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爱你》柔黛黛

25、绝望

　　郑明心住进了新家，林阳的隔壁。
　　他迫不及待地要见林阳，他有好多话想跟林阳说。
　　他给林阳打了几百通电话，没有一次是接通的。
　　他在家候着，一天天过去，度日如年，终于等到林阳回来——带着金石，有说有笑。
　　他们已经多久没有见面了郑明心记不清了，他对着林阳讨好地笑，看到林阳面对他的出现而迅速转冷的面孔后，他又想哭。
　　他弱弱地叫:“林阳——”
　　林阳拉着金石，低头从他身前绕过，不看他不回话。
　　“林阳，我跟她分手了！”
　　林阳开门的动作停住了。
　　他转身，直视郑明心，扯动嘴角笑了:“对不起，我不耐烦听你的恋爱史，我也没空安慰你，你看，我这有客人——”
　　金石的手被林阳牵住了，他讶异地看身边气氛诡异的两人。
　　“不——林阳——我不是——林阳，我们谈谈好不好？”郑明心放低了姿态，几乎在乞求。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走吧。”
　　林阳转身去开门，拉着金石进屋。
　　郑明心冲上前拉住他手臂:“林阳——林阳——我记起来了了，你明明都记得，为什么骗我——”
　　林阳的表情淡漠异常：“郑明心，你清醒点，再发疯，我不会对你客气。”
　　“林阳——我喝醉的那天晚上，我们——”
　　话没说完，一个耳光就猛地扇过来，毫不留情，用尽全力。郑明心脸被打到一边，迅速红起，他好一会没动，被打懵了。
　　金石被林阳突然的动手吓傻了，他下意识拦了一下林阳。
　　“阳哥，你……心哥……”
　　郑明心不可置信地回转头，他的手捂上脸，上面火辣辣疼。
　　很疼啊林阳，真的太疼了。
　　眼泪就不自觉流出来了。
　　林阳整个人都在颤抖。郑明心怎么敢，怎么敢在别人面前提起他们那荒唐的一晚，他脑子是不是真的有病！
　　“郑明心，你敢再说一句胡话，这辈子，我不会再见你，我说到做到。”
　　郑明心嘴角破了，脸肿得老高，他的头有点晕，他有好多的话想说，却再也不敢说什么。
　　好痛，他怎么觉得自己快死了呢，林阳决绝狠戾的表情，林阳不留一丝情面的耳光，林阳说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他了。
　　心痛得快死掉了，谁来救救他？谁来让林阳住嘴让他听他说。
　　林阳跟金石进了门，门关上时，郑明心听到他说:“郑明心，什么都不用说，一个字，我都不想听。”

　　郑明心靠着墙缓缓坐倒在地，他抱住了自己，明明这么热的天，为什么这么冷呢？
　　他有好多话想跟林阳说啊。
　　他想说——
　　林阳，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一场任性胡闹的代价，原来是这么大。
　　我伤了粉丝的心，我影响了工作，我和你们变得疏离，我们的未来不再可期。
　　我失去了你。
　　我究竟是做了些什么傻事啊！
　　林阳，我现在才明白，我那是吃醋啊。你对封川那么特别，我吃醋吃到没法好好思考。
　　我伤心愤怒失去理智，是因为你竟然要把我推给别人。
　　我控制不住，我说了那些伤害你的话，我狠狠揍了你，我后悔了，我的心很痛很痛。
　　我去交女朋友，是我赌气，我想报复你，是的，林阳，我想着你会舍不得我，我又想，如果你不在乎，那我也不在乎你，我有了别人陪，我不是非你林阳不可。
　　可真知道你不在乎我，我又受不了，我疯了，林阳，我是疯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些疯狂的事，将事情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林阳，我错了，谁都不是你。
　　林阳，我错了，求求你不要不理我。
　　林阳，我错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不会亲手毁掉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会珍惜我们每一个瞬间。
　　林阳，我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不是因为我孤单寂寞，而是单纯地想要和你在一起——
　　郑明心泪流不止，泪淹过红肿的脸颊，很疼。
　　他双手捂脸，哭得停不下来。
　　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话想跟林阳说，可他连听都不愿听了。

　　金石似乎听到门外有哭声，他有些不安。
　　“阳哥——你——”
　　林阳淡淡说:“你把药吃了，早点休息吧。”
　　金石哦了一声。
　　他有点感冒却夸大其词，硬赖着林阳说自己没人照顾好可怜的，于是林阳就把他带了回来。
　　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状态糟糕的郑明心，等在门外。
　　前段时间林阳与郑明心的异常，同事们都看在眼里。可当事人不说，旁人也不好问。
　　金石没想到的是，平时把郑明心往死里宠的人，今天会舍得动手打他。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阳在浴室呆了很久，看着自己打红的手掌也愣了很久。
　　郑明心流着泪的表情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林阳狠狠咬了自己的手，直至咬出一个血印。
　　他怪自己，怎么就动了手，他又恨自己，为什么还会心疼。
　　心好疼，不爱了，为什么还会心疼呢。
　　现在，他好想冲出门去，对郑明心说，石头，对不起，你别哭了。
　　可他知道他不能。
　　他一下子又冷静了，清醒了。他对自己说，我已经不爱郑明心了，一点都不爱了。
　　他整理好表情，又把心冷了下来。
　　他翻箱倒柜找出了新的洗漱用品，出了浴室，笑着递给金石。
　　金石在林阳脸上又看到了那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实在不忍心看，把林阳拉进了怀里。
　　“阳哥，别笑了，想哭就哭。”
　　林阳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头:“臭小孩，说什么胡话，我有什么好哭的。”
　　金石用下巴温柔地蹭林阳发顶。
　　“哥，有我呢——”
　　林阳被这人小鬼大的弟弟一本正经地安慰着，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我又没事，你放开我——”
　　“阳哥，你可不可以对我好像对他那样？我保证，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林阳听着觉得金石的话有点不对劲。
　　“石弟，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金石抱住他不让他挣脱:“哥，哥，你别动。我知道你们很要好，我知道我认识你认识得晚了，我知道对你来说，我是怎么也比不上他的——哥，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林阳有点发懵，脑子里一下没想明白金石的意思。
　　金石又紧紧抱了一下他，把脑袋搁在他肩上:“哥——我会对你很好的，比他对你好一百倍一千倍——哥，你不要为他伤心好不好？”
　　林阳那迟钝的神经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他用力拍打金石的背，嚷着让他放开。
　　“吃药吃药，你病得不清了。”
　　金石放开了，认真地看他。
　　林阳不自在极了，暗暗后悔今天怎么把他带回家。
　　“阳哥，你是不是喜欢他？”
　　金石问得很轻，林阳却听清楚了。
　　他的脸一下褪了血色，煞白煞白。
　　“金石，你胡说什么？你也想挨揍吗？”
　　“你喜欢他。”
　　“我不喜欢。”
　　“你爱他。”
　　“我不爱。”
　　“我不是傻子，阳哥，你对他，跟对我，不一样。你爱他。”
　　“我他么的不爱郑明心，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他！”
　　林阳吼得很大声，整栋大楼都要听见。
　　“阳哥，我又没说他的名字，是你自己说不爱心哥的哦，我知道你不爱他了，那你爱我吧！”金石笑眯眯。
　　林阳“……”

　　郑明心听到了，听到了林阳说他不爱郑明心，一辈子都不会爱。
　　他那么用力地喊，他怎么可能没听到呢。
　　他捂住耳朵，心底一片绝望。
　　他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他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中挣扎，他快要溺毙了，却没有人拉他一把。
　　他想喊林阳救救他，可又想是林阳亲手把他推下去的，他怎么会来救他。
　　他惶恐不安到极致，他想尖叫出声，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醒来天已光，郑明心从地上爬起，重新靠在墙上，听到林阳房里传来声响。
　　金石喊着阳哥快起床，金石说阳哥我给你做了爱吃的荷包蛋加了独家特制的酱汁，金石大笑着说阳哥你慢点吃，金石撒娇说阳哥你带我去拍照吧。
　　郑明心回想起，在后面的那堵墙里，在金石现在待着的空间里，他和林阳一起住了那么那么久。
　　有过争吵，有过欢笑，他们打打闹闹。
　　好想回去那里，好想跟林阳说，我们和好吧。
　　可林阳，不要他了，不想再听他说一句话。
　　是啊，是他骂了林阳，是他揍到他流血。
　　是他任性无理，后来又做了那些糊涂事，让他们越走越远。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活该。

　　屋内的两人出门，金石被地上的郑明心吓了一跳。
　　“心哥，你在这坐了一晚吗？”
　　郑明心抬头，只看林阳。
　　林阳自顾自锁门，离开。
　　金石不忍:“心哥，你回去吧，有话等以后阳哥心情好点再说。”
　　郑明心看着林阳走过楼道，走进电梯。
　　金石叹了一声，追了上去。
　　郑明心继续坐着，一动不动。
　　这一坐，就坐了好些天。
　　林阳进进出出，郑明心不出声，不哭也不闹，就在那坐着，用那双黑亮的眼睛看他。
　　林阳不知道郑明心为什么来找他，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再也不想爱这个混蛋，不想去在乎他了。
　　“无非是失恋了又想着要人陪。”他这样想着。
　　林阳本不想理人，一点都不想，可眼看着郑明心跟鬼一样苍白憔悴，暴瘦到整个脸颊都凹了进去，他就受不了，一点都受不了了。
　　他想让他滚，他想骂他打他质问他做这副鬼样子给谁看。
　　他想求他回去，他想要他好好吃饭睡觉。
　　他想他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要这样来让他心疼，让他动摇。
　　他忍住眼泪，乔装出冷漠，跟郑明心说：“回去吧。”
　　郑明心很听话，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
　　有天半夜醒来的时候，林阳被黑暗中蹲在床边盯着他看的神经病给吓了个半死。
　　他这才害怕起来，他觉得郑明心太不对劲了。
　　他打了电话给经纪人，让他来把人带走。
　　那天之后，他不敢再回家。

　　封川约了林阳吃饭，说是要答谢他上次帮的忙。
　　约了好几次，林阳推脱不掉，只得答应了。
　　吃一顿饭，电话声就没有间断过，数次被打倒停电关机。
　　“不接吗？”封川疑惑。
　　“不用，骚扰电话。”林阳没事人一般说，眼看着手机屏幕上一直闪烁的“混蛋”，气得真想把手机扔了。
　　封川笑笑，眼睛望向窗外。
　　楼下停着一辆白车。
　　“这车一路跟着我们。你认识吗？”
　　林阳往外一看，更来气了。
　　怎么不认识，郑明心那个王八蛋。
　　疯了，他简直要怀疑小混蛋是不是在他身上装了追踪器，他到哪里他就出现在哪里？
　　鬼一样的！！！
　　这段时间，他是中邪了吗？没有工作吗？不用谈恋爱吗？一直跟着他算怎么回事？
　　他不回家了，也无从得知郑明心是不是还在他家房门口蹲着，或者还会私闯他家。
　　他开始出现在他周围，也不打扰到他，离得不远也不近，在视线范围内。
　　他借宿在钟鹏家，金石家，或者在剧组，甚至是住酒店，总是能看到郑明心的车出没。
　　一开始他以为是巧合，后来才知道并不。
　　好几次凌晨早起，他都看到郑明心坐在车内，抽着烟，一脸疲惫。
　　被他看到了，就对他笑，笑得丑死了。
　　现在也是一样，林阳望出去对上小混蛋的眼，他就开始笑。
　　林阳脸色变了好几变，半天才吐出三个字：“不认识。”
　　封川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封川观察了一阵，林阳低了头，再没有望向窗外。
　　他出了店，绕到了小白车的副驾那侧。
　　他敲敲车窗。
　　郑明心看到是他，脸色更加难看。
　　他摇下车窗：“怎么？”
　　封川笑了，笑得很帅，郑明心却只觉得刺眼。
　　“郑先生，你这种追求法，太拙劣。”
　　郑明心想揍人。
　　“我爱林阳，我正在追求他，如果你也是，欢迎公平竞争。”
　　郑明心的拳头已经捏起。
　　去你他妈的爱林阳，就知道你这鬼东西接近他不安好心！
　　公平竞争，怎么公平竞争？林阳根本不让他说一个字，连看他的眼神都是不耐的，冷漠的，充满厌烦的。
　　一个金石，一个封川，他怎么争？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变态一样的，自以为是的守着林阳。
　　金石跟林阳越来越亲密，封川已经开始追求林阳。
　　怎么办，他就要失去林阳了，马上就要彻彻底底失去了。
　　“说完了就滚！”
　　“我要是你我就直接放弃，你现在的做法，他很讨厌。”
　　是吗，很讨厌吗？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很讨厌，可他没有办法了啊。
　　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吗？

　　林阳吃完了饭，坐上封川的车走了。
　　郑明心跟在后面，看着前面的车越开越快，心里越来越不安。
　　林阳，你要跟他去哪里？你不要丢下我。
　　郑明心的油门越踩越重，不要命地超车，可怎么也追不上前面封川的车。
　　车子一辆辆被抛在身后，林阳还是离得越来越远。
　　他心里很慌，脑子却异常清醒。
　　前方是弯道，他眯了眼，一个疯狂的念头钻入脑海。
　　车速未减，他轻打方向盘。
　　车子直往弯道冲去，擦上弯道围栏急转，呲呲冒烟，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哐”一声，白车擦撞过安全岛，车头又急转，车子歪歪斜斜行驶了一段距离，一个急刹，停住了。
　　道路上喇叭声四起，车辆纷纷停下，过路人往白车内看去，那司机已趴倒在方向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