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
-
再等下去只怕要血尽而亡。
罢了，不等了，自己回吧。
反正也没两步路。
柳淮安扶着腰，试着慢慢直起背。
嘶——
腰才抬了一半，密密麻麻地火辣骤然加剧，她紧咬着后槽牙，额头又开始不断冒汗。
可真有够受得。
缓了一时，身上的痛楚稍稍减轻了些。
她半躬着身子，这才艰难地挪动着步子，步履蹒跚来到门前。
一打开门，
冰天雪地，寒风浸肌。
刺骨割脸的冷风迎面扑来，直教人睁不开眼。
“这么大的雪。”
抬手挡住了扑面而来的寒气，柳淮安半眯着眼低声嘀咕：“怪不得早上那会儿冷的受不了。”
永光二十二有下过这么大的雪吗。
她扶着腰，深呼吸了一口冷空气，然后大步踏了出去。
极热遇到了极寒。
刚踩出去第一脚，柳淮安便愣住了。
......
方才为什么不让二哥把大氅留下？
鹅毛纷飞，大雪漫天，过眼之处皆是一片洁白。
用眼睛初步测量了一下地上堆积的雪，少说也得埋进去半只脚脖子
她站在檐下，踌躇了半晌。
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她背上还负着伤，一步一步地挪回去，必然遭罪。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罢了，
长痛不如短痛。
男子汉大丈夫，身残志坚，百炼成钢。
斯拉——
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条，比了比长度，含在口中沿耳绑在了脑后。
她死死咬着那块绯色的布条，深吸一口，猛然直起了腰。
步法拉开，接着脚下抬力，飞身一跃，闯进了雪里。
残影追形，身如幻影。
一路踏雪无痕，神不知鬼不觉地飞奔回上林苑。
前一脚刚推门踩进屋子，后一脚便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背上的伤因为使力，鲜血淋漓。
豆粒大的汗珠砸在地上，摔出一块块水印。
伸手解开绳结，吐掉嘴里的布条，大口大口喘着气。
躺了片刻，她唤了一声，“卫灵。”
“快，给我烧个热水。”
没有听到回音。
挣扎着抬起头，四处瞧了瞧，
嗯？屋里没人？
有些诧异。
屋外天寒地冻，折胶堕指，屋内的碳火温热，暖气弥漫。
撑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正要再喊，卫萤闻声，端着茶水推门而入，一抬眼正瞧见她血肉模糊的后背。
“啊——”
一声尖叫，青瓷杯盏连带着托盘，噼里啪啦地全掉在了地上。
卫萤捂着眼，面色惨白，一副惊骇受怕的模样。
等柳淮安转过头来，她这才从指缝里看清了脸，
怯怯地喊了一句：
“少爷？”
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
鲜血浸透长袍，皮肉粘连，一身粘稠，屋里瞬间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
柳淮安扯了扯嘴角，笑着逗她，“这么可怕吗？”
卫萤放下手，支吾了半晌，没吐出一句清晰的话。
行吧，不吓她了。
沉了沉声，她又问道：“你姐她们呢？”
闻言，卫萤随即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搀住了柳淮安左右摇晃的身子。
稚嫩的面孔惊魂未定，她低声答道：“我阿娘昨日夜里得了重疾，阿姐今早同柳总管告了假，回家去了。”
“那云锦云素呢？”
柳淮安疑惑地望着她，
“我刚刚喊了半天，院里只有你自己吗？”
卫萤答话：“云锦姐姐和云素姐姐，还有青栀姐姐，天还未亮时就被夫人喊去上清苑了。”
“听说是四少爷病了，院里的丫头不够人手，咱们离得近，就调了三位姐姐过去帮忙伺候，现下还没回呢。”
她将柳淮安扶到凳子上，找了两件棉厚衣服给她披上，又火盆里加了两块碳。
屋里热气升腾。
“现在咱们院里，只剩我和青梨两个人了。”
原来是去顾西左那儿了。
柳淮安点了点头，怪不得她在祠堂等了许久不见人去，她心里算着时间，估计这会儿上清苑那边也忙活的够呛。
“四少爷的病大夫可瞧过了？现下如何了？”
卫萤摇了摇头，怯声回道：
“不知。”
她看着柳淮安汗如水洗，一副疼痛苍白的模样，又问道，“少爷，您这是又挨打了吗？”
柳淮安笑了一声，反声打趣，“怎么，不够明显吗？”
“没有没有......”
“好了。”
背上皮开肉绽，没有心思继续逗她，沉了沉声，她一连串地吩咐出口。
“之前用的金疮药应该还剩些，你同青梨去拿些绷带，再烧桶水来，我得赶紧处理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
“宋公公还在前厅等着我进宫呢。”
“对对。”
卫萤连连点头称是，一阵手忙脚乱，赶紧将地上打破的碎片捡了起来。
“我这去烧水。”
看着她行色匆匆地走了出去，柳淮安将披在身上衣服拿开，扶着腰又从凳子上站起身来。
来到镜前，蹙眉瞧了瞧，伸手抹开了唇角的血迹。
她侧着身子对镜自照，看着背上这一片惨不忍睹，心里不住地惋惜。
这下流出去的血，估计吃三个月也未必能补得回来。
热水很快烧了回来，卫萤和青梨拿着药和绷带站在一旁伺候。
拆开束腰，忍着剧痛将衣服一层一层从身上剥离，场面血腥残忍，卫萤侧着头不敢多看，柳淮安瞥了她一眼，然后笑着同青梨说道，
“看来得麻烦你给少爷我清洗伤口，上个药了。”
青梨站在原地，两只手缠绕在一起，犹豫不前。
她与卫萤同样年幼，过了年也方才十五，平日里跟着几个姐姐，都是打些下手做做杂活，没有近身伺候过。
上药治伤这样事，更是一窍不通。
“少爷，要不......我去上清苑将云锦姐姐喊回来罢......”
“不用。”
柳淮安丢下手中的血衣，宽慰她道，“就是个简单的处理，你照我说的做，很快就包扎好了。”
“好......好吧......”
一盆盆血水端出往外倒，伤口冲洗了三遍。
青梨在柳淮安的指导下，给她洗净伤口，轻轻擦拭了一遍。
看着鲜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流，她拿着金疮药，颤着手仔细洒了一遍。
细粉调敷抹于患处，止血止痛。
白皙的背部，红色的血条一层覆着一层，看不到一块完整的肉，伤口触目惊心。
姑且上完了药。
柳淮安挣扎坐起，吩咐她们两个收拾几件衣物和平日要用的东西出来，然后自己拿起绷带，对着镜子一圈一圈缠起了身子。
因为伤势严重，破损面积又广，绷带一打开来，整个上身，被白布裹的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缝隙。
折腾了半个多时辰。
碳火越烧越旺，屋里热气横生，她嗅着一屋的血腥味趴在床上。
背上虽然疼痛难忍，可不影响她力乏眼皮沉重，一夜疲惫，浑身困倦席卷而来，她趴在床上，昏昏欲睡。
“少爷，行李收拾好了。”
刚闭上眼，便听到青梨稚声喊了一句。
“啧。”
床上的人闭着眼，微微皱眉，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想睡又不能睡。
算了，进宫再睡吧。
呼——
深出了口气，咬牙从床上坐起，两只眼沉重异常，用手撞了撞太阳穴，迫使自己恢复了些精神。
“把我的衣服拿来。”
卫萤将几件里衣和一件白色的长袍递了过去，柳淮安接过衣服，三下五除二地穿在了身上。
她瞪着一双眼睛，转了转脑袋，依然能够感受到背部传来的疼痛不适。
替她束好腰带，披上大氅，青梨和卫萤各自抱着一个包裹，轻声问道，“少爷，咱们现在去前厅吗？”
“走。”
柳淮安毅声出口，率先走了出去。
午时四刻，雪下的依旧正盛。
宋迟从辰时到现在，等了快有两个时辰。
昨夜柳淮安从宫里走时，他便知晓她要受罚的事，奉旨出宫前，他心里还想着可能会耽搁些时辰，于是到了都正司府后，便没让柳大人作陪，放他处理公务去了。
然而，他没想到居然会耽搁这么久，让他一个人在都正司府的前厅里干坐了两个半时辰。
“宋迟。”
还没进厅，柳淮安远远在雪里便喊了一声。
宋迟闻声，忙从坐上起身。
“淮安少爷。”
一身风雪进到厅里，拍了拍头上落的雪。
知晓自己耽搁的够久了，柳淮安便催促道：
“走吧，也耽误了半天了。”
宋迟抬手要替她掸雪，被柳淮安一个眼神给制止了下来。
柳淮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他的手，心里想着，这一巴掌下来，怕不是要要了自己的命。
宋迟不明就里地收回手，提声问道：“快用午膳了，淮安少爷可用了膳再走？”
听起来好像是有些道理。
然而，柳淮安微微侧首，向一旁的下人问道：
“老爷和夫人呢？”
下人低着身子，诚然答话：“老爷在都正司没有回来，夫人现下还在四少爷那里，也尚未出来。”
言下之意，便是没人准备吃饭。
“行了。”
和自己的猜测如出一辙，柳淮安裹着大氅，对宋迟催促道，“走吧，宫里还能缺吃的吗。”
再说了，她这会儿站着都能睡着，哪有吃东西的那个心思。
宋迟低了低身：“是。”
雪越下越大，路上铺满厚厚的一层，马车一路咯吱作响，进宫的长路逆风难行。
原以为自己进了马车，沾座便倒，没想到被冷风迎面袭脑吹了那么一会儿，她整个人又格外清醒。
午正一刻从都正司府出发，在马车里趴了一个多时辰，不知道是不是金疮药涂的少了，背上的撕扯没说缓解下来，反而还疼痛加重了。
这不要了命了。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 3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