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二日（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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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经下去一段时间，冬日傍晚七点半，寒气渐渐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玉姣坐在茶馆对角的茶餐厅里，看着茶馆门口偶尔进出的几个人朝雷逍扬问道：“你在这里陪我，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了，”雷逍扬把菜单递给她：“我和大哥他们打过招呼，提前半小时去后台就可以了。”
因为攒底的原因，雷逍扬的演出时间是晚上的九点到十点这一个小时，但按理来说，他也应该提前在后台候场。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雷逍扬舍不得浪费一点点可以和玉姣相处的时间，只好让师哥们多多包涵了。
“那好吧，”玉姣把菜单翻开：“不过听你讲了这么久，听都听饱了，也不怎么饿。”
玉姣这么说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并不需要进食，而且对她来说，每次吃饭说是痛苦也不为过。但雷逍扬刚刚在咖啡馆提起该吃晚饭了，玉姣也不好拒绝他。
“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雷逍扬抿了口茶水：“我请客。”
“可我现在真不是很饿呐，怎么办？”
“那就待会儿再点，或者再晚一点你想打包也可以。”
“采访你还有这福利呢？以前找你的人也特别多吧。”玉姣总觉得雷逍扬对自己好的有点儿过头，赶紧在别人那里找找平衡。
“那哪儿能啊，你是头一个。”没想到雷逍扬的回答让玉姣更加郁闷，好像坐实了对她很特殊这个事实。
这人是不是能感应到什么？比如因为换过灵魂所以和董济慈的灵魂有特殊感应什么的？玉姣在心里找理由解释，要不然他被我昨天的话威胁住了，害怕我把这事公之于众？玉姣想来想去实在有些惶恐。
雷逍扬看着对面天人交战的纠结表情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玉姣慌张：“你不是有演出吗？不然还是先点菜吧。”
“我比较习惯吃宵夜。”雷逍扬朝她解释。
“那多不健康。”玉姣说出这话来差点儿闪着自己舌头。
其实地府里基本上不分昼夜，她听到这个一日三餐不规律不健康的论调还是从一个上辈子猝死的灵魂体口中得知的。
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玉姣也懂，可她不理解自己为了劝雷逍扬怎么也开始婆婆妈妈起来。
“但我现在没什么胃口，怎么办呐？”雷逍扬故意装作为难的口吻。
自己估计是疯了，雷逍扬心想，这种平日里鄙视的，赵烨常用的撒娇语气，为什么也揉到自己的话里了。
可是多年以前，雷逍扬有些黯然，多年以前自己也是习惯这样和小慈讲话的不是么。
“那不行，饭一定要好好吃。”玉姣也没有理会雷逍扬什么态度，毕竟她现在但凡面对雷逍扬，整个人都不大对劲，哪儿还管得了对方细节处的小九九。
她低头翻菜单：“我现在就点，上来了你先选，剩下我来。”是雷逍扬昨天说的话，玉姣愣住，她这是怎么了？
越来越不能理解自己的玉姣觉得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但雷逍扬听到这话之后反而笑的很开心：“好。”
现在看来，对于自己昨天一直头疼的关于灵魂和□□分离的问题，雷逍扬认为完全是多虑了，也许到最后问题会自己迎刃而解。
不知道玉姣自己意识到没有，他心想，她的言行举止和昨天相比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想到从前董济慈也总是不许自己饮食不规律的那个模样，雷逍扬更是心头一热，已经好多年没听到她那样的唠叨声了。
“那个……听你刚刚说的，是不是你那时候已经有点……嗯，在意她了吧。”玉姣试图转移雷逍扬注意力的提起他们下午的谈话。
“嗯。”雷逍扬点点头，心里也大约明白玉姣三番两次做出不像她自己的事情之后所存在的疑惑和尴尬，也就自觉跟着一起绕开了话题。
“我也很久没有回忆起过去的事情了，”雷逍扬解释：“而且有些印象中挺美好的事情，讲出来才发现不是那个样子，抱歉啊。”
其实他已经不愿意去回忆过去很多年了，偶然想起，也都是回忆和小慈的甜蜜过往居多。很多事情的细节都在被自己人为的去试图淡忘。
所以今天在讲给玉姣听的时候，雷逍扬才发现，过往对自己来说，真的就像一块看起来闻起来都极具诱惑的糖果，只是仔细咀嚼才能发现，那里面全是细小的，能划伤口腔的玻璃渣。
而当时在发生一切时小慈到底是怎样的想法呢？雷逍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害怕刨根问底之后，万一发现自己也是那样不堪，和害了小慈的那些人无异的情况下，自己要怎样再去面对病床上的爱人。
这和我有什么好道歉的呢，玉姣听着雷逍扬没头没脑的话摇摇头，早知道就不让他讲了，不然也不会勾起他这么低沉的情绪来，她想。
菜一碟碟端上来，玉姣耐心地等着雷逍扬先挑，但对方好像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玉姣差一点就要张口继续唠唠叨叨，但最终忍住了。为了自己冷静正常的情绪不轻易崩盘，她这次打定主意不再劝雷逍扬。
你只是来取回灵魂残片的，玉姣咬着青菜忿忿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不管自己身体里的灵魂以前和雷逍扬发生过什么，你都只是听听就好。那么上心干什么，难道要想方设法的牺牲自己成全他们吗？
这个想法一出，玉姣立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的潜意识里怎么有了这种危险思想。
玉姣不由得想起那天接待员告诉她，她要找的董济慈还不在进入地府的名单之列，所以肯定不存在实质性死亡的可能性，只是灵魂不完整罢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帮到她。”接待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玉姣记得清清楚楚，她看向自己的表情充满了玩味。
当时她觉得接待员肯定是疯了，自己要是在这边烟消云散了，难道不算接待员的任务失败吗？还是说接待员是个喜欢看恶趣味热闹的？
但玉姣现在有点明白接待员的意思了，想要找到消失的董济慈，就要接触雷逍扬。而这个人，是自己体内灵魂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玉姣很深刻地感受到自己所面临的生存危机，这种时候，一定要果决一些，她在心里再一次告诫自己。
“玉姣。”雷逍扬突然出声，吓得玉姣筷子上的菜抖了下去。
“什么……什么事儿啊。”正在脑内风暴的她有些心虚的看向雷逍扬。
“待会儿去看我演出吧，”雷逍扬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二桌三号，跟伙计们说，是我安排的就可以了。”
说罢，雷逍扬不等玉姣反应，就站起来匆匆走掉了。
“我还没吃完呢就自己跑了，也不知道帐结了没有”玉姣不满的咬着一根芦笋小声嘟囔：“看……看就看嘛，跑那么快干什么，真是的。”
这边玉姣还在秉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忍着排异反应把饭菜努力往肚子里装，那边雷逍扬已经走到茶馆门口。
让雷逍扬奇怪的是，可人正在门口向远处张望，神色有些焦急。
“怎么了可人？”雷逍扬问道。
“逍扬哥……”可人有些犹豫：“赵烨他还没回来。”
“也许他有什么事耽搁了吧，”雷逍扬有心安慰她：“别担心，他这么大的人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是，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人咬了咬嘴唇：“下午四五点我给他打过电话但是没人接，刚刚再打还是不行。”
“那你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吗？”
“好像是……盛和山庄。”
盛和山庄！雷逍扬刚刚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会是这样令人窒息的答案。
那个地方……大量回忆袭来，雷逍扬差点儿站不稳。
“逍扬哥？”可人看雷逍扬听见这名字脸上瞬间没了血色，不由得更加着急：“那个地方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雷逍扬定了定神：“赵烨是去跟谁见面你知道吗？”
“他父母还有什么……朱家母女。”可人回忆着赵烨中午的话。
“朱家母女？”朱尹伊吗？雷逍扬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
“嗯，不过我也不知道是谁。”可人还是不放心：“逍扬哥，真的没问题吗？”
“可人，你相信我吗？”雷逍扬突然问道。
“当……当然啊。”可人不明白雷逍扬的意思。
“那你听我说，”雷逍扬双手按住可人肩膀：“我现在要去一趟盛和山庄，如果赵烨在这期间联系上你了，你给我打个电话。晚上的演出我会拜托师哥他们，但我的去向要保密，尤其是三哥，可以吗？”
“逍扬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可人一听这话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可人的反应其实是雷逍扬最担心的问题，但赵烨大晚上的在盛和山庄不回来，又有朱尹伊掺和着。想想朱尹伊当年和自己说过的话，雷逍扬不可能息事宁人以粉饰太平，也就只好硬着头皮和可人说了这段话。
正在雷逍扬有些纠结不知道怎么回答可人这话的时候，他看见有人从茶馆内走了出来。
“逍扬。”王淮站在茶馆门前，身上的演出服还没换掉，大褂穿在王淮人高马大的身上，竟有一丝莫名的威严。
“三哥。”雷逍扬有些心惊，他还摸不准王淮听没听到他和可人的对话。
“逍扬，”王淮走下台阶拍拍雷逍扬的肩膀：“你好好演出，让我去。”
“三哥……”雷逍扬有些着急。
“逍扬，别让我再后悔了，行吗。”王淮静静地看着雷逍扬，眼里充满了落寞。
已经升在高空的月亮，弯出半抹光明，和余下的无尽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二日（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