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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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够安然地从那场意外中脱身，怀玉就有机会。
她已经负芒披苇地走过了一遭永安二十二的腥风血雨。
怀玉的死、南赵的乱，这一路亲历而来，她虽远不如她的师兄赵怀瑾满腹深谋，智慧过人，但柳淮安却十分自信。
重走这趟永光二十二，
赵怀玉的命，她一定保得住。
记忆深处的深冬严寒，风雪不减。
自腊月十二那日从太鸿殿醒来，见到怀玉的第一眼起，心中不知重复过多少个千千万万遍。
她不会再让怀玉死第二次，
也不会让他的师兄，第二次失去兄长。
只要怀玉不死，师兄没上位，她之后再同楚绍元表明身份，师父走不了复辟之路，柳家就一定保得住。
皆大欢喜，尽得人意。
灯烛闪烁，瞧着怀玉云淡风轻的模样，柳淮安微微怔了怔。
她心思浅显，智谋不高，一切真的会如她所想的这般顺遂吗......
屋内光亮，汤菜正热，愣了愣神。
赵怀玉唇角勾起，为她添了一碗玫瑰银耳羹。
“好，我信你。”
他温声软语，用哄孩子般的口气，结束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多说无益，只看天意。
他......会尽力撑过这个寒冬。
柳淮安从宋迟手上接过烫乎乎的羹汤，殿上重新陷入新一轮的沉默；她端着汤碗，漫不经心地搅拌汤匙，眼睫垂的极底。
其实仔细说来，她同怀玉之间，并非是寻常般兄友弟恭的手足情。
转眼韶华十七年，比起兄弟，怀玉更像是她的长辈。
赵怀瑾大她七岁，赵怀玉大她八岁，柳淮安同赵家兄弟相识时，他们都已经将近志学之年，是十二三岁的皇家公子了，
而她，却只是个整日痴贪浑耍的孩子，目不识丁，不知礼数。
当初，怀玉还是皇子居行在宫中的时候，她往雍华宫去的就少，大部分都是跟在赵怀瑾的后面去探他的病。
她同怀玉刚认识的第一日，便盯上了他饲养许久的八哥，之后费了不少功夫终于抓到了手，半步没耽搁地送去了御膳房，非让厨子火速炖了吃。
若不是赵怀瑾发现的及时，那只八哥，必定成了她口下的亡魂。
后来，怀玉封了王爷住进华南王府后，她去的就更少了。
柳淮安依稀还记得，去了为数不多得那几趟，还次次都闯了祸。
尽管年龄跨越大，来往的不多，可怀玉依然在柳淮安心里占据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
因为他是真的十分疼宠赵怀瑾这个年幼天真的“小师弟”。
赵怀玉封王离宫的那一年，柳淮安随她的师父师兄们上华南王府去贺礼。
老皇帝疼爱儿子，封王分了府，王府自然雕栏玉砌，富贵寻常。
她同顾西左贪玩成性，园子没盖下来时便常听人说华南王府如何奢华富丽，一直没有机会见识一番。
待到贺礼终于得了机会，于是两人从席间下来便迫不及待地四处逛逛，想瞧个新鲜和究竟。
一圈跑下来，旁的新鲜没见着，只看到怀玉府上挖的那个青湖面广水深，两个人下去游个两圈应该没问题。
正说着去湖里“一探究竟”，衣服还没解开，便看到了那湖里若隐若现的鲤鱼。
五颜六色，数目不少。
那一湖锦鲤，从金银鲤到黄金鲤、又从丹顶到松叶、昭和三色到九纹龙，所有名贵的锦鲤，应有尽有。
两人哪儿见过这样阵仗，一眼瞧见那荷叶底下的斑斓色心头一喜，连忙找来了鱼食去逗弄。
两个人一人提着一桶鱼食，站在桥栏旁，一把鱼食撒下去，花花绿绿的鱼顷刻间涌起，挤成一个窝蜂，不断拍打争食。
颜色俏丽，动作有趣。
柳淮安与顾西左四目相对，交换罢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口惊奇的白牙。
可真漂亮。
再来一把！
扑腾扑腾——
锦鲤又聚集起竞相争食，激起一阵水浪。
好看好看！
再来一把！再来一把！再来一把！
一把复一把，不知道撒了多少把，直到两桶鱼食全都见了底，他们两个人也没能看个够。
他们虽然没有看够，可那些鱼却是实打实地一口气吃完了一个月的鱼食。
就这样，柳淮安第一次贺拜华南王府。
她与顾西左，活生生撑死了怀玉那一池子价值千金的鲤鱼。
浮水翻肚，一动不动，那浮在水面上一大片的五彩斑斓也是壮观异常。
鱼死罢，华南王府的下人几乎没费任何功夫，便知道了罪魁祸首。
按照常理来说，玩死了王爷的鱼，这样大的罪，并非是一顿藤条和罚罚跪能承担下的。
这可是皇上的御赏亲赐的名贵锦鲤！是圣意恩典！撑死了圣上的皇恩，这可是要治罪坐牢的。
严重一点，说不定还要被拉去菜市口杀头，给那些锦鲤偿命。
柳淮安与顾西左知晓自己闯了大祸后，两人互相抱着整日泪流满面，涕泗横流，甚至还写了遗书，交代好了自己的身后事。
柳淮安：枕头下藏的一两银子留给师娘买蛊吧。
顾西左：还欠二哥三十文钱，请师娘替我还一下。
就在两人以为自己大劫将至，难逃一死的时候，怀玉让下人偷偷到都正司府来传话，
说是不会怪罪他们，让他们不要害怕。
......
两人又是一阵抱头痛哭。
柳淮安扯着嗓子：“怀玉是个好人！”
顾西左比她哭的还凶：“我还是得自己还钱！”
最后，因为怀玉压下此事，没有对外宣扬，他们两人成功躲过了一劫。
非但没有被杀头，后面甚至连藤条的毒打都躲了过去。
那一年，年幼的柳淮安二进华南王府去谢罪，她抱着怀玉大腿，哭的声嘶力竭。
“怀玉啊，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她往怀玉的袍子上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哽咽承诺，“等我以后有了钱，我一定给你买更好看的鱼。”
“我给你买两池子！”
赵怀玉坐在轮椅上笑的温润如风，他轻拍着柳淮安的背，安抚道：
“几条鱼而已，不碍事的。”
柳淮安昏着脑袋吸了吸鼻子，那一刻，她发现原来赵怀玉这个人，是会发光的。
之后，她又在短短几年里，陆续放跑了华南王府御赐的金丝雀和气死了两只白孔雀、以及跑死了一条金色毛发的名犬，怀玉皆都没有怪罪过她。
悉数帮她瞒了下来。
因为赵怀玉的存在，柳淮安多灾多难的童年，也多了一丝可以忽略不计的平稳。
她那个时候心里记着怀玉的恩情，想着等以后有了钱，要给怀玉买更多的雀啊鸟啊鱼啊狗啊的，报答他的恩情以及弥补自己的过时。
然而，千算万算，她万万没有想到，等她进了都正司拿了俸禄，她的那点钱，连买一根金丝雀的羽毛都有些......吃力。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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