨眼，摇头：“没有啊！这位小姐皮肤很白很细腻啊！你眼花了吧？”
小艾甩甩头，再看看，果真很白很细腻，女人皮肤很好！自己眼花了？哎，近来太操劳了？回头是该游说西城陪自己出门散散心去！
小枫接过小艾挽在臂间的头纱，忙不迭的给女子别到头上，再殷勤地帮着摆弄，镜中的女人洋溢一脸的喜不自胜，小艾再定睛，真的，女人脸上真的有瘀痕，像是被人暴力的杰作，她告诉自己没有看错！不经意抬眼，触到了镜前男人水蓝的眼眸，冲自己幽幽一笑。
小艾有点笃定这男客是个有暴力倾向的变态男人。
“好，我们就定做一套这样的礼服，襟口就加上我们刚才要求的设计，其余都按照这套样板来做！”未婚夫妇俩最终敲定。
小枫一边纪录一边满口应承。
小艾站到收银台后，有点心不在焉，却仍是亮出招牌式的春风化雨的笑容：“定金已付，三天后可以收货，请收好您的信用卡，谢谢！”
再抬眼，忍不住再看看那女客，小艾面上的笑容不禁凝了，女人的脸又好端端的了呀！
今天自己是怎么了？
“这真是绝世好男人！宁愿自己被雨淋，都会为自己的未婚妻遮风挡雨，他们真是浪漫！”客人已经走远，小枫还望着人家的背影意犹未尽。
伸个懒腰，讨厌，西城这家伙怎么还不来？
西城峻，出生书香世家，父母都是A大有名的教授，他毕业名校，留学海外，专攻医学，回国后在本市的华哲甲级大医院里担纲脑科主治大夫，短短两三年便鹤声唳起，业界扬名。
他觉得自己很幸福，除了拥有作知名教授的父母，以及青春活泼的可爱小妹外，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善解人意的美丽女友小艾。小艾是个孤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寄住在西城家，成为西城家的一分子了，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更成了西城峻的一部分了，就好像自己的手足，没她不行。
做完今天最后一个手术，走下手术台来，冲洗，消毒，杀菌，褪下蓝色手术罩衣，走出密闭室，方才觉得筋疲力尽。
“西城医生！” 随着清脆有力的高跟鞋节奏，娇媚靓丽的女声在通往办公室的长廊里回荡。
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却没有回头，那是仰慕爱恋他已久的夏茵，首席麻醉科女医师，一个极其女人味的魅惑女人，频频伸出求爱的橄榄枝，对他志在必得的决心昭然若揭，她从不掩藏。
在对方美女蛇一样的缠绵攻势之下欲拒还迎，保持若即若离的暧昧关系也挺好，他深深记得自己心里珍藏着另一个女孩就够了。
进了办公室，房门悄悄合上，夏茵靠过来，柔荑轻缠，踮起脚绕上了他的脖子，他觉得很累，拉下她的玉臂，“晚了，该下班了！”
美人脸色一沉，“你是想着家里那只狐狸精吧？一个不解风情的野种有什么好，值得你为她守身如玉？”
他连敷衍她的心情都没了，冷了脸警告说：“你最好少管我的事，尤其是对小艾，放尊重点！”
夏茵嗤笑，坐上他的办公桌，玉腿交叠，从白大褂下伸展出来，一览无余，“我夏茵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不过看在多年同事的份上提醒你一句，今天新来的百里医生可不是泛泛之辈，他已伸出橄榄枝，让我的麻醉科跟他的脑外科通力合作！”
“你在威胁我？”他悠然抬起眼来。
近来医院里来了一位高级医师，也是主治脑外科的高手，医院董事会显得尤为重视，这无异于摆开了一场白热化的擂台赛，众位董事老爷坐山观赏龙虎斗。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他不是个死脑筋，也不想硬碰硬，他相信，有时候合作比竞争更重要！
窗外，夜色弥漫，雨声未歇。
客厅里的欢声笑语一浪一浪地涌进房间里来，还伴有轻松爵士乐的旋律，他知道那是他的弟弟妹妹又在说笑取闹了，逗得一屋子的人捧腹大笑，包括打理家务的欧巴桑双娜。
他伏在案上，柔和的台灯光芒下，他正轻敲键盘，整理着白天的病例解决方案。
门无声地开了，有人轻手轻脚走了进来，端上一碗香喷喷的姜汁撞汤，掀盖还散发丝丝热雾，浓郁奶香加姜汁的鲜辣扑面而来，他抬眼，接触到那双漂亮温柔的翦水，心里觉得温暖极了。
清澈怡人的笑：“这是双娜特地给你作的甜点，美容养颜！”
“我也需要美容养颜？”他握住她的一双小手，知道自己的敬业叫她心疼了，这个女孩，从不会干涉男人的进取心，却懂得用这样可爱的玩笑来善意劝诫自己。
浅黄柔滑的布丁，他用小勺挖了一口，放到小艾嘴边，小艾噙着笑摇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是你的！”
“你不吃，我也不吃！”他像个孩子一样耍赖，小艾还是漂亮的笑，抬起他握勺的手，像哄孩子似的，“好，我吃了，你就要乖乖地吃干净噢！”
刚把勺子送到嘴边，他一个俯冲，也将嘴凑到了勺子边，冷不丁捉住了小艾的嘴，混合那勺柔滑的姜汁布丁一齐含进了嘴里，甜蜜蜜的，味道好极了，胜过天下任何一种甜点，渐渐融化，舍不得吞下，更害怕蒸发。
恋恋不舍地推开，小艾玲珑的俏脸上已是桃花纷飞，嘴里嗔道：“坏死了，你可真是……”
话音未落，他一把握住那双如同布丁一样柔滑细腻的纤纤素手，放进心口，认真说：“艾，嫁给我！”
柔和朦胧的灯光映着西城俊朗诚挚的脸，此时此刻，无需鲜花，也无需指环，幸福已经将她的心充盈得满满的。
他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拉起她，走出房间来，步下一段弧线形的楼梯，来到了宽敞的客厅中央。
此时客厅空间里轻扬的是百老汇的一首《All the jazz》，果然，小弟西城峋正一边趴在音响旁边摆弄他的宝贝爵士乐碟片，一边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同校女生花痴追捧他的情事趣闻。
妹妹西城静倚在白色钢琴边调侃他：“老弟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好听叫‘曲高和寡’，不好听叫‘孤芳自赏’！读了这么年的书，你竟要全盘否定去搞什么专业爵士乐？要知道这里不是百老汇！你不如写两首流行曲，打打榜嘛哄哄学校里的小女生嘛，好了！”
小弟转身，极其不满，“女人一学新闻就刻薄庸俗了！”抬眼正好看见携手下楼的大哥和小艾，“还是艾姐好，从不苛刻！”
西城静眼一瞪：“哈，说我俗？祝愿你将来讨个娱记作老婆，到时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刻薄！”
客厅里的人禁不住都笑了，连坐在沙发里看报纸的西城老先生都被逗得撇开了老花镜，“你们姐弟呀，从早到晚针锋相对，殊无谦贤礼让之态！”
端着茶盏细细品味的西城夫人也放了茶杯，笑着教训道：“没长性！”
双娜站在一旁跟着打呵呵。
西城峻正想开口，这时，门铃却响了。
大家并不在意，继续说笑，双娜很快出去开了门回来，对西城峻说：“外面有位先生找大少爷。”
西城峻哦了一声，爽利地走出去。
西城家住的是三层复合式独立花园洋房，从大门到院落外的铁栅有段距离，他直接顶着细密雨丝来到了院子门口。
小艾撑了把伞，跟着出来，在离铁栅两步之外的距离脚步生涩，滞了。
园中枝叶扶疏，漫溢出了低矮的铁栅，在漆黑阴冷的暗夜里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铁栅外，昏暗的路灯下立着一个高大的暗影，笔挺西服外罩一件玄黑的风衣，下面是一双被雨水冲刷得锃亮的鞋。
来人披着件半透明的雨衣，缓缓抬起头来，光影漂移，慢慢呈现一张深邃莫测的脸，水蓝的眼眸，幽幽的笑。
小艾心里一顿，西城峻揽过她，亲昵地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医院的新同事，脑外科的资深专家，百里清风医生！”转向对方，朗朗一笑，“我的未婚妻，小艾。”
伸手礼貌一握，小艾只觉透彻指尖的凉，如同对方虚无笑容深处的寒意。
“你先进屋，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西城简单交待了两句就走。
“这么晚了……”小艾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嗯，医院里送来了急诊，急召我和百里医生回去坐堂会诊。”说着，迈下了门前的台阶。
雨丝飘洒到明透的衣檐上，凝聚，滚落，留下斑驳篱落的痕迹，在惨淡的灯光下迷失一片氤氲的雾气，雾色下的男人，眼底诡谲，浮上一丝浅淡的笑意，悠扬出声：“艾小姐，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西城医生！”
“再见！”小艾轻轻点头，听着雨中若有若无的回声，深邃如海的笑容已然远去，带走了西城。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1 打烊时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