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乌鸦 ...
-
少年抬起手捏住飘落下来的纸片，在于崇目瞪口呆的眼皮子底下轻轻的“啧”了一声。
……不是，敢情你还挺不满的是咋。
少年秀丽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手下的纸片褶皱越来越明显，于崇心头那点嫩肉像是那双手之间被紧捏着的纸片一般，顺着神经传到大脑，让他整个身子都不稳，直直的倒在少年脚下，把沉思的少年吓了一跳，默默的向后走了一步，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伤害病人的事。
他也只是垂下手臂将纸片放到柜台上，紧蹙的眉头丝毫不见松懈，冲着不知道那里轻声嘟囔了一句：“怎么什么级别的都往我这里塞……”
嗯，确定了，他是真的不满。于崇这会都被吓得看不见瞳孔，木讷的盯着整间屋子里唯一的一扇窗户，那里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玄色的羽毛落在窗沿上，飞过来一只……乌鸦。
少年撩起眼角瞧向窗口，对于乌鸦的到来，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唔……”他抬起手点了点眉尾，对乌鸦不停啄窗棂的声音熟视无睹，反而回过头对着早就站不起来的于崇。“报信的鸟儿变成了乌鸦，你猜会发生什么？”
于崇打了一个激灵，惊愕的望着这个男孩，一时心底无话。
谁知少年好像看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不知从哪儿掏出把扇子不住的敲着指骨，眼底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你要懂得，就算你处在一个快要被吓到尿裤子的时段，面对别人的挑衅，你还是要硬气一点的。
于是于崇把手往地下猛地一拍就要站起来，这时，窗口锲而不舍的乌鸦啄开了窗户，冲着少年就是一句：“迟先生，当今时代已经……”
于崇胳膊一软，又趴在地上了。
“停停停……”少年似乎对这只鸟烦得很，从口袋里掏出块昆仑玉冲着窗口砸出去，正中靶心。
乌鸦一边喊着“你虐待动物”，一边乖巧的飞走，让小铺子重新归于宁静。
少年如画般的眸子落在于崇身上，让于崇不自在的打了个寒噤。他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却发现那人的目光只是从自己身上淡淡的掠过，盯着他身后空荡荡的墙发愣。
少年眨眨眼睛回过神，发现病人正在看自己时，从嘴角挤出了一个微笑。
于崇突然想起关于这所铺子的一句话：“所谓的店主当然也有求之不得的人，不然他怎么可能会进去呢。”
所以刚才的他，在想那个人吗？
少年的手在于崇面前晃过去，带着疑问的口气：“于崇？”
他好以整暇的挑起半边眉尾低下头看着桌面上写着三位数字的纸片，似乎是认为这里面的内容很有意思——反正从于崇的视角来看，除了212这三个数字之外，他看不到任何东西。他只是在少年开口叫出他名字的时候应了一声嗯，便不再说话。
到是少年轻笑一声，眸子中的笑意褪下去，染上了一半戏谑。
“你很怕我？”他启唇轻声问。
于崇哪儿敢说话，在这莫名幽静的店铺里，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不用怕。”少年低声安慰着。“我们很快就会熟悉。”
扇骨突然崩裂开，竹刺朝着于崇的腿扎过去，生生把早就软的一塌糊涂的筋扎的一激灵，一下子站起来，他一个没站稳，后背第二次狠狠撞向柜台。
肩颈炸裂般的疼终于让神智一直处于编外的于崇灵魂归位，店主慢悠悠补上后半句：“毕竟你是我的病人。”
店主微微昂起头，对着他笑了一下。
“我叫迟行书。”他说。“于先生，我们认识了。”
这几乎半强制性的自我介绍叫人新生压抑，听得于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铺子本来没有丝毫热气，却足以使无知的人汗流浃背。
于崇就是这一典型的代表。
迟行书自我介绍完，有点好笑的看着身前茫然无措的人，执起扇子就朝于崇走去，肉眼可见的，于崇的眼眶红了起来。
“你你你别过来！”于崇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什么东西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纸盒撞击到大理石地面上，于崇和店主皆是一愣。
迟行书很快反应过来，走过去把纸盒收进袖口，目光一转不转的盯着乌鸦离开的窗外，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于崇，话却是问他的：“你想死？”
纵使这三个字几乎像是机械的声音，于崇还是从里面听出了渗入骨髓的寒意，仿佛他只要一点头应声，面前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少年就能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所以他只是在不声不响中屏住了呼吸，生怕这个少年真的做出和他外表完全不相符的事情，并没给予准确的答复。而迟行书似乎是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把已经碎裂的扇子放在柜台边沿，不舒服的整了整衣襟。“你不用沉默，212只有涉及到生命才能进来，我只是出于规矩问一句。”
于崇心底一紧，感觉那双整理衣襟的手下一秒会掐到他的脖子上。
迟行书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到底给面前快哭了的病人造成了多大的心理伤害，他只是把藏在衣衫里的毛笔拎出来握在手心，漫不经心的问了句：“最近怎么了？”
要是单看这句话，还以为是在唠家常。
但其实，以迟行书的习惯，是绝对不会问这么一句话的。只是以迟行书的“工作经验”来看，212的引起因素是绝对不可能给任何一个心态正常的人逼来这里，除非这人不正常或者其他因素。相较于别人，这姓于的家伙比其他刚到这就哭着喊着回家，心理承受能力弱到极点的人来说，已经算是表现优秀的了，就是门规上也不会允许通行。
所以，就是他心里的东西绝对不止自动感应上的那点玩应儿，还有一些东西埋在深处，叫这个存在了不知道多久的自动感应都触碰不到。
但是，就算那东西感应不到，迟行书也有办法去戳弄别人最深处的东西。
“没……没怎么。”于崇咽下一口口水，表情有点扭曲。迟行书盯着他的眼睛，一幅真的在唠家常的模样，轻飘飘的回了句“没什么？”
就在搭话的这一瞬间，迟行书的眸子忽然变得深邃，进了一步靠过去，叫于崇错不开眼睛。
而在那一刻，迟行书的眼睛变成了无止尽的黑洞，拽着于崇的记忆跌入了黑洞中心。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乌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