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酒阳神宫

6、第五章

　　又是明月夜，风起天阙。长安郊外，灞桥风雪，几千年不改。
　　任雨雪落在肩上，项庄从青石旁拿起抹布，他擦了擦手中的剑，那日阿房宫的火像极了当年学宫里拜祭祝融的模样。项庄是在睡梦中惊醒。他梦见，山上祝融庙里的青灯在无尽岁月以后，才重见天日！梦中的那个少年，鲜衣怒马。青灯求少年帮他找一人。那人说他要祝融的火燃遍九州，那人说，天下一定还有人记得祝融。那人说，“庙里的灯油快完了，拜祝融的人为越来越少。青灯啊！你且等我，等我回来，一定还有人记得祝融，祝融的香火不会断。祝融不会死！”
　　“原来，只是一场梦么？青灯！你且等我，等我回去。那时项氏一统天下，人间百姓一定都拜祝融！祝融的香火不会断，九州也会遍地祝融火！等我！且等我回去！”
　　“你也没睡吗？”有人从后面走来，项庄转头问道。
　　“明日之事，将军可有对策？”
　　“范先生也没有对策吗？”项庄看着那人，衣袂在夜风里飘，书生满面愁容！
　　“上将军听不进劝！况且项伯从中干涉！范增纵使心有万千沟壑，也是徒叹奈何啊！”
　　“先生也以为豢龙姓的那个后人是大患么？”
　　“武安侯虽有些许能力，但不足道哉！可惜其麾下有韩信，张子房这等能臣，又有萧何等一干人马。只恐上将军明日听信了项伯之言。轻易放了武安侯一行人。此举无异于放虎归山！”
　　“先生且看庄这剑舞的如何？”月色里，有人剑走龙蛇，宛若惊鸿！
　　公元前203年，汉四年咸阳郊外鸿门堡。项庄舞剑赠沛公，樊哙闯帐。历史上鼎鼎有名的鸿门宴，终究放走了刘邦。历史也在此转折。
　　项庄终究还是没有成功，剑舞惊世，却惊醒不了还做着天下俯首大梦的项羽。所以他在失败后的那个晚上，收拾了东西，又一次离开。他知道，再也不会有人记得祝融了。项羽必败，刘邦虽然也出自祝融八姓里的豢龙姓，但他不拜祝融！
　　鸿门的那场宴会后，项羽引兵东归，刘邦却趁这个时候突然撕毁盟约，追击项羽，想要把项羽一举消灭。但和刘邦约定一起出兵的韩信和彭越却没有来。项羽引兵反击刘邦，大破汉军，于是刘邦在深沟高壑里坚守不出。
　　很多人都忘了那个叫做项庄的人，项羽也忘了，刘邦也忘了，他以为项庄死在了哪场战争里。可是项庄只是又把楚地游了一圈。他在江东用这些年的积蓄买了许多灯油。他准备回去庙里，那盏青灯也许还在燃烧，说不定会有哪位好心的旅人在某天夜里借宿祝融庙时拜祭祝融之际顺手给灯盏里添一点灯油。也许祝融的香火也不曾断过。可是项庄也知道，这只是个奢望。
　　刘邦西还后。部属张良、陈平对其说“汉有天下大半，诸侯皆附之。楚兵疲食尽，这正是天亡楚国之时。今若勿击，真所谓‘养虎遗患’。”刘邦欣然听从。
　　公元前202年，汉五年。刘邦一面派使者联络各地诸侯王，约定共同灭楚，一面亲自率军追击项羽。十二月，项羽败逃至垓下。
　　项羽兵败至垓下，兵少食尽，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项王乃大惊曰：“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项王则夜起，饮帐中。有美人名虞，常幸从；骏马名骓，常骑之。于是项王乃悲歌慷慨，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数阕，美人和之。项王泣数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视。
　　项庄终究还是没能放下，他知道项羽势必兵败，但他也知道，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乌江畔，项庄把灯油留在了祝融庙山下的一个村子里，然后就去追项羽，他知道项羽的秉性，他怕项羽宁死不肯过江东。
　　残阳又照见日暮，血染了荒草，项庄撑着乌篷船，他看见那江岸上，有血海尸山白骨铸忠诚。二十八骑围在项羽身周。
　　“上将军！项庄来载你一程！”
　　突然听见江中传来声音，项羽看见乌篷船上的人！
　　“你既然已经走了，又为何回来？”
　　“庄去时是因为上将军一意孤行！庄回来，是因为江东父老还等将军回去。祝融的香火还等将军让它燃遍九州。是因为上将军，还欠庄一笔灯油钱！”
　　“哈哈哈～”项羽笑声如洪钟，震彻九霄。“来时八千子弟，去时仅羽一人！项羽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你若有心，还记得当年学宫里的情分，帮羽把这匹马带回江东。就说项羽愧对江东父老！”
　　楚汉争霸的传奇在项羽自刎乌江时终结。刘邦又想起了那个在鸿门舞剑要杀他的人。他记住了那个名字。却不是因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故事，而是他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在项羽死后，一剑守乌江，杀敌一十八人后才被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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