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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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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恩并没有真心想伤害梅斯,他的昏昏倒地效果不算强悍,女巫在聚会结束前就清醒过来了。周围的嘈杂引得梅斯一阵昏沉,她不在状态的发上会儿呆,随后意识到盖在胸脯的西装外套是布莱恩今天穿着来的。
记住对方穿得是什么并不难,梅斯向来是格外关注美国男巫的。
梅斯揉揉头,她对面本该坐着的救世主已经不见踪影,而突袭她的布莱恩也不知所踪。场内灯光已经被调得很暗,这种午夜场,她的老板一定是带着男朋友拍拍屁股走人了。至于布莱恩选择离去也实属正常,毕竟他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话题中心人物已经退场,布莱恩自然不会再多停留。
梅斯清楚她自己从来不是能让布莱恩驻足的理由;如此悲哀的事实重复太多次也就成习以为常了。
她面色不悦地坐上一会功夫,然后选择穿上了布莱恩留下来的西装外套,衣服上有她的体温和他的气味。或许是她自作多情,但在梅斯眼中,布莱恩肯留下他的西装就是他能做到的致歉方式。就算有再多的不满,女巫喘上几口气,最后还是决定原谅布莱恩,哪怕他毁了自己帮助他的计划。
梅斯忍不住想,是不是她先前的举动落在布莱恩的眼里就是多管闲事?亦或是她的冲动妨碍他施行他的计划?但是波特有什么地方值得布莱恩放下身段讨好呢?
野玫瑰笑出嘲弄:打入敌人内部?
女巫的轻蔑还没能够维持到一分钟就变了脸色,因为她很快就意识到另一点更要命的事实,她或许见不到明天的阳光了。或许她不该说或许,梅斯知道波特的能力,也清楚她的老板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格外心狠手辣。哪怕“老板娘”没有在刚刚立刻要了她的命,只要罗恩知道这件事情,她就会成为一个消失在颠倒巷里的无名人士。
梅斯的拳头攒得格外紧,深陷血肉的指甲印像染血的月牙。尽管她的猜测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在眼下的情况下,最不可能的选项是最可能的答案——那就是布莱恩击昏她的举动是为了救她。是她低估波特的能力,平日里看着像个化人的hope的救世主到底是从战场上成长起来的人。
波特从始到终都不知道自己给他放了什么,但是他一定意识到自己的恶念萦绕在酒杯上。
梅斯欠了布莱恩一句谢谢,对方显然又救她一命,但可悲的是,对方牺牲尊严的举动只能让她怀着巨大的恐惧多活上几个小时而已。
老板的威胁不是假的,填充着血腥杀气的利剑是真的隐身藏在梅斯的头顶,只差几厘米的距离就能插进她的头骨。梅斯为自己所预估的未来而忍不住颤栗起来,于是她主动探身拽上一杯烈性伏特加。梅斯的本意是喝酒来冷静情绪,而面临她的事实是因为过于手抖而把酒液都泼洒到裸露在外的大腿面上。
在伏特加顺着她的双腿流淌而下的时候,冰冷的触感残留在肌肤上。明明粘稠炙热的血液和冰镇的酒有本质区别,梅斯却感受到她的命运归属——
或许她死去的时候也会是这样。
支离破碎的躺在颠倒巷肮脏的角落里,在身体腐烂之前就被黑巫师瓜分残骸。他们或许会把她的骨头取走做成黑魔法产物,或许会将她的血肉收捡然后提取残留的魔力,甚至是制作成魔药材料。她最好的结局是如此,再往下想,或许她会被古老的法阵囚禁调|教成毫无羞耻心和记忆的傀儡木偶,供有怪癖的变态们拿来取乐。
这世间再无可以证明她存在过的点点滴滴。
她已经抛弃了所荣耀的姓氏,仅剩的便是作为一个纯血巫师的尊严。
梅斯突然感到恨意,对‘多管闲事’的布莱恩。如果他没有试图又一次的拯救自己,现在的她已经跟姐姐团聚,用自我选择的牺牲的方式进入梅林的怀抱。她可以骄傲地迎接人生的结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惶惶不可终日,如同被捕食者围捕的猎物。
布莱恩一定会在她质问他的时候说:你这条命是我给你的,自然不允许你在我不同意的时候就收走她。
女巫脑补了一下对话的结局,必定是她哑口无言,当年的确是她感恩戴德的接受陌生男巫给予的机会,深陷沼泽的时候抓住岸上人抛来的藤蔓或树枝。
梅斯一直坐到天明。她的眼妆成放射性晕开,配上通宵出来发青的眼圈和苍白的脸蛋,她成为自哥特时代开始活跃的吸血鬼一族最好的代言人。她没有跑的打算,她清楚罗恩的能力,倒霉蛋泰勒就是撞在了暴怒中格兰芬多的魔杖尖上,那个记者躲藏的本事抢得惊人,却难以逃脱追捕。
她想要的最后一点面子,自然就是留在这里。
罗恩进门的时候就看到神态僵硬的‘得力下属’,她就像是麻瓜艺术家制作的雕塑。梅斯不出口带刺的时候是很迷人的,她的确给酒吧招揽了不少的生意。否则罗恩早就在梅斯一而再再而三试探底线的时候将她丢出去(红发格兰芬多拒绝承认他会有点同情法国女巫的事实,狮子们总是更容易心软的)。
“梅斯?”一路走到对方面前,罗恩发现女巫的瞳孔仍然保持放大的状态,他好心的往女巫面前摇摇手叫她回神。
梅斯没有叫出声,但她的行为举止显然是她吓坏后的反应,她猛地蹦起来。
罗恩被蹿高的女巫给惊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想要摸出魔杖给她丢个检测魔咒:“梅斯,你又一晚上通宵了吗?”
梅斯眼尖捕捉到老板的手上动作,哪怕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她的第一反应依旧是拔腿就跑。但梅斯克制住了,她努力冷静下来再次观察罗恩的神情,出乎她意料的,青年的脸上没有那种骇人的煞气。梅斯舔了舔龟裂的嘴唇,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嗓子已经干的要冒烟了:“毕竟你是个甩手掌柜,我总得收拾残局。”
女巫在试探。
罗恩阅读到这一点,他感兴趣的挑高单侧眉毛。尽管他不清楚对方在试探什么。罗恩推测道:“你这是准备用辛苦劳作来跟我兑换带薪假期?”
带薪假期?波特竟然没有把她下药的事情告诉红毛疯狗?这怎么可能?波特怎么可能在这种问题上对韦斯莱藏着掖着,难道韦斯莱仍然不知道布莱恩跟波特示好的事情吗?
听到这句话,梅斯僵硬了一晚上的肌肉松弛下来,随即酸痛就冲击进大脑,如果不是因为她坐着的沙发有靠背,女巫坚信她会如同一滩烂泥般软在地板上。女巫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使得泛红的白眼球暴露出来,她更像是个靠喝人血而生活的怪物了,“不知道我辛苦多年的劳作能否让仁慈的老板给我个假期呢?我想hope也会喜欢吃意大利的熏肉肠。”
“想的真美。”罗恩冷酷的拒绝了女巫的请求,他到底还是个商人,哪怕平日里怎么也不像个利益至上者。
然后他很快就补充了一句:“梅斯,去洗下脸。如果你需要假期,这两天可以不用来上班。”罗恩注意到梅斯的憔悴和那种几乎疯癫的恐惧与偏执,如果不是跟布莱恩相关,那定然是跟她去世的姐姐脱不了干系。
罗恩言毕便抬头看眼在墙上自动更新的日历,确认是到日子了。
梅斯对此关心的回应是一阵肚子咕噜噜的响声。她除了在午夜的时候喝了几杯酒以外就再也没吃过东西,而为了挤进这条紧致的裙子,她已经三天没好好吃过一口饭。
对于爱面子的野玫瑰,当着‘对手’露出这般面貌是软弱且有些丢人的。
当然,这只是平日里,今天的梅斯却没有在乎这些小细节,她还处在某种奇妙的状态下:她能活下来是因为波特给了她个人情吗?
情景落到罗恩眼中,梅斯的反应就像是喝酒上头饿傻了。
善意永存的格兰芬多留了句话:“我去给你弄口吃的,吐司煎蛋。”
要不是梅斯确定对方没有动任何恶意,否则她都要怀疑男巫要效仿她之前的行为来给她下毒了。
但是她还没法庆祝自己从恶魔的手底下逃出来,波特没有把她的所作所为告诉罗恩不意味着她被饶恕了,更可能的是救世主准备要亲自‘关照料理’她。梅斯不是那种盲目相信浪漫的英雄故事的小女生,邓布利多的学生、凤凰社继任者、打败黑魔王的救世主、手刃黑巫师的保卫者,这些头衔称呼堆砌在一起,塑造出的绝对不是个纯白的猫崽。
波特是只猛兽,他平时可以把锋利的爪子收好,把獠牙上的血迹舔干净;面对敌人的时候,他会是杀伐果决的决策者。
梅斯宁愿她死在罗恩的手底下,毕竟对方好歹是她多年的老板,布莱恩又可以说上几句好话,总有点旧情分的;但波特就不一样了,梅斯没有抱希望,她清楚在见到波特第一面的时候,她就从来没有刷过好脸色。落到救世主手里,梅斯怀疑她可能会在濒死的线上来来回回折腾很久。
不跑已经不是尊严作怪了。野玫瑰玩着最后的小心机,在summer wine里,波特哪怕是追过来了,也会碍于罗恩的原因给她一个痛快。
梅斯不妄想着从波特手下讨生活,只要她别被折磨灵魂就好了。
后来,女巫觉得她大概很有乌鸦嘴的属性。她还没想明白该怎么应对修罗场,最怕的绿眼狮子就出现了。波特神采奕奕的,手里抱着无毛猫,肩膀上站着只心脏形灰白脸盘的草鸮。青年明明笑得挺好看,阳光有朝气,梅斯看到了却忍不住一个哆嗦,往沙发深处藏了藏(尽管此举没有任何效果)。
哈利因为女巫的一阵动作反而注意到她。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在这儿等人,看起来好像是在等他,于是他出口问道:“梅斯?”
梅斯僵硬地扯着嘴角笑一笑,忍不住想他们不愧是情侣,连说话的方式都一摸一样,“你好,波特。”
你终于来了。
哈利注意到梅斯的眼睛里有一种赴死的决心,大义凛然的,他突然就有点好笑。于是绿眼睛的大猫把怀里绿眼睛的小猫放到地上,示意她随便耍,又从兜里摸出小肉干撕碎一点点喂进刚成为他的小伙子的兰迪。就跟闲聊似的,哈利问道:“我听罗恩说你也会调无酒精的饮料。”
女巫从一句普通的开场白里阅读到过多的讯息,她梗梗脖子,“对。”
“我想尝尝,没加让人上头小玩意儿的果汁饮料。”哈利捋着草鸮的根羽,他主动坐到吧台前面。
波特真的完全不一样了。梅斯记得初次在summer wine见到对方糟糕的像一坨屎一样的状态,那个时候的波特哪怕有武力护体也让她生不出任何敬畏之心。与布莱恩相比,他们二人就是云与泥的区别,布莱恩是蓝天下的白云,波特是肮脏的臭水坑里的泥巴。
她是怎么看待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的呢?
——一声嗤笑,外加个“不过如此”的评语。
梅斯挪着步子走到吧台后,从腿高的冰柜里拿出新鲜的蔬果。她垂着头,甚至没有直视绿眼睛的勇气,搅拌,刀切,榨汁的机械声应有尽有,唯独缺少人类交流的声音;明明在吧台这样局域的小空间里塞上了两个人外加一只猫头鹰。
兰迪被伺候的舒服了,本该刺耳的叫声都变得像是从嗓间挤出的咕噜噜,兰迪打破了死寂,哈利自然而然的接力下去,“梅斯,你在怕我。”
女巫在心里翻个白眼,青年就是在说屁话。谁能面对着即将杀死自己的人还毫无畏惧的?尤其是这件事情的确是她理亏。波特难道在跟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梅斯加快手下的动作,她只求对方给个痛快吧。
“我以为你知道我的态度。”哈利懊恼的皱皱眉,他没想到女巫如此的难交流。
梅斯终于快速的抬眼看了眼心目中的‘死神’,绿意盎然里只有生机勃勃,女巫甚至以为自己窥探到了阿瓦隆的盛景,“态度?”
哈利说:“我没有告诉罗恩,没有必要。我不想报复你,更不想要你的命。如果说我现在真想要的,就是一杯适合在中午之前喝的饮料了。”
女巫指挥水果刀切红瓤火龙果的动作顿住了,她沉默好一会,然后忍不住追问:“为什么?”
她有太多问题了:为什么不告诉罗恩·韦斯莱?为什么不想报复我?为什么在经历了那么多以后还能跟我心平气和的对话?你不告诉他的原因是厌烦了他凡事都要插一手的性子了吗?还是说你讨厌作为一个男人却被另一个男人永远保护的感觉?或是跟布莱恩出手相关,你不想让罗恩·韦斯莱欠个暗恋者的人情?
数十条问题都写在女巫平日里充满诱惑的红棕色眼睛里,哈利淡然地重复了一遍他说过的话:“没有必要。”
“……你就不怕,我下一次还对你动手吗?”女巫沉默了好一阵子,重新让寒光闪烁的刀挥舞起来,在案板上铛铛地切着材料,“你压根不知道我是谁,你就不怕我是从出生起就抱着杀死你为目的吗?”
哈利直直地看进梅斯的眼睛,太澄澈了,在这种对比下,梅斯感到自己的卑劣。
青年摇了摇头,“我没有必要担心这些,罗恩也没有必要。真正的恶意是无法在我或是他面前逃离的。”以上解释换成最粗俗的说法大概就是,梅斯,我不担心,因为你打不过我。
愚蠢的圣人。梅斯复杂地,第一次正眼的看向波特。她好像弄明白为什么救世主会有那么多追随者了。
格兰芬多已经习惯这种目光,他不在意的轻耸肩,握住杯子,吸一大口果粒满满的饮料后,好奇的问道:“这杯饮料叫什么?”
女巫说:“没有名字。”
哈利拍板定下名字,“那就叫hope吧。”
草鸮呦呦地叫唤两声,正好掐着时间点,就像是在肯定主人的命名水平。
梅斯眼见着哈利咕噜噜的喝下大半杯果汁,头一次主动示好,跑出个话题:“这只草鸮是罗恩送你的吗?”
“他是兰迪,八个月大的英俊小伙子。罗恩的眼光让他挑不出来这么机灵帅气的小家伙,”哈利笑嘻嘻的贬低一下男朋友挑选宠物的品味,就像是翘着尾巴炫耀的花孔雀——除了他,似乎没有几个巫师有胆量开韦斯莱老六的玩笑,“有了兰迪以后能方便些,毕竟商量基金会合作这类的事情,总用公用猫头鹰不太好。”
“基金会?”女巫新奇地重复一遍对方大段长话里的一个词。
哈利点点头,他没有藏私的打算,更何况梅斯是他有意示好的一方,太多的勾心斗角过于累人,能和平解决自然不该爆发战争,他耐着性子解释道:“战争中我们损失了太多巫师,有很多默默无闻的巫师都在硝烟里回归梅林的怀抱。我知道近代史上只会写少数几人,邓布利多校长、斯内普教授的名字会出现在羊皮卷上,他们只是满天星辰里闪烁的那一两个,明亮,但绝对不是仅有的明亮的星星。”
“每个人都是宝贵的,没有人该沦落到被遗忘的下场。”
梅斯没有露出奚落或是嘲笑哈利天真的表情,她认真的构想了一下对方计划中基金会成立后的景象,问道:“你打算用基金会做些什么?”
哈利猜测一定是他的那一句话触动了平日里不好接近的女巫,否则她为什么会眼睛里亮出泪光?他根据对方的反应迅速判断出跟她聊聊此项计划百利而无一害,那何乐而不为呢?
梅斯听着格兰芬多勾划可行性极高的蓝图,眼神远眺碰到从楼上下来的红发青年,万千重冲击都换成一句话,直率打上蓝色的湖面:
哈利是个该死的圣人,同时,他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他犯下一个大错——竟然会爱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