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乖》赵云树

11、第十一章

　　侍者将打包好的食盒递给李阔，李阔签字挂账，对徐萦说：“走吧。”

　　傍晚黄昏以后，天气没有之前那么炎热难耐，可以慢慢沿干净街道慢慢走回去。车行这边靠近海，是小众打卡地点，会有旅客赶来在这边拍婚纱照。风景很不错。

　　徐萦小声惊呼：“是白鹭。”

　　李阔笑：“是海鸥。”

　　“昂。不好意思。”徐萦眯起眼睛聚焦海上扑腾的海鸥。

　　他们毫无舒服自由飞翔，徐萦有种想抓住他们的冲动，就像抓住了自由。

　　李阔看见不远处有辆车停在路边，车主人似乎正在等他。

　　李阔对徐萦说：“你站在这里等我几分钟，不要走远，等我送你回去。”

　　徐萦：“发生什么事。”

　　李阔没说话，他将食盒递给徐萦：“帮我看下。我去去就回。”

　　徐萦便乖乖帮他拎着食盒。

　　李阔修长的影子在下坡路面逐渐被拉得更长。徐萦站在原地看见他走向那辆红色的轿车。车旁边站着个富丽太太。她远远观望了徐萦两眼便始终目光锁定朝她走去的李阔。李阔比她高很多，在她面前，却温顺得低下头，偶尔抬头，表情也很温顺恭敬。

　　徐萦看见海风吹拂过来，怎么看都是和谐温馨的叙旧画面。

　　忽然，女人抬手打了李阔一巴掌。很夯实的一巴掌，顺着海风传到徐萦的耳朵里。

　　徐萦惊讶，她看见李阔的脸都被女人扇偏，他却始终隐忍，没有任何暴躁的情绪。

　　女人表情怒目，训斥了他几句，然后便摔开车门扬长离开。

　　李阔站在原地一步不动很久。

　　徐萦小心翼翼抱着食盒，步喘气跑过去，大声呼喊：“李阔？”

　　李阔脸侧纤细的巴掌手印凸浮出来，有点难堪。

　　徐萦屏住呼吸不敢触碰他，怕他因为自己看到他挨打的画面，会觉得更加难堪。

　　谁知道李阔抿唇，笑了下：“我没事，走吧。”

　　徐萦辄舌，一肚子安慰的话都被瞬间积压在喉管顶端，想说也没地方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车铺，李阔侧着身体，陈洲没有察觉到李阔的异样，他欢天喜地从楼上蹦跶起来往楼下俯冲。

　　“太够意思，李少爷。三荤两素一饭一汤，对我不赖啊！”陈州大笑道。

　　李阔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冷饮，打开侧门从哪里走出去，往坡上走。

　　徐萦对狼吞虎咽的陈洲微微一笑：“哥哥，你慢慢吃。”

　　“好嘞，你随便坐，别客气。随便招呼。”肉还挂在他嘴边。

　　徐萦问：“这里有医药箱吗。”

　　陈洲：“你受伤了。”

　　徐萦点点头：“不碍事，我自己处理。”

　　“那有。你等等，我去拿。”陈洲也很够意思，很快就找到递给徐萦。

　　徐萦跟着李阔离开的方向走到车铺后巷，坡上风景更佳，也很清爽。

　　徐萦背着书包爬上来，看见李阔站在小坡上对着赤霞的天空发呆。大约是在缓解疼痛吧，他脸上那几根巴掌印愈加明显。

　　要是继续呆在下边恐怕陈洲会追问，然而李阔都不肯跟目睹整个过程的徐萦解释，怎么还会跟陈洲详说他挨打的过程呢。

　　徐萦拎着医药箱站在李阔身边，反正她自己也不知道要站多久，就差不多站到李阔愿意转身跟她说话吧。徐萦开始在心里数数。

　　李阔捏扁手里的易拉罐，咔哧，插在旁边的树杈上。

　　徐萦光顾着看李阔的好身材，她都没有注意到李阔站的那个地方旁边有个分叉很多的老枯树，而它的各个分枝枝干上插满了形形色色的被捏扁的易拉罐，远远看去像艺术品。

　　李阔转过头看见她，诧异：“你站在这里多久。”

　　徐萦眼睛微弯，提起医药箱，“没多久，给你擦药。”

　　李阔低声默许：“嗯。”

　　李阔的绿野二层景房就在附近，外院是中式结构，内庭是海景房装修风格。

　　李阔推开庭院的门：“坐外边还是里面。”

　　徐萦：“外边吧。”

　　李阔将医药箱接过来，自己提着去有镜子的地方擦药。

　　徐萦追了两步：“我帮你。”

　　李阔觉得这点事儿还不算麻烦，没必要要小姑娘帮忙，笑：“我自己可以。”

　　徐萦：“可是我想帮你。”

　　李阔：“那进来吧。”

　　走过庭廊李阔拿了个团蒲扔在地上，自己坐上去。

　　徐萦左右看看，“那我呢。”

　　李阔挺直脊梁，徐萦才发现李阔太高，她根本不用坐下就可以帮他擦药，稍稍弯腰就可以了。徐萦先用清水帮他擦脸，然后用酒精消毒，最后再么消炎药。

　　“问题不大。”徐萦将用过的面前都装起来，待会儿出去的时候再丢掉。

　　李阔：“本来也不是很痛。”

　　“不痛吗，那么明显的指印。”徐萦看着都感觉火辣辣疼呢。

　　李阔淡声道：“习惯了。”

　　徐萦不可思议：“你经常挨打呀。”

　　李阔：“那倒不是。是在观里习惯了。练功会经常跌打损伤。这点痛对我来讲无异于毛毛雨。”

　　徐萦：“你真勇敢。”她由衷夸赞他。

　　李阔说：“那是我姨。”

　　“什么。”居然不是妈妈。

　　徐萦还沉浸在李阔每次打架动作都特别利落干脆的回忆里，对于李阔说的她没有听懂。

　　李阔：“刚才打我的那个人是我小姨。”

　　“原来这样。那她为什么要打你啊，你这么乖，这么好看，她也舍得打你。”徐萦可不是很高兴有人碰李阔。明明还不是她的，可她已经在开始护崽子了。

　　李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反问道：“我乖？”

　　徐萦：“你不乖吗。”

　　李阔手往后撑着地，微微凹陷下去的腹肌，他眉眼都在笑，问徐萦：“知道我为什么挨打。”

　　徐萦摇头。

　　李阔：“因为我又逃课了。”

　　徐萦嘴巴喔成一个小小的圆形。

　　李阔继续问：“知道我为什么又逃课？”

　　徐萦还是摇头，不知道。

　　李阔笑：“因为我就想当个废物。”

　　徐萦这下嘴巴张得更加圆润。

　　李阔忽然俯过去，问她：“还觉得我乖吗。”

　　徐萦木讷点点头。

　　李阔扬眉。

　　徐萦：“没有说不学习的孩子就不是乖孩子啊。”

　　李阔看了她一会儿：“谬论，学生不学习岂不是耽误正业。”

　　徐萦：“那道理你都懂，怎么还不去上课。”

　　这里建造结构极具匠心，很清爽快适合乘凉，李阔仰躺下去，双手枕在脑后，仰望四四方方的赤霞天空，幽幽然道：“世人最悲哀的地方无异于他们什么道理都明白，就是做不好。”

　　徐萦蹲下来看着李阔，轻声说：“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啊。”

　　李阔偏头看着她。

　　徐萦明亮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杂质，干净得好似一汤清池。

　　李阔审视她的表情。

　　徐萦却呼口气：“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李阔：“什么没有那么难。”

　　徐萦：“告白没有那么难。”

　　忽然徐萦的手机响个不停，她接听。

　　韩初年在那边急得满头大汗：“萦萦，回家吧，先生和夫人都在找你，我差点就没瞒住，我觉得我可能……真的瞒不住了。”

　　“你在车铺里等我，我就来。”徐萦挂掉电话，认真问李阔，“会排斥我吗。”

　　李阔坐起来，他摇头。

　　徐萦心里有了一丝高兴：“那你喜欢我吗。”

　　李阔想了想，笑问：“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徐萦：“喜欢我，我就跟你在一起，不喜欢我就开始追你。”

　　李阔：“有第三种选择吗。”

　　徐萦低眸想了想：“或许有吧。但我不允许。”

　　李阔站起身：“我选第三种。”

　　徐萦往后退，李阔走过去将她抵在墙壁上，“我选回去上课。小朋友，你都没长大。喜欢哥哥干什么，我是好人，坏人，或者我根本就不是人。你都不知道就喜欢我。会不会太草率。”

　　徐萦抿着唇：“我不是小朋友。”

　　李阔说：“差不多。”

　　“还有，你的车下周就能修好。到时候来接走。”

　　徐萦拎走地上的棉签垃圾，对李阔说：“那你喜欢我吗。你还没有回答。”

　　李阔看向别处，他有点想直接跳过这个问题。可徐萦还在等他回答。李阔舔舔嘴唇：“喜欢啊。你长这么好看怎么会不喜欢。”

　　徐萦：“那你要不要考虑。”

　　李阔：“喜欢和想要是两种大不相同的抉择。前者说说就可以，后面那个大概要更大代价。”

　　徐萦：“那你想要多大代价我都可以。或许喜欢和想要在你那里是两种意思，可在我这里喜欢即想要。如果喜欢又不能得到，那还有什么意思。”

　　李阔诧异问：“你真是高一小孩儿吗。感觉说话不像啊。”

　　徐萦：“那你以为呢。”

　　李阔反倒哄她：“好了别跟我开玩笑。早点回去。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徐萦：“胆小鬼。”

　　说完徐萦扭头就走掉了。

　　李阔追了两步：“嘶，这小孩儿。”

　　他登上云梯俯瞰院子外面经过的徐萦：“徐萦”

　　徐萦左右看看最后才抬头发现了他，徐萦微微撅着嘴巴，心情并不是很好。

　　李阔：“我道歉。”

　　徐萦：“然后呢。”

　　李阔说：“你面具掉了。”

　　徐萦：“面具。”

　　她左右摸摸脸，又看看脚下，她没有面具啊。

　　少女仰头看李阔：“你在说什么啊？”

　　李阔：“回家注意安全。”然后就下去了。

　　徐萦：“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