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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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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霄领着窦灏来了停车场,刚刚早上被停的满满,这会已经走了大部分的车。严霄跑完后就套上了外套,而窦灏刚刚才结束剧烈运动,身上还有汗,这会风一吹,竟然有些凉,不禁打了个寒颤。
“老师可是有些冷?有外套吗?别感冒了。”严霄在一旁低头看着窦灏。窦灏想转身去拿背在轮椅背上的背包,严霄一步上前,抢先拿了起来,放在了窦灏面前。
窦灏拿着包,道了声谢,便从里面拿出了一件外套。严霄还是很贴心地将包又挂回了轮椅后背上。窦灏将外套展开,撑着轮椅扶手往前坐了坐,想抬起手臂去穿袖子,可刚一抬起,手臂便是一阵酸痛,“嘶——”窦灏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吸气。
“手臂疼了吧?”严霄上前,扶着他一边的手臂将其抬起穿过衣袖,正要重复另一边动作,窦灏身体一躲:“我自己能穿!”
“行了,我带你穿得了,没人看,豆豆乖啊。”严霄还是拎起了衣袖帮窦灏将另一边穿上了,还蹲在他面前帮他将拉链拉好。
窦灏听了严霄的口气,脸上一阵红,忍痛也要抬起手在严霄头上敲了一下:“你喊我什么?豆豆是你的喊的?”
严霄捂着头笑着看着他:“怎么不能喊?别人都喊你豆豆,我就不行?”
“当然不行!没大没小的。”
“那你要我喊你什么?现在又不在学校。”
窦灏被他这么一说,竟然噎住了,一时没有回答。
“那就还是喊豆豆!”
“不许喊!”窦灏皱着眉,轮椅向后一滑,挣开严霄扶着轮椅的双手,往旁边去。
“豆豆,去哪啊?车在这!”严霄开心地看着窦灏红着脸的样子,心满意足的说,他这会也不怕他跑丢了,手臂酸痛,他定不会蠢到自己推着轮椅回去的。
果然窦灏停下了,转了半圈面朝着严霄盯着他,也不动,就这么停在原地。
严霄笑了一声,也站在原地抱着胳膊看着他。“来推我,我没力气了。”窦灏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好嘞!”严霄就是等着窦灏开口,这一叫,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推着窦灏来到他的车旁。
还好严霄的车是辆轿车,座位不高,严霄刚要拉开副驾驶的门,给窦灏按住了:“我不坐副驾。”窦灏说着,“我……害怕。”
严霄听窦灏这么说,心里抽了一下,他知道窦灏受伤是因为车祸,没想到过去那么多年,窦灏的创伤应激综合征还是没好,于是严霄拉着他往后退了退,拉开了后排车门。
“我抱你?还是你自己上?”严霄怕自己贸然前去抱他,会引起窦灏反感,于是还是问了问。果然窦灏说:“我自己上。”说着,就将双腿先搬上了车,随后一手撑着车坐垫,一手拉着顶边扶手想将自己身体移上去。可是手臂还是酸疼的厉害,颤抖之余,身体依旧没法移上去。严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不想征求他的同意,上前抱着他的腰和腿将他送进了车。
“我可以的,能不能信任我一下?”窦灏将身体调整好皱着眉自己拉着保险带说道。
“别逞强了,偶尔软弱一下,我不怪你。”说完看着轮椅,问窦灏:“这东西,怎么收?”
窦灏看了看他,想自己动手,严霄又将他的手打了下去:“老师是不是也该信任我一下呢?我不会你教我就好了。别什么都亲力亲为,有人力都不会用。”
窦灏撇撇嘴:“就你话多,轮子中心轴承处往里一按,轮子就能卸下来了。”说完先行将减压垫拿了下来。
严霄按照窦灏说的试了试,还真是,十分轻便简单。“原来不是折叠的啊,我还以为轮椅都是可以折叠的。”
“折叠的骨架容易坏,毕竟我得天天用它。”
严霄将轮椅拆卸放好,关上车门,返身上车后,准备发动汽车。他从后视镜里看着窦灏,问:“吃饭去?”
窦灏看了他一眼:“回家,家里有。”
“好!那我也回豆豆家。”
“你!”窦灏叹了口气,现在也说不了什么,毕竟人在车上坐着,现在就是待宰的羔羊。
严霄将汽车发动,缓缓驶离停车场。
一路上,窦灏都看着窗外,严霄从后视镜不住地往后看,车窗开了一条缝,风吹起窦灏前额的头发,露出了他光滑的额头和好看的眉毛。窦灏的侧颜十分立体,相比正面的温和秀气,侧面竟然有一股少年人剔透凌厉的感觉。每次红灯停下的时候,严霄便从后视镜里贪婪地看着窦灏的容颜。
美人在骨不在皮,窦灏虽然不是第一眼惊艳的类型,但是真的是越看越有味道,额头、鼻梁、嘴唇、下颌,没有一处长的不好看,修长的脖颈和微微凸起的喉结,白皙光滑的隐匿在带帽外套的领口处。窦灏忽然感到严霄的眼神,他转动目光看向后视镜,严霄立刻将眼神移开。
车到了窦灏家楼下,等严霄装好轮椅推到车门边时,窦灏已经解了保险带,将双腿移出车外了。他调整好轮椅的角度,撑着坐垫,一鼓作气将自己移进轮椅里。这一次没有任何问题,再将双腿搬回踏板放好,果然左腿又有些震颤,窦灏依旧双手按着它。
进了房间,窦灏换了家用轮椅就立刻往卫生间去,留着严霄一人在玄关处换着鞋子。
严霄换好鞋进了客厅,他看到餐桌上有已经烧好的饭菜,果然都是很清淡的口味,这才觉得上一次请窦灏吃饭真的是太粗心了。桌上有一张字条,之间上面写着:豆豆,米和油所剩不多,你自己不方便买,阿姨下次给你带来。
原来窦灏专门有阿姨替他烧饭,严霄松了一口气,至少他可以保证一日三餐的规律。严霄在房间里转着,看看摆设,看看茶几上的杂志,窦灏进卫生间已经有些时候。这种事,严霄也不好意思问,想起上一次明远让他回避,他也猜出了一二,之后自己上网查了资料才知道原来截瘫病人无法控制二便,不免也为窦灏感到心酸。如果光是不能走路也就算了,可是这些最基本的生理反射都没有,那生活上的不便可想而知。
严霄坐在沙发上等着窦灏出来,忽然卫生间传来一声巨响,“哐啷”一声,还有金属物品掉地的声音,严霄吓得一激灵,赶紧冲进卫生间。
就见窦灏仰躺在地上,轮椅翻倒在一边,他身旁散落的是一截金属扶手。原来是窦灏扶着扶手准备坐上轮椅,没想坐便器旁的扶手竟然断了,于是毫无悬念地跌在了地上。严霄喊了一声:“豆豆!”赶紧上前,先拉开了碍事的轮椅,然后将窦灏从地上扶起,没有扶手,窦灏完全坐不稳,严霄本来想将地上散落的扶手捡起,没想他才一松手,窦灏便直直往后仰,严霄甩开断裂的扶手,又去扶窦灏绵软的上身。
“先抱我起来。”窦灏实在没辙,只能向严霄求救了,声音却是严霄从未听过的软弱。
严霄一把将窦灏从地上抱起,一起身发现竟然有血滴下,严霄一下就慌了,窦灏左手捂着右前臂说:“先给我拿块毛巾。”严霄四周看了看,盥洗池边挂着窦灏的洗脸毛巾,严霄一腿跪在地上,另一条腿撑着窦灏的双腿将它们搭在自己腿上,一手扶住窦灏的上身,腾出另一只手抽了毛巾递给窦灏。窦灏接过,先将毛巾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严霄抱起窦灏往外走,问道:“把你放在哪儿?”
窦灏左手捂着右前臂冷静地说:“沙发,另外帮我把床头柜下的药箱拿来。”严霄将窦灏小心地放在沙发中,赶紧回身去拿药箱。
将覆在他前臂的毛巾拿下,严霄小心地卷起窦灏的袖子,右前臂被金属扶手划了一道不浅的伤口,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血,窦灏看着严霄说:“我说,你来做。”
严霄按照窦灏的话语,先将伤口用酒精棉球擦洗消毒,然后拿出纱布将伤口包扎好。严霄还是不放心:“去医院吧,那是金属的,万一得了破伤风就不好了。”
窦灏将带血的棉球扔了,说:“不用,那不是生锈的。”
“豆豆,如果呢?”严霄有些着急。
“我说不用就不用,严霄你到底是我的谁啊?我身体怎么样我自己心里清楚。”窦灏皱着眉盯着严霄。
“……我,的确不是老师的谁。”严霄被窦灏这句话彻底击败,的确,自己不是窦灏的谁,谁都不是。
严霄站在窦灏身前,看着他捂着胳膊,低着头,双手攥紧了拳头,心里又疼又气。“那,老师你好好休息吧。”说完便离开了窦灏家。
窦灏一人坐在沙发上,看着还停在卧室门边的轮椅,叹了口气:“应该叫他帮我把轮椅推过来的……”将身体往外移了些,可是沙发太软,严霄又将他放在沙发中间不靠扶手的地方,他完全没地方借力,只能窝在那干着急。
窦灏自己也笑出了声,原来自己离了人,离了轮椅果真是个废物,一无是处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