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作云中书》北舟过寒山

5、小鱼干的味道

　　明晃晃的化妆间里，宋云寄坐在镜子前，任由造型师摆弄着他漆黑柔软的头发。

　　一想到一会的采访，得照着靳华说的，跟林相思多一点特别的互动，让媒体有料可写，他就觉得莫名的烦躁。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光影之间，好像整个世界都不真实。

　　镜子里的人剑眉星目，微微上扬的嘴角，配上白皙的皮肤，越发显得阳光俊逸。那张天生就自带笑意的脸，任谁看了都觉得亲切舒适生机勃勃。

　　可实际上那张皮囊里包裹着的灵魂，却无比的厌恶着现在所见的一切。

　　宋云寄觉得自己就像戴上了一层面具，在别人的剧本里迷失了自己。

　　那种空洞无味的感觉，说不上来的消极厌怠。

　　偏偏他还找不到方法去打破这种厌恶，只能被关在里面，继续扮演，继续跟着腐烂。

　　“好了宝贝儿，你看一下，怎么样？”造型师放下吹风机，看着镜子里的宋云寄，一脸天呐这是什么绝世神仙才能打造出来如此完美的造型的表情。

　　宋云寄随意瞟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用惯常的语调笑着回答，“你的手艺还有什么不行的？行，就这样吧，挺好的。”

　　还不到采访开始的时间，他想摸出手机消磨一下时间，结果发现手机不在兜里，又看了一圈没找见自己的外套。

　　看来手机应该是在外套里放李铭那了，这小子刚刚不还在呢嘛，怎么现在就没影了。宋云寄纳闷的出了化妆间，打算溜达一下找找李铭在哪。

　　－哎，你也别生气，虽然说她确实不该说这种话，但是咱们干这行的，不就是得能忍嘛！

　　－我就是觉得委屈，那是Jane不愿意跟人合作，关我什么事！我就觉得那Jane就是故作神秘怎么了？还说不得了？居然因为一个陌生人这么说我？也不想想是谁天天给她鞍前马后干这干那的？

　　－好啦好啦，说出来了气也就消了，可别拧着脸了，皱眉可是要长皱纹的。

　　宋云寄没想到李铭这小子一溜的不见人影原来是在这送温暖来了。

　　他压着脚步走到两人身后，恶作剧的压低声音问，“说什么呢？这么起劲？”

　　背后突然响起幽幽的低沉的男声，田甜吓了一哆嗦。两人回过头来，才发现是宋云寄。

　　“啊，哥你、你做完造型了？”李铭一脸心虚的笑着。他本来只是出来上个厕所顺便抽根烟，谁想到就遇到了一脸委屈巴巴的田甜，作为同事，他为了表达表达关心多嘴问了两句，结果说着说着就忘了时间。

　　“嗯，你们聊什么呢？我怎么听见你说什么不合作什么的？”宋云寄问。

　　“没，就是刚刚靳华姐打电话来说和无寂服装设计公司合作的事，她说Jane不接这个设计，让相思姐换一个设计师，结果相思姐就生气了，冲我发了好大的火。”田甜回。

　　大概意思宋云寄了解了。只是这个Jane为什么要拒绝呢？明明是一个名利双收的好机会，怎么就偏偏就有人放着钱不赚呢？真是有意思。

　　宋云寄最近老是听到这个名字，忽然想起来那天在林相思手机上看见的和秦琛酷似的侧影，又想起了墓园登记册上的那个名字，明明小鱼干就在自己附近，却怎么也找不到，偏偏还时不时的飘出几缕香味来勾人。

　　他倒是想会会这个神秘又大牌的设计师了。

　　宋云寄安慰田甜，“这种小事，没必要动气，她可能也是在生那个Jane的气，刚巧你就撞上了枪口，要是她真的就要这个Jane，再去谈一谈嘛。对了，你相思姐现在人在哪呢？”

　　田甜虽然心里还是生气，但是又碍于情面，只好囫囵着敷衍过去。“嗯，宋哥说的是，相思姐她大概在休息室吧。”

　　宋云寄嗯了一声，拍了拍李铭的肩膀，“我手机给我，一会你看看有多少工作人员，去买点咖啡小点什么的。对了，你们自己的那份别忘了。我过去看看相思。”

　　李铭点点头，看着宋云寄的背影心里暗自揣度，跟媒体搞好关系确实有必要，宋哥之所以一路走的这么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总是比别人想的多一点。这么一想，李铭心里更加洋洋得意了，真是跟了个牛股！

　　他扭头看了一眼旁边依旧一脸苦瓜色的田甜，想着既然现在林相思和宋哥在合作，那干脆就一起买好了，这样对他们两个人都好。

　　于是就拉着田甜去找咖啡店。

　　宋云寄站在门口曲指敲了一下门，见没人应，正要接着敲门里便响起不耐烦的女声，“谁呀！”

　　宋云寄哭笑不得的回了一句，“是我，宋云寄。”平日里说话都软软糯糯的女孩子，没想到发起火来，这么辣。

　　“是云寄哥啊，你稍等一下哦。”那语调又转成平日里的甜糯。

　　两分钟不到门就从里面缓缓的拉开，林相思穿着一字肩泡泡袖小上衣，显得脖子愈发修长，半隐半现的锁骨透着几分性感，下面配一条短短的粉色A字裙，绑带高跟鞋的鞋带在脚腕上缠了两圈，最后在纤细的脚踝侧面系成小巧的蝴蝶结，一双玉腿又细又长，堪比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她笑眯眯的看着宋云寄，“云寄哥你怎么过来了，是要提前对对一会儿的采访吗？”

　　宋云寄来干什么？他又不能直接说设计师的事，那不是间接说田甜四处说林相思的坏话吗？这可不是宋云寄的风格。

　　所以宋云寄随便找了个堪比多喝热水这样万能的借口答到，“不是，我是听说你身体不太舒服，就过来看看，一会的采访能行吗？不行的话我一个人去录也是可以的。”宋云寄老父亲一般的看着林相思。

　　采访什么的不想去可千万别勉强，宋云寄非常乐意把她那一份担待了的，真的。

　　可惜林小姐是一个适应能力非常强的人，能够非常好的掌控自己的情绪，毕竟也是演过不少角色的演员嘛，生活中的演技还是可圈可点的。

　　林相思一边掺着宋云寄的手臂让他到里面坐，一边顺着宋云寄的话解释道，“没事没事，我刚刚休息了一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宋云寄扫了一眼，三步两步跨进屋子，走到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下，“哦，对了，我听靳华姐说Jane不愿意亲自给我们设计礼服？”

　　林相思关好门走过来在紧挨着宋云寄的另一个沙发上坐下，嘟着嘴抱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呢？我跟靳华姐说再争取一下，但是靳华姐说设计师那么多没必要花太多时间和精力非要用Jane，可是我就是特别喜欢Jane的设计风格啊，我觉得只有他才能设计出我想要的那种感觉的衣服…

　　还有啊，我最崇拜的著名影星安迪·朱莱儿就是穿着Jane设计的礼服参加的国际电影节呢，所以我真的超级期待能像我的偶像靠齐。”

　　宋云寄看她说的情真意切，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在这个竞争激励的圈子里，谁不想烈火烹油的红呢？林相思有这种想法其实也挺正常的。

　　反正他正好也想会会这个神秘的Jane，就当日行一善助人为乐好了。

　　宋云寄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那要不然我再跟靳华姐说说吧。”

　　林相思看着正拨电话的宋云寄，一脸不可置信又惊喜感动，宋云寄居然真的愿意替她再争取争取，“云寄哥——”

　　通了，“嘘…”宋云寄竖起食指压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喂，靳华姐，嗯…采访没问题，我就是想跟你说一下礼服的事情...嗯...行吧。那先这样啊，拜。”

　　宋云寄挂了电话，朝林相思无奈的怂了怂肩，“靳华姐说，她也想跟对方沟通，但是Jane根本就没出面，只派了个什么安经理来谈，靳华姐说如果我们非要Jane不可，就只能自己去搞定他了。公司给的经费就在那里，她也没办法。”

　　靳华这意思很明确了，定制礼服和一系列的出场服装都是以配合组合营销为目的的，成本当然是越低越好。林相思那点小心思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呢？只是懒得点破罢了。

　　就算林相思说动宋云寄一起去争取，靳华也不会违背初衷，毕竟她是一个专业的经纪人，只负责包装艺人，充分挖掘其商业价值，为公司和自己创造最多的财富。

　　更何况林相思只不过是公司众多年轻小花中发展前景好一点、并且刚好在靳华的经理范围里的一个罢了，否则和宋云寄搭档的人选多的是，不是只有她林相思可以。

　　如果这就让她沾沾自喜，在实力还够不上的时候就想要这要那，那她可能需要一盆冷水冷静冷静。

　　所以对于礼服定制的事，靳华衡量了对方开出的条件之后，果断决定选择性价比比较亲民的品牌，而放弃了无寂。

　　至于说宋云寄那边，跟他合作了五年，他的个性靳华了如指掌，他那样一个不屑勾心斗角、懒得耍心机去你争我夺的人，怎么会计较区区几件衣服，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愿意炒作卖人设，估计帮林相思争取也不过是迈不开面子。

　　所以靳华才会说如果他们坚持想要跟Jane合作的话，就自己出面去协商。她笃定宋云寄是不可能陪着林相思胡闹的。

　　林相思一脸遗憾又委屈又不舍的表情，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宋云寄。

　　宋云寄不愿意炒作她是知道的，可是如果宋云寄真的讨厌自己，怎么会她一提宋云寄就主动去帮她争取了呢？

　　想到这里，林相思的心里有些小得意。事业更进一步是好事，要是事业爱情双丰收那就是好上加好了。

　　所以说不定能通过这件事让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呢？一时心往神驰林相思忘了克制一下自己的表情，露出了女儿国国王看着唐僧垂涎欲滴的表情。

　　宋云寄被那热切的目光盯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梗着脖子干咳了一声，“那个，Jane的事，看最近有时间我们再去看能不能再争取吧，采访也差不多快开始了，我就先去准备了。”

　　宋云寄说着就匆匆站起身，微微点头致意便出了林相思的休息室。

　　徒留林相思哭笑不得的坐在原地。他急急忙忙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