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上之空待》柯小强

23、心跳声

　　“新年快乐！”

　　大雪纷飞的夜晚，本该是寒冷刺骨的,却因家家点亮的灯火,团聚的欢笑声，倒显得有一些温暖,今年的叶家也不例外，这次过年叶昭带着惜音回家，叶雄和叶杰也都能回家过年,比起前年这次倒才能称的上真正的团圆,饭桌上欢声笑语，特别是叶母,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

　　“哎，大哥”叶昭自然的夹了一块牛肉给惜音,目光落在对面的叶雄身上，“你这次回来应该能待久一点吧，这大嫂的预产期也快到了不是？”

　　叶雄和坐在身边的妻子相视而笑,朗声笑道“你说的没错,上面已经给我批了假，允许我多待些日子”

　　“这就好了，我们一家人啊都准备迎接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啦”

　　“名字想好了吗？”叶杰在一旁问道“要是没想好我们一起想呗，对吧，昭儿”说完还对叶昭使了个调皮的眼神。向来和二哥为虎作伥的叶昭自然点头应和

　　“得得得，你们两能取出什么好听的名字”

　　“嗯？？？，大哥你这话就说的不厚道了哈”

　　“就是,我们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嘛”

　　“你们两个武的行，文的……就算了吧”

　　“你大哥说的对，你们两个从小啊语文成绩就让人糟心”叶母在一旁乐呵道“还记得有一次啊…………”

　　有时候话题总是能无缘无故的转到另一个上去，这不，叶母一忆起往昔，大家又开始纷纷曝起了各种小时候的糗事,当然这方面还是叶昭胜出,也不知道聊了多久，叶母将目光落在了叶昭身边偶尔说几句，脸上始终挂着浅笑的惜音开口道,“音儿,你也是快上高三了吧？”

　　柳惜音乖乖的点了点头，道“还有一学期”

　　“这一转眼都快成大姑娘了”叶母笑眯了眼,满脸慈爱的说道，“你小时候就惹人喜欢,那么乖巧懂事,那时候阿姨就多希望能有一个你这样的女儿”

　　“不是”叶昭在一旁插嘴道“妈，我还能有点存在感吗？”

　　叶母白了叶昭一眼，继续说道“那时候我还想过认你做干女儿呢”

　　“您还是别了吧，就现在你跟惜音出去指不定人家还认为你是她奶奶呢”

　　叶昭调皮得意的故意气自己的老妈,而其他人听见这话后都憋着笑意，不敢笑出声,叶母一记刀眼给叶昭甩去,这自己养的女儿是喜欢拆她的台，不过叶昭很快就明白了姜还是老的辣

　　“我啊已经快做奶奶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外婆哦”

　　这下好玩了，饭桌上除了惜音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叶昭身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叶昭底气不足了，咬了咬牙,故意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大家别关顾着聊天,饭菜都要凉了，赶紧吃啊”说完就像是看不见大家探寻的目光似的,又是夹了一块牛肉到惜音碗里。

　　叶母并没有打算就此让叶昭蒙混过关，“你说你就算是不急着结婚吧，但现在你也该谈恋爱了吧”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一行那有时间去谈恋爱啊，谈案子还差不多”

　　“哈哈哈，昭儿你也可以谈情说案嘛”叶杰在一旁不正经的说道“说不定你还能发展出一场旷世奇缘呢，哈哈哈”

　　“你二哥话粗理不粗,是你们队长吧，那个叫韩进的,我看他对你有点意思”叶雄也帮腔道“你们就没考虑过？”

　　“是呀，昭儿，上次我去超市买东西还碰见了他呢，他还自己买菜做饭，是个居家好男人哦，你可不要错失良机啦”大嫂也表示了对韩进这个妹夫候选人的喜爱。

　　“你听听,妈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吧”叶母语重心长的说道“韩进这孩子挺好的，要是可以你们两就试试，说不定就能奔结婚去了，我啊也就能早些日子当外婆”

　　叶昭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得得得，没想到我也到了逢年过节被催婚的境,要是你们这么喜欢韩进，没问题……”

　　所有人都等着叶昭后面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柳惜音也屏住了呼吸，生怕听见后面的话，

　　“……等我有空就让他来我们家，让他做你的干儿子”叶昭坦荡的将目光落在叶母身上，“妈，您看这样行吗，这下你又多了个体贴的儿子，多好”

　　闻言，柳惜音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但心中沉闷的情绪并未消散，这一次叶昭能打哈哈，蒙混过关，那以后呢？次数多了，叶昭会不会就同意了叶母的提议，谈恋爱，结婚生子？如果叶昭后面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又该怎么办，一切的一切柳惜音不想也不敢再想下去。

　　“你少跟我贫嘴，既然你不喜欢，那也不勉强你”叶母欲言又止，瞧了瞧叶昭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可你真的该好好想想你的以后啦”，末了叶母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柳惜音，希望这次叶昭不再为了她而放弃自己的人生了。再后面叶母以长辈的身份挨个关心了一下后辈们的生活，如果不是叶昭突然的被催婚，这顿晚餐应在充满温情，欢笑中落幕，而此时叶昭倒是觉得有些食不知味了。

　　晚饭过后，一家人都坐在客厅里，磕着瓜子看春晚，叶昭盘腿坐在沙发上，旁边坐在惜音，叶昭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拿起桌上的梨开始削皮，偶尔和二哥吐槽几句春晚，末了一颗梨的果皮全被脱下，叶昭自然的将梨递给了惜音，叶母视线看了过来，叶昭见了，狗腿的说道“亲爱的母亲大人，我这就为你削一颗你最爱的苹果。”

　　叶母忍住笑意，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唉，昭儿，给我和你嫂子也削一个”叶杰椅在沙发，笑了笑，“我们吃梨”

　　“我们也要”叶雄在一旁插嘴道“我们要苹果，削好点啊”

　　“自己削去！”叶昭一记刀眼给他们甩去“我没空给你们削”

　　“不是，你这丫头怎么……”

　　叶雄话还没说完，玄关就传来了敲门声，谁会在大年三十晚上不在家待着跑别人家去？还没反应过来，叶母便开口道“叶昭去开门”

　　叶昭纹丝不动，用手肘碰了碰叶杰，“唉，叫你去开门”

　　叶杰双手抱臂，微微侧过身子，“妈叫的是你”

　　“我这不在削苹果吗，没空手”

　　“你又不给我削苹果”

　　门外的敲门声又断断续续的传来，柳惜音见两人抬杠，不由得笑了笑，准备起身去开门，还没站起来，叶昭轻轻用手肘拦住了她，将未削好的苹果放在桌上，抽了纸一边擦手往门口走去，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叶昭愣了愣，随即礼貌笑道“阿姨”

　　“叶昭？哎呀这一转眼就成大姑娘了，长得可真好看呢”中年妇女还没进门，声音就已经传进了客厅里，这声音柳惜音是再熟悉不过，小时候每当赵玉瑾哭着鼻子回家时，这声音总是会在小区里回荡，人人躲而远之。

　　“呵呵”叶昭尴尬的笑了笑，看了眼站在身后的赵玉瑾，“阿姨你过奖了，进来吧”

　　赵母满意的点了点头，领着赵玉瑾进了门，当然，在赵玉瑾与叶昭擦肩而过时两人对视一眼，说起来两人高中之后就没再见过面，刚刚开门第一眼她还楞是有点没认出来，但仔细一看还是能认出来，身上还是有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文弱气息，叶昭翻了翻了白眼，瞬间明白了这母子到来的意义

　　“这位是？”

　　“你见过的”叶母慈爱的看了眼惜音笑了笑，“柳家那小姑娘，柳惜音”

　　“阿姨好”

　　“哎呀，这一转眼都成大姑娘啦！长得这么水灵，以后不知道有多少人都要赶着追到这里呢”

　　叶昭不悦的皱了皱眉，走到惜音身侧，坐下，继续削起了水果，柳惜音看了看叶昭，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感觉叶昭刚刚好像有些不高兴？

　　“这就是玉瑾了吧”叶母看了一眼坐在赵母身边的赵玉瑾，“这孩子从小就眉清目秀，长大了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叶昭面无表情的嚼着苹果，心里疯狂吐槽这虚伪的寒暄，全然忘记了自己说好这个苹果是削给自家老妈的。

　　“昭儿”

　　“……”

　　“叶昭！”

　　“啊”

　　“赵阿姨问你话呢，问你在哪上班”叶母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嘴里包着东西的叶昭

　　“哦，”叶昭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在警局上班”

　　“在警局啊……”赵母有些欲言又止，随即又笑道“我们家玉瑾是在他舅舅的公司里上班，经常加班到三四点，但是就算这样，我们家玉瑾每天都坚持自己的爱好，你们知道夜跑吧，他经常…………”

　　叶昭觉得实在是阔噪，拉了拉惜音的手，轻声侧耳道“要不要进屋去？”

　　柳惜音美目含笑，轻微的点了点头，叶昭了然一笑，也不管赵母有没有说完，就站起身拉着惜音往卧室走，瞄准了已经站起身来的叶昭，叶母语气有些冰冷的问道“你们要去哪儿？”

　　“困了，睡觉”

　　“你赵阿姨还在这呢，不要不懂事”

　　叶昭依然握住惜音的手，转身对着有些懵逼的赵母礼貌性的笑道“阿姨，昨天我实在是太忙了，今天怕是不太能陪您聊天，您应该不会介意吧”说完也不等赵母回答，直径往屋内走去，氛围变得有些凝重，赵母仍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叶杰看自己老妈的脸色很是不好，于是出来解围的说道，“阿姨，昭儿最近太累了，您别介意啊，回头我就说说她，您也知道从小啊我这妹妹就皮，有时候我也狠不得抽抽她呢”

　　“没事没事，阿姨能理解，毕竟是女孩子嘛，做这一行的确是挺累的哈”

　　“阿姨你太明事理了”叶雄也笑嘻嘻的说道“对了，我刚刚听您说玉瑾在大公司里上班，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呢？”

　　话题一转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身上赵母也是乐呵呵的，滔滔不绝的说着，很快刚刚的小插曲像是没有发生过似的，叶家的房子已经是老区的楼房了，自然而然隔音效果不怎么好，依稀可以听见客厅里传来的声音，叶昭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口吐槽了一句，便拿起手机放起了轻音乐，这才舒心的靠在了浮窗前，柳惜音笑了笑，抿嘴，似在思考些什么，声音轻柔道“阿昭要不还是去客厅吧，这样总感觉不太好，况且叶阿姨刚刚脸色不是很好”

　　叶昭坐直了身子，微微往惜音面前倾，眯了眯眼，语气有些委屈“我有时候啊倒真是希望你不那么懂事”

　　“为什么啊”

　　“因为我会心疼啊”叶昭无奈的笑了笑，温柔的摸了摸惜音的头

　　惜音弯了弯眉眼，眸子是掩盖不住的欢喜，像是玩笑话又不像似的笑道,“那……阿昭不许出去，留在这里陪我”

　　叶昭笑意更深，重重的点了点头，“求之不得！”

　　激将法不成，柳惜音倒是不知道该如何了，有些泄气，无奈之下对着叶昭做了一个鬼脸，在叶昭看来是可爱之极的，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惜音的脸，语气里尽是宠溺，妥协的笑道，“拿你没办法”

　　叶昭站起身，从床边拿了了张小毛毯给坐在浮窗前的惜音，“不要在这里坐太久免得着凉了，要先洗漱休息吧”

　　叶昭走后，屋内像是陷入了黑暗，沉默压抑，当她依稀听见外面的欢声笑语时，感觉自己格格不入，落寞不可预计的袭来，其实如果没有自己，那叶家的每年团聚的气氛应该会是这样才对，或许会更好，心里的难过如潮水般袭来，没有掉眼泪，没有安慰自己，她只是一直靠在浮窗前遥望着天边的一轮明月，听着屋外的欢声笑语，承受着自己的孤独。

　　等终于送走了赵家母子，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坐在客厅里不约而同的打着哈欠，就等着新年倒计时，叶昭向来对这些仪式感不太感兴趣，于是一送走赵家母子就直径走回了房内，叶杰叶雄两夫妻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有叶母对着禁闭的房门皱起了眉头。叶昭回到房内时，见惜音还是坐在那里，望着窗外发呆，或许是那个身影显得有些落寞，叶昭觉得自己刚刚不应该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的，故作轻松的走过去，打趣道“怎么？今夜是有哪位大神会下凡吗？”

　　惜音瞧了瞧叶昭一眼，揶揄的说道，“对呀，新的一年里一定要请大神好好保佑某人，岁岁平安，最好啊还能惜命一点”

　　叶昭谄笑，吸了吸鼻子，有些惭愧，“你放心，我以后会多加小心的，不会再那么不要命了”

　　会放心才有鬼！惜音在心里如是想着。今年六月的一个周末，叶昭和惜音难得的能有空一起休息，两人打算去商场买一些东西，本来应该是高高兴兴的，可谁知道在商场旁的一家大厦有人跳楼，叶昭二话不说就把柳惜音留在原地，准备上去救人，因为不放心柳惜音随后也跟了上去，没想到当自己上去时看见的竟是叶昭同那人一同站在了围栏外，只需轻轻一跳便会粉身碎骨，柳惜音不敢惊扰，怕会刺激到那人，更怕会伤害到叶昭，只能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叶昭同那人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柳惜音瞧见叶昭双手握住栏杆，小心翼翼的往那人移动，正当要松一口气时，那人因为长时间站立，失去了重心，身体往后仰，叶昭不顾一切的伸手抓住那人，所幸是握住了，但自己也因为了救人悬挂在了空中，柳惜音跑到边上，试图拉叶昭起来，而她怎么可能拉动两个成年人？这是她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就连当初她的腿被宣布残废时她也没有这种快要窒息的绝望，所幸上天还是眷顾她的，很快接到群众报警电话的警务人员来到了天台上，叶昭先是让他们把那人先给拉上去，而后自己因为实在没有力气了，失去了唯一的支柱，往下跌落，叶昭最后一眼是看着那趴在围栏边上，满脸都是担忧与恐惧的柳惜音，女孩红着眼却没有流半滴眼泪的模样实在是让叶昭心疼，明明自己承诺过会一直陪着她，不会再让她伤心了的…………，往事随风，耳边只剩下风啸声，叶昭再次睁开眼时是在救援气垫上，还没反应过来，身侧突然也掉落下一个人来，原来当叶昭失去力气往下跌落时，柳惜音没有丝毫的犹豫便跳了下来。事后叶昭很严肃的教育了惜音，可这一次惜音并没有想以往一样听话，而是红着眼，眼角还残留着泪水，声音不大却格外坚定，“如果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回忆起往事，两人是不同的心态，对上彼此的双眸不由得笑了笑，叶昭摸了摸惜音的头，相对无言，屋内的安静与客厅里的躁动形成了两个世界，隔着门，叶昭能听见客厅里家人们跟着春晚节目主持人倒计时的声音。

　　“5”

　　“4”

　　“3……2……”

　　叶昭望着房门勾了勾嘴角，转头对上惜音的双眸，

　　“1！”

　　窗外随着这一声的落下，幽暗的天空绽放出一朵朵花似的烟火，散开了的花随后像是银河降落，消失的无影无踪，叶昭身体前倾，眼珠里映着惜音，粲然一笑，“新年快乐”

　　瞧着近在咫尺的人眼里只剩下自己，柳惜音忽然想就那么一次，什么都不顾只凭着一腔的爱意靠近叶昭，她跪坐起身抱住了叶昭，突然的拥抱让叶昭怔愣呆住了，惜音侧过头，唇瓣似有似无的抚过叶昭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撒在带了些血色的耳根四周，声音轻柔带了些许笑意“新年快乐，阿昭~”

　　窗外天边的烟火仍持努力绽放着它的光彩，稳健而有力的砰砰声让叶昭一时分不清究竟是烟火的绽放声还是自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