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谣》安子夏

6、【伍】 施法阴山谷

　　“走了几天，终于到了。”黄衫客看着眼前的阴山，衣袂飘飘，悠然叹道，忽然，他一转头，对着身后某个灰头土脸的家伙暧昧一笑：“开心吧，疯丫头。”
　　尔蓝站在他身后，牵着那匹不停啃咬自己衣服的大青马，精神已经处于崩溃状态了。当时自己到底是从哪里看得出来他是个好人……这几天来，她深刻得出一个结论，骑马千万不要坐在前面，黄衫客这小子完全是把她在当盾牌用，一路上挡风挡沙挡不明飞行物，你看，他现在是清爽俊逸，自己却是灰头土脸还要被有啃衣癖的大青马当做零食使劲嚼……世道啊……
　　“今天就在这里住下了，明天去阴山。”黄衫客一打扇子，转身进了前面的客栈，刚刚踏进门，又退出来一步，眯着眼笑道，“小疯疯~记得喂马哦~要用泡了水的黄豆子~”
　　“我叫霍小玉！”暴走了……
　　“哦？那霍元甲又是谁？”
　　“我……我……”尔蓝顿时语塞，“我……我二大爷！”
　　对面那人闻言，不由得一声轻笑出喉，摇了摇头抬步进了客栈。

　　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尔蓝喂了马，回到房间洗了个澡，换了全身那沾满马口水的衣服，总算是清清爽爽了，就是有点饿，黄衫客那家伙肯定已经自己吃过晚饭了，自己还得下去厨房觅食。
　　笃笃笃，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尔蓝走过去一把拉开门，只看到黄衫客站在门口，用眼睛斜了斜她，鼻子一哼，走进了房间。
　　“哼什么哼。”尔蓝嘟囔一句，瞟了一眼楼下，天色晚了，不知道被这男人一耽搁，厨房还做不做活……
　　“疯丫头，我都进来了，还杵在门口干什么。”黄衫客坐在桌边道。
　　“唉……”尔蓝带着一丝遗憾关上了门，晚饭啊……与你无缘了……
　　“叹什么气！看完这个再叹吧。”黄衫客用扇子一敲尔蓝的脑袋，在桌子上摊开一张地图，指着一大块地方说，“方才我问店里的商人买了阴山的地图，你看，阴山那么大，要找到小小都一朵血花，简直是不可能的。”。
　　好大的地图，尔蓝在那细碎的线条里面看了一会，眼睛都花了：“啊……那要怎么办？”
　　“血花绽放的时候，会发出一股类似血色都光芒，如果我我在阴山上施法，让元神升到空中张开天眼查看，或许有五分希望。”
　　“只有五分？”
　　“血花的花期是四年，我们的运气不见得那么好，一来就碰见开花的。”
　　“啊……那岂不是要在这里待好久……”尔蓝一脸失望，以为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呢……这个梦，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咕……”桌子下忽然传来一声诡异的声音，尔蓝一摸肚子，坏了，饿过劲了……
　　黄衫客瞥了她一眼，尔蓝见了，毫不客气地瞪回去，看什么看，还不是你害的。
　　黄衫客翻了一个白眼，忽然，手里变出一碗东西来，摆在桌子上。尔蓝打开盖子一看，惊喜地叫道：“呀！牛肉面！”
　　“知道你这个疯丫头没吃饭，快吃吧，别凉了。”黄衫客脸上依然是冷冰冰的表情。尔蓝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埋头开吃，过了一会，头顶上忽然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这几天，辛苦了。”
　　尔蓝没有抬头，嘴角却轻轻勾了起来，他在关心自己呢，身边那个人的存在此刻好像忽然温暖起来，不再那么让人讨厌了。
　　吃了一会，尔蓝抬起头来：“对了，你刚才说，在阴山上做法，那我要做什么？”
　　黄衫客一斜眼：“你还能做什么，只求你老人家安安分分在我身边守着，别让别的东西打扰我就好了。
　　“哦……”尔蓝低下头去，又吃了几口，一面看着眼前都地图，用手指轻轻抚着那黑白线条的地图，秋风轻起窗台，气氛里有了几分萧瑟的味道。尔蓝盯了那地图一会，忽然轻轻说：“其实，你为什么要帮卢小姐做坏事呢？”
　　此刻已是夜色升起，橘黄色的烛火跳动在眼前，映着黄衫客深深的眼瞳，他的眼神变得难以捉摸，默默盯了尔蓝一阵子，忽然起身，用力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真是个怪人。”尔蓝心中一动，低声抱怨了一句，放下手里的筷子。
　　“小二！收碗！”
　　窗外，夜已降临。

　　第二天清晨，尔蓝还在梦乡里，就被黄衫客从床上拖了起来，说什么清晨灵气足，一定要这时候上山，尔蓝还迷迷糊糊的，就被一把拽上了马，一路颠着去了阴山。
　　晨曦中的阴山，白雾缭绕，充满了青草霜露的清新味道。尔蓝坐在马上，左看看右看看，好不自在。
　　“对了，你昨天说，要我守着你做法？”
　　“施法的时候，是一个人最弱的时候，也是妖物怪兽最容易侵犯的时刻。可是一旦开始做法，中途是不能停顿的，所以需要你来护法，保护我的肉身。”
　　“那……如果中途你被打扰，会怎么样？”尔蓝回头看着黄衫客。
　　“会死。”黄衫客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轻轻吐出这样一句。
　　尔蓝盯着他，不说话，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会死，他为何说的这样轻松，这样事不关己。早晨的阳光照下来，照着男人脸颊漂亮的线条，好像细细的勾勒出金色的毛边，而他的眉眼却背光沉浸在阴影中，显得无限落寞。
　　“我，不会让你死的。”尔蓝轻轻念了一句。
　　“恩？什么？”黄衫客没听清楚。
　　“我说，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尔蓝大声对着黄衫客的耳朵吼道，手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在他面前挥舞着。
　　黄衫客被这吼声惊了一下，瞅着眼前这个亢奋的小丫头，不由得心中一暖，轻笑了一声：“疯丫头！”催马上山。
　　一路上还算平顺，即使是山路，也被官府修过，马行也还平稳。走到群山内里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黄衫客按着地图走，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山窝处，停下来同尔蓝吃了些干粮，又清理出一块空地，坐下来凝神。
　　“开始了吗？开始了？”尔蓝在一边问。黄衫客又好气又好笑地睁开眼：“若是真开始了，还没被外物打扰，就先被你吵得吐血了。”
　　尔蓝一吐舌头，闭上了嘴。黄衫客又打坐了一会，睁开眼说：“疯丫头，差不多了，要开始了。”
　　尔蓝望着黄衫客，狠狠点了点头，只见黄衫客闭上了眼睛，周围那一圈空气好像忽然亮了起来，发出淡紫色的光芒。忽然，一只虚化的小鸟从黄衫客的身体里飞了出来，在尔蓝头顶转了两圈，直冲云霄而去。
　　那就是传说中的元神？尔蓝看得直发愣，眼前的黄衫客此刻动也不动，好像石化了一般，闭着眼睛肃然入定。尔蓝乘机仔细打量起他来，黄衫客和李益不同，李益浑身都是君子如玉都气质，眉目晴朗温暖，让人一见就如沐春风。而黄衫客不同，他也是长得极好，只是那眉目间，好像有着一股化不开的情绪，让他整个人变得有一丝魅惑，想起黄衫客那邪气的笑容，尔蓝不由得一哆嗦，赶紧移开了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山里天气凉，又已经是初秋，一阵风来，尔蓝鼻子一氧，好想打喷嚏！她赶紧捂住嘴，硬生生把喷嚏逼了回去。这个黄衫客，怎么还不回来，也不知道喷嚏声会不会惊到他施法，惶恐了……
　　天空中有鸟在飞，起先是一只两只，继而渐渐多起来，一群群过去，啼叫声在空中划过，尔蓝仰起头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鸟，古代的生态环境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鸟群越来越多，一群群从空中飞过，而且都是向着西方飞去。尔蓝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鸟？周围的气氛忽然有一丝诡异，庞大的鸟群拼命向着西方逃窜，好像身后有什么巨大的怪物，随时会把他们吞噬掉！
　　尔蓝猛地站起来，眼睛盯着空中，不由紧张起来。周围的空气紧张起来，风吹得越来越大，刮着耳朵吹过去，夹带着一丝血腥气味。
　　是有什么怪物要出现了吗？尔蓝担忧地看了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黄衫客，向他走近了些。说好了，她不会让他死的。
　　晴朗的天空好像忽然阴沉下来，远处传来低低的鸣吼声，越来越近！风越来越大，尔蓝几乎站不稳，她从旁边拿起一根木棍插在地上，挡在黄衫客身前，不让巨风把他吹倒了。鸣叫声越来越近，一瞬间好像到了头顶，那巨大的声音在头顶震耳欲聋，让人站也站不稳！
　　忽然，周围的风好像忽然停了，一切都静得可怕，尔蓝惊讶地抬头，只见黑压压的两只大到恐怖都鹰，正瞪着自己和黄衫客，眼睛里有强烈的恼怒。
　　黑色的翅膀，血红色的肚腹，金色的眼睛，四人高的身体……
　　这，好像就是店小二昨晚上故事里讲的，阴山血鹰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