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Order》一度藏花

36、第 36 章

　　兰顿说道：“哈利？凌晨就往墓园跑么，罗恩没跟你一起？”

　　哈利记忆里的兰顿一向是优雅大气，气质如兰的样子，她似乎从来没有狼狈过，哪怕在哈利追问她关于赛尔温的事情的时候，拉文克劳也是情绪冷静的。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女巫像易折的铃兰，憔悴地模样可以激起任何支配型男性或女性的保护欲。她的脸上湿漉漉的，眼睛发红，鼻尖也发红。

　　“罗恩还在睡，我遛弯出来看看。”哈利抬手摸摸鼻头，轻声解释。

　　兰顿眼里残留着悔恨，很快就被惊讶和善意地逗弄给替代了。女巫极快地调整好心情，哈利甚至怀疑听到的哭声是他自己的幻听。兰顿了然道：“哦，波特家主出门巡视领地。我要不要补交个申请？”

　　哈利发出局促的短音，有那么几秒钟，他没有憋住笑。站在别人的尸骨上，如此适合肃穆以待的场所，笑声有些不大协调。男巫挥了下手，无声的无杖魔法成功包裹着女巫，是隔雨咒和干燥咒。他完成这套举动后才意识到自己又多管闲事，唐突地往别人身上扔魔咒，再好脾气的小獾也会亮出獠牙。善意的突袭，仍容易带来不安。

　　哈利说道：“抱歉。”

　　“我得谢谢你，”兰顿用绑在手腕上的发绳把长发扎好，她温柔的安抚自责的后辈，“我太久没有用魔杖了，它在我闹脾气。它丢下我去跟书柜里的书相亲相爱去了。如果不是你，我大概要在明天开始发烧，躺死在公寓里。”

　　听到这话，哈利震惊了，他眨眨眼睛，语音里都带出紧张和不赞同感：“你不带魔杖？”即使现如今的世道再怎么以和平为主旋律，孤身一人在雨夜里到巫师聚集地的墓地吊唁，怎么看怎么都不是个明确的决定，尤其是决策者还是以聪慧著称的拉文克劳。

　　兰顿听懂隐藏在问句下的担心，她轻笑一声：“我有门钥匙。伏地魔都杀不死我，我还会折在别的黑巫师手里吗？”

　　她看了眼像她弟弟似的青年，心里暖洋洋的，欢快地补充道：“不不不，哈利，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这样会让我想起来每次被我犯蠢而感到内心崩溃的赛尔温。”

　　哈利把目光转到大理石打造的墓碑上，一道闪电劈开黑空，照亮相片里温柔的男人。

　　斯莱特林也能这么温柔？

　　哪怕知道斯内普曾经暗恋过他妈妈，哈利还是感受到很强的违和感。斯莱特林可以很浪漫也可以很迷人，但是‘温柔’的特质太难得一见了。冷血动物很难升高体温，哈利想起在数年前格外寒冷的冬天于街心公园枯草堆里见到的僵硬且身体遍布白霜的草蛇。

　　兰顿看哈利两眼发怔的看着赛尔温的墓碑，她读不出来青年的表情，“哈利，你打算出轨我的未婚夫吗？我不管罗恩允不允许你的胆大妄为，首先你就得过我这关哦。”

　　哈利翻了个白眼，有点傻的抬手跟石头打个招呼：“嘿，赛尔温。”

　　这太蠢了。

　　兰顿惋惜为什么赛尔温没有机会遇上犯蠢的救世主，如果他见到，巫师界最蠢的头衔就不会是她克洛伊兰顿，‘呆头鹰’地外号也就不是她的了。

　　兰顿笑得几乎要打嗝，她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来，赛尔温，快跟大名鼎鼎的救世主打个招呼。”

　　波特家主开始担心他好不容易新交的朋友被雨淋傻了，或者是因为痛失所爱而神智不清。

　　兰顿擦去眼尾笑出的泪水：赛尔温一定是有预言未来的能力，当年这个毒蛇头子肯定是骗了她。如果不是他预测到未来的有一天会有机会让来给他扫墓的自己见到救世主，狡诈的斯莱特林又为什么在提前写好封存到古灵阁的遗嘱里强调要把他埋在戈德里克山谷？

　　赛尔温你这个操心操肺的老妈子，八年后的未来你都计划好了。

　　哈利不放心看起来浑浑噩噩的兰顿独自晃荡回麻瓜界住所，他说道：“虽然我的邀请唐突又拙劣，来我家喝杯茶吧。”

　　兰顿挽住对方虚抬的臂膀，当年的她曾在去赛尔温庄园过圣诞节之前恶补过礼仪，她想，成为波特家主的哈利也会潜意识里开始注意这些小细节。女巫答应了邀请，回答的方式活泼又特别：“我难道只能喝上一杯茶吗？”

　　“当然不，想喝多少壶都有灵灵泡给你，多瑞亚说它很擅长调制饮品。”哈利礼貌地回搭住女巫的小臂，他带人幻影移形的技巧很熟练，带一个成年巫师不是任何问题。

　　“那我真是迫不及待了。”

　　哈利冲墓碑微微点头示意，兰顿垂在体侧的左手抬高轻晃两下；风刮过，只剩下一句话留在原地。

　　赛尔温含笑望穿生与死的界限，与他的小蜘蛛告别。

　　奇奇燃起壁炉，鲜艳的橘色火苗跳动，在光芒还未照向大地之际，捧着茶碗坐在沙发里烤火。

　　此情此景，哈利想起了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的火堆，小天狼星曾通过在柴火上跳动的焰光拽着他深夜密谈。哈利忍不住走神，他好奇拉文克劳休息室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壁炉，于是，充满好奇的绿眼睛就转向了兰顿。

　　女巫烤着火，整个人窝在高背单人沙发里，显得格外娇小。她往肚子里灌上一杯热果茶后才缓缓地舒口气，“怎么了？”

　　兰顿没有等哈利的回复，她舔舔嘴唇，从茶几的水晶盘里捏出块小点心放到嘴里，她听到自己的肠胃发出幸福的叹息声，“好奇我为什么还没有放下赛尔温？好奇我为什么称呼他为未婚夫而不是前未婚夫吗？好奇我用的是现在式而不是过去式？”

　　小母鹰的嘴皮子很利索，一下子就甩出三个问题。哪怕哈利想问的问题不是这些，也被激起一定程度上的好奇心。再者，哈利喜欢做个倾听者，这让他感受到被朋友需要。

　　于是，波特家家主点点头，摆出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兰顿常常去养老院做陪护，她时常听着那些被确诊是早期阿尔兹海默症的老爷爷老奶奶眼带泪光讲述他们间的故事。最残酷的事情不是死去，而是明明活着却渐渐把一切都忘在脑后。心理学家说，一个人之所以成为与众不同的个体，是由于过去所经历的点点滴滴融合上环境及社交三因素相互作用导致的。

　　——你丢去记忆，那么，你还是你吗？

　　兰顿又抛出个问题与听者互动，格兰芬多觉得女巫如果回到霍格沃茨当教授一定很有作为，这种上课方式会很得小巫师们的喜爱，“哈利，你觉得最残忍的魔咒是什么？”

　　经过一番思考后哈利给出答案：“不可饶恕咒，阿瓦达索命。它要求极大的恶念，杀死对手的同时，施咒者的灵魂也收到极大的冲击与伤害。”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兰顿把茶喝干净，然后跟家养小精灵提出换上一杯热巧克力的请求，她知道哈利并不完全明白这个说法的含义，叫秋的小学妹交给她很多可以用来彰显文学功底的东西，“阿瓦达索命，我觉得是格外符合炼金术等价交换原则的魔咒。彻底杀死一个人，你一定要在心里完完全全的下定决心要杀死他，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死去的人丢掉性命，活着的人失去清醒与灵魂。”

　　哈利喜欢兰顿的解释，他不可能说得更好了，“那，你觉得最残忍的魔咒是什么？”

　　兰顿扬扬头，哈利觉得她在把什么想法或者情绪抛开。女巫吐出个短词：“一忘皆空。”

　　一忘皆空抹去的是你这个人在世间存在过的所有证明。与你擦肩而过的人是可能是你的家人，可能是你的朋友，甚至可能是往日的恋人，你记得一切，那些嬉笑怒骂，那些花前月下携手共度，但也只有你记得。对于他们而言，你就是寻常路人，不值得再多看一眼的陌生人。

　　当你忍不住冲他们微笑时，他们脸上会出现困惑或是莫名，哪怕他们会口不对心的点头回应。

　　“你的城堡是和他们一起建造的，如果那些区域都逐渐褪色，城堡会迎来垮塌的那一天。不论时间长短，它总会摔进历史的尘埃里。”

　　哈利按照兰顿所描述的想象一番场面，禁不住打个寒战。他突然理解为什么赫敏当时的脸色是惨白的，好像被轻轻一碰就会整个人都化成粉末随着秋风消散。对着父母使用一忘皆空，眼睁睁看着相框里她的身影消失，她在中年夫妻的眼睛里变得不再有任何温度，哪怕有着最高尚的理由，此行为仍然是赫敏犯下的罪孽。

　　战后，哪怕是赫敏通过魔咒恢复了父母的记忆，那两位麻瓜，还是对他们的独生女表现的生疏。

　　眼看哈利被她的话带着陷入又一轮深思，兰顿用小匙拨弄漂浮在巧克力中的白色棉花糖球，“这个答案会因人而异。你看，你觉得是索命咒，我觉得是夺魂咒，钻心剜骨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哈利抓抓头发，对除了罗恩以外的第一个外人宣布了他的雄心壮志：“我不想任何人被遗忘，尤其是在这十数年里，悄无声息就消失在黑暗里的人，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人朋友，他们不该沦落到被简化成etc的地步。”

　　兰顿感兴趣的抬高双眉头，她很想听听哈利打算了什么，“你想用怎么样的办法？出版一本回忆录？哈利，你自己也说了，他们的消失是悄无声息的，或许他们的家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去向，可能只是一个下午，逛对角巷的功夫，他们就再也没有回家。他们可能是被迫害了，也可能是不堪重负跑离所有的责任。你找到的名单，永远不会是百分之百详细的。”

　　“我不需要，我想做的，是成立一个基金会。”哈利勾勒出他的蓝图。

　　嗒的一声，兰顿把手里的马克杯放在桌子上，她的确是惊讶到了。兰顿的脑子转得飞快，她甚至听到像是烟火棒爆炸时噼里啪啦的声音，她知道那是电冲在神经间跳跃而发出的雀跃。

　　成立一个基金会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兰顿提醒道：“这是很庞大的计划，需要明确的组织。单单说最基础的一点，哈利，波特家即使再财大气粗也不该或是不能独挑基金会大梁。如果你只打算做英国境内的需要跟魔法部交涉好。但我猜你想最后建立一个国际性基金会，不是吗？毕竟来自世界各地的巫师都为抗争黑魔王和他的残暴统治而付出太多。这有太多的官方辞令，你得找个在这方面混得如鱼得水的人来替你牵线和把关……”

　　女巫唠唠叨叨的，让哈利突然就想起赫敏，“这是很大的责任，哈利。”

　　“的确是很大的责任。但我不是想当然或者一时冲动做出这样的计划。”哈利的双手相握，他的绿眼睛盯着兰顿，神情格外诚恳，他讲说出口的每一个词都吐得格外清晰，哈利认真说道：“所以，我在争取你。”

　　手里掌控着一部分赛尔温家族工厂和魔药材料地的女巫狡猾表示如果想争取到她，波特家主该更真诚些，“这是不少的金加隆，你准备仅仅用几杯茶就算作抛出的橄榄枝吗？”

　　哈利笑得很自信，“当然不，你不是还喝了一杯热巧克力吗？”

　　有一个嘴炮王男友做老师，大概跟别人逗嘴是不会输的。

　　“早安。”

　　罗恩手里拽着穿着同款亲子睡衣睡裤的小泰迪出现时还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想一定有人惦记他，如果不是哈利，就肯定是意外出现的客人。女巫在他面前身份并不作好，但罗恩不会觉得哈利邀请对方来家里坐客的行为是不合适的，毕竟波特家无论如何是归属于哈利的。

　　只不过兰顿来得好像是有些太早了，罗恩在空气里抹出显示时间的魔咒，荧绿色的数字告诉他现在才刚过六点。

　　“梅林保佑你，罗恩。”兰顿从沙发里探头跟还带着慵懒劲的猫科动物打个招呼。

　　罗恩松开拽着泰迪的手，让小巫师去找他的教父，青年伸个懒腰，上衣襟牵高几厘米，露出小腹皮肤上成年人都明白是怎么产生的吻痕，他说道：“哦，谢谢。你们是已经吃过早饭了？”

　　“吃点饼干喝点茶，闲聊的时候垫垫肚子，咱们的一日三餐是要一起吃的。倒是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是不是柠檬草受潮不好用了。”哈利搂过跳上沙发坐在他旁边的教子，拍拍右侧空位示意男朋友过来坐。

　　罗恩没有兰顿猜测的那般矫情（大家理解的alpha男性都是很爱面子不想示弱的家伙），他是坦率的迈着步子凑过去，一屁股就坐在正襟危坐的救世主身边，没骨头似得把身体重量压在对方身上。罗恩心里很清楚让他这么疲惫的罪魁祸首就是身边的这个装可爱的家伙，他自然不会拒绝送货上门的服务。

　　“泰迪闻到有人来做客，要我陪他出来打招呼。”罗恩掩着嘴打个哈欠，泪花堆上睡红的眼尾。

　　被提名的幼崽哼哼唧唧的在教父身上乱拱，不安分地像个小狗崽；哈利拍拍他的软发示意小家伙安分点。

　　罗恩没细问哈利为什么兰顿会在大清早就过来，更没问他们两个人谈话都说了什么。罗恩很清楚身为两个家族家主的哈利有不少计划和事情要做，作为恋人的最合理行径就是在他的绿眼睛小狮子需要支持的时候不遗余力的力挺他。哈利已经把他对于兰顿的怀疑听到耳朵里，罗恩对于哈利的选择并不生气，也不意外，毕竟哈利是个有自我判断力的成年人。

　　而且，罗恩用脚后跟想都能明白哈利的保底招数是什么：绝对的力量。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无用的。

　　哈利没有遮掩跟男朋友喜欢亲密接触的相处习惯，他在罗恩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早安吻，含笑回报道：“兰顿说要做个晚宴来感谢花茶与热巧克力，还有奇奇烤制的小点心，我正等着她把请柬写好当面给我。”

　　女巫学着斯莱特林们露出个不置可否的假笑，背景是吵闹着要教父跟罗恩叔叔两个人都给早安吻的泰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