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夜》粮食君

3、莫染进京

　　又一日，秋日渐深，天愈发冷起来。这几日来兰夜身上的伤倒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脸上的伤太严重也没有治疗过，所以伤疤依旧恐怖，好的还是缓慢一些。她虽然失去法力后，身体依旧是仙体灵力也尚存，但是这个性子倒愈发像个凡人，闲来无事她最喜欢听院子里的动物们讲一些闲七杂八的事情，吃饭的时候也喜欢和林府其他的下人们攀谈。除了脚还有点跛，脸还很丑以外，倒是让林府众人觉得倒也没什么稀奇了。兰夜到了这个空空荡荡的大园子里倒好像回到了她修炼的地方，倒也自在。
　　她独自一人坐在湖边，此时夕阳西斜，风吹过来已经有了一股冬天的味道，让人不禁会打冷战。她抽抽鼻涕，心中暗想没有法力真是麻烦这已经开始觉得冷了呢。远处林莫染正独自慢慢走来，仿佛心事重重。他刚刚应付完那些好友，终于有空回家。他每次有事在心头都喜欢到湖边走一走，今日也不例外。只不过今日有些例外的是，湖边还多了一个人，起初他还纳闷什么人能在他的园子里，忽而才想到自己前几日确实带了一个丑陋的乞丐女到园子里打扫，只因这个女子看到他不会神魂颠倒，是的，自己也觉得这样的理由真的很荒唐。
　　那个女子一个人坐在湖边好像想着什么又好像没有，她衣衫单薄好像在发抖但是还是坐在寒风中。林莫染很是不解，他不自觉的走上前去。那女子也察觉到了他，回头望，看见是他，便起身相迎。林莫染看到她脸上的疤痕，似乎没有前几日刚看到她时那样恐怖了，只是疤痕纵横还是很丑陋。他刚想要问问她为何在此处，却想起来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你……你叫什么名字？”
　　兰夜也想起好像还没说过自己的名字：“我叫兰……”刚想说出自己的名字兰夜忽然觉得自己一个神仙现在落难在此，说出自己的名号怕是不太威风。转念一想：“我，叫我小兰吧。”
　　“小兰……你一个人在此处做什么，风这么大你不冷么？”林莫染忍不住问。
　　“啊？哦，冷啊，倒是冷的，不过也没什么，此处风景甚好，适合修炼。”兰夜脱口而出。
　　“修炼？”林莫染一脸费解。
　　“额，修炼……额不是，是修脸，对，修脸，我听人说，我这个脸在凉风里吹吹有助于修复的……”兰夜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扯出来的慌，她发现自己还真是不会扯谎。
　　林莫染看到兰夜伤疤纵横的脸上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风吹的。“这是什么偏方，冷风吹久了才会生病，赶紧回屋吧。”
　　兰夜刚想回屋，忽然想到为何自己已经习惯了他命令的口吻。不行，自己还是一个神仙，不能让一个凡人命令来命令去的。“公子，我这边地还没扫完，我扫完地再回去，你先回去吧。”
　　林莫染诧异的看着她，这个叫小兰的女子不仅不会为他所倾倒，甚至不听他的话。他稍稍感到一丝不快。“那你去扫地吧，我也要在这里坐一会儿再走。”
　　兰夜撇了他一眼，不过她的伤疤有些明显林莫染反而没看到她的眼色。她果然拿着扫把一路扫下去，落叶随着扫把反倒飞舞了起来，她一边扫还一边嘟嘟囔囔的不过林莫染没有听清。
　　兰夜嘟囔道：“扫扫扫，每天都在扫，落叶怎么扫的完，我是神仙可我不是扫把星啊！”
　　林莫染莫名想要听清这个丑姑娘说的什么，一不小心外袍子的袖口被树枝刮破了一个小口，他欲将树枝扯掉，兰夜也瞧见了，赶忙跑过来帮他将树枝拿掉。她走近，林莫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闻到一股很淡很淡的兰花的香气。
　　“公子，你将这外袍脱下来，我给你补上，保准像新的一样咧。”兰夜虽然是神仙，但是修炼三千多年甚是无聊，最喜欢做一些针线活和小东西。现在到了林家，她每日穿粗布衣衫，也见不到其他人，粗布也没什么好缝的，林莫染这件上等衣料的袍子倒是可以过过瘾。所以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林莫染。
　　林莫染本想丢掉这件袍子便罢了，没想到小兰好像很期待做这件事，竟莫名其妙的答应了她。只不过小兰手里拿着袍子又开了口：“公子我初来乍到没有针线，能否借一些？”林莫染看着他理所应当的样子，嘴角抽动了一下。晚间听云便给她送来了一套针线。
　　转天一早林莫染便要启程去京城去谒见皇帝，没想到那个小兰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公子！公子！等一下，袍子已经补好了。”一边说一边笑盈盈的递给他，那应该是笑吧，因为脸上有疤痕笑倒是不太明显。林莫染本来已经要走了，不想她硬是将袍子塞在他手里。林莫染有些不耐烦，但是低头却瞧见，勾破的地方多了一支兰花，这支兰花栩栩如生，似乎有香气传来一样，他纵然穿过各种上等衣料上等刺绣的衣服，也没有见过这样别致的兰花图样。他瞧了一眼小兰，这个丑姑娘竟然有这样的手艺，他很是惊讶。李鸣已经备好车马，来催促他出行，他拿着袍子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兰夜一撇嘴：“连句谢谢也不会说。”她拍拍身上的土又回到园子找他的小朋友们聊八卦去了。

　　林莫染一路心事重重来到京城，一路上他都在想该如何拒绝皇帝的加官进爵，他自己也觉得在自己身上都是怪事，身边不能有很多伺候的人，因为他的美貌，现在因自己美貌和才华盛名传到皇帝耳中有别人梦寐以求的加官进爵的机会，他却要想如何躲掉。只不过去京城路途并不非常遥远，还没等他想出对策便到了。
　　一路谒见皇帝，皇帝对他也是啧啧称奇，称他不仅该当天下第一美男子的雅号，这天下第一文采风流也该归他所有。皇帝的盛赞让林莫染反而越发的烦闷。他想干脆直说自己的祖父遗嘱不再为官反而更好。皇帝听了这番话，知道是前朝宰相林公所言，自己的父皇曾经对他也很是尊敬，既然这小子拿出林公来说事儿，自己倒也不好强求，自说强扭的瓜不甜。于是倒也不着急将他留在朝廷中，但是他美貌无双，皇帝倒是想将他留在身边充充门面，过些日子西夏来使臣朝见，有林莫染在侧纵然也多几分面子。于是便说不再强迫他做官，但是来到京城自然要在宫中盘桓几日再走。林莫染只得应允。
　　这一日，皇帝设宴要宫中众大臣皇子公主和众位嫔妃都一起来瞧瞧这位当世第一美男子。林莫染很讨厌自己被当猴儿一样看，但是皇命难违不得不出席。而这次盛宴应该也会见到自己的表妹子鱼，现在她已经是皇帝的贤妃娘娘了。对于表妹他一直都心中有愧，虽然不是自己把她送进宫中，可是始终是自己没有能改变父亲的心意。
　　盛宴齐备，贵宾落座，皇帝自然是姗姗来迟，皇帝落座众人行大礼。“众位爱卿平身，今日设宴形同家宴，你们不比拘礼了。”话音方落众人才敢落座开始饮宴。皇帝的妃子和公主都在大殿另一侧的花厅就坐，皇帝命人引林莫染去花厅谒见众位贵妃。先皇后仙逝后皇帝一直都没有重立皇后，故此四位贵妃如今同时执掌后宫。
　　贵妃们都知道林莫染是贤妃表哥，不禁忍不住有些妒意。不过身为贵妃自然该有的矜持还是有的。贤妃看到林莫染在堂下跪拜她，贤妃不知是有感而发还是怎样似是眼中泛泪，但是尚有距离，看不清楚。众嫔妃对林莫染都是艳羡之情溢于言表，但是碍于身份自然不敢像寻常女子那样露骨。短暂的谒见，也没有能和表妹讲话很快就回到了正殿与众大臣同饮，林莫染只想尽快结束这个宴会。
　　忽而一个娇滴滴的甜美声音出现在大殿上：“父皇，儿臣来迟了，哪个便是当世第一美男子，儿臣也要瞧瞧。”说着一个娇小妩媚的少女走了过来，众臣皆向她行礼，大呼公主千岁。这位原来就是皇帝最疼爱的小公主，是已故皇后的嫡生女儿。
　　“胡闹，你身为公主，竟然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皇帝虽然嘴上呵斥，但是宠爱之意显露无疑。众大臣行礼后又各自饮宴，公主又向他的父皇撒了几句娇。皇帝身边的总管大臣张公公便赶忙将公主带到林莫染面前。公主刚刚看到林莫染便着了魔一般挪不开眼，那张公公轻轻推搡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久闻林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林公子对何事最感兴趣？”公主这次的语气又温柔无比又略带娇羞却并不怯场。林莫染心想这位姑娘若不是公主倒可以一谈，可是她既是公主，便不想多谈了。便随便答道：“回公主，无非跟众人一样诗词歌赋罢了。”这位小公主却并未因为她的敷衍而恼怒，反而又道：“这样啊，这些我虽然不很精通，但是对音律和绘画很感兴趣，我听说公子在音律方面也颇有建树，改日可否对本宫指点一二？”
　　“公主才高，小人怎敢指点。”林莫染正色道。
　　“不碍的，你我互相切磋互相探讨岂不更好。”公主柔情似水，完全没有了刚刚的娇蛮。
　　“承蒙公主抬爱。”林墨染绝不想许诺她什么。
　　林莫染此时倒是一直惦念这自己的表妹。此次来京只见到表妹一面，还没有讲话，但林莫染深知一入宫门深似海，见不到她也许才是最好的，见到了又该说什么，也只是徒增她的烦忧而已。而公主除了晚宴以外，又来单独找过他一次，言语之内尽是爱慕之情，他素来见惯女子对他示好所以尽管公主国色天香千娇百媚，他也是避之不及，更何况她是公主千岁，跟他在一起岂不是要给皇帝做女婿，祖父说不许后人在朝为官，这驸马爷也是官职啊。此刻他只想尽快回到金陵，再不走怕是公主不会放过他。毕竟公主真的连琴瑟都带来了，怕是要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了。
　　他不顾皇帝挽留执意说家中有事，父亲身体欠佳应在床前端药侍奉，他又是林公的孙子又搬出孝道来在众大臣面前来说，皇帝碍于礼义孝道天下大防，不得不先放他回去，只是自己想要他作陪西夏使节来朝见的事儿倒是要泡汤了。这也无法只得同意了他离开。没成想，林莫染刚得到皇帝允许，连驿站都没有回，就让听云带着行李在宫门外等候。他就像逃跑一样逃离了这个让他心烦意乱的京城。
　　刚出城外听云提醒他还没有换衣服，他身上穿的依旧是朝见皇帝穿的吉服，如此走下恐有诸多不便。“公子何必如此赶，是皇准许您回家的，咱又不是逃难。”听云不解。“你知道什么，再不走怕是真的要逃难了。”不过林莫染还是停下来将衣服换掉了，他随手在包裹中抓了一件外袍，一看竟然是那件绣着兰花图样的外袍，现在看那兰花依旧栩栩如生，仿佛又和刚看到的时候有些不同，那兰花似是活得一般秀丽。他不禁又想到秀这朵兰花的奇怪的女子小兰。不过来不及细细思索，他便又上马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