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Order》一度藏花

18、第 18 章

　　哈利设定的口令是黑湖。

　　带着复杂的神情，罗恩坐在病床边的木椅上，长时间的固定姿势使得他从腰部往下的部位发麻。但当事人就像是高位截肢了一样，无视掉肌肉的抱怨甘愿苛待他自己的身体。有那么十几分钟，罗恩脑子里只残留单一念头，那就是——哦，梅林，为什么我又送哈利进了圣芒戈？或许的确要办理张高级会员卡，在将来的几年中说不定魔法医院真的要设计针对会员的特殊服务。

　　查尔斯说他不是唯一的明白人，教训他别辜负波特选择的信任和依赖。罗恩却觉得画像里的老头子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梅林知道他自己靠着多强的自我意志力才压下数次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对于格兰芬多而言，一腔热血不是生活的全部，鲁莽会造什么样的后果，罗恩已经很清楚，不光他自己，连赫敏这样谨慎小心的人也因为冲动吃过大亏。

　　床上昏迷不醒的病患呼吸略重，因为喉间干涩而轻咳几声，随即眉头皱起，急促低呼含糊的人名：罗恩……

　　罗恩转动眼珠，回应式的叹口气。

　　早已作古的老狮子能想明白什么？老话重提，魔法界的人不会关注一个普通巫师的恋情，但哈利哪是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了？罗恩承认在刚认识哈利的时候羡慕过他的名气，甚至嫉妒过，也引以为傲能成为大名鼎鼎哈利波特的好友；这同样是为什么惨遭小毒蛇马尔福怼他是哈利波特跟班的时候，他会那么生气的本质原因：罗恩韦斯莱害怕被哈利波特当作身边众多平淡无奇追随者的一个。显然，这样的担心是无比多余的。在邓布利多眼里，罗恩韦斯莱是凤凰社中坚纯血家族的六子，在同年学生眼里自己是哈利波特的又穷又暴躁朋友，在斯莱特林眼里他就成了救世主大人的忠实走狗。在哈利的眼里，罗恩只是罗恩。

　　罗恩曾怨恨过一切把他当作附属品的人，很难说现在的成年罗恩已经完全放下争强好胜的心。

　　感谢妈妈的教导，他还是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罗恩不能理所当然的接纳老波特的提议。斯莱特林喜欢说格兰芬多鲁莽自大又自私，优秀毕业生罗恩则用事实给他们爽快打脸。其实铁三角的存在就强有力的嘲讽了乱嚼舌头眼高于顶的纯血小蛇们。哈利是邓布利多的继任者，赫敏跟麦格则有几分相像，罗恩就自成一派别有套风格。红发男孩的发展之路是个谜，记者们窃窃私语却不敢编排一个字。大家都是惜命的，为了一时的流量而编排救世主身边的疯狗太不值得。

　　长期混迹麻瓜界的布莱恩有些不咋健康的习惯，罗恩也被他亲身传授学了些毛病。纯血巫师想学着那些陷入困境的麻瓜们蹲在门口石阶上抽一包烟缓缓。

　　红发青年认为，他要是打马虎眼把这些日子糊弄过去，换句话就是后退一步，哈利看似不可更改的决心就会消退的无影无踪。想想看吧，当年的好兄弟对着亚裔拉文克劳如痴如醉，没过几个星期也就彻底放下。不出几年后，哈利会认为当年的冲动是年少轻狂的意乱情迷，成为新任波特家主的他会找个温和体贴的女巫做妻子，再生一群小崽子。

　　罗恩觉得自己已经预判了未来，最理智的那种。他不自觉的抖着腿，修长的手指跟哈利缠上绷带的手背轻轻贴合碰触。

　　门开了，又关上。安静却又气势汹汹。

　　无需抬头罗恩便知道是谁，有这样气场的只会是个老熟人。他漫不经心的跟前女友打个招呼，“嘿，敏。”

　　女巫见此景气不打一出来。

　　流言已经横渡海峡传到远在德国的她的耳朵里，有人说救世主病入膏肓，有人说他被黑巫师下了诅咒，但最多的还是说救世主被他曾经的好兄弟左右手罗恩韦斯莱囚禁做了禁脔。赫敏是不信的，至少最初的时候她不仅一笑了之，还会态度严肃的表示他们都是在说屁话。屁话，赫敏事后表示不敢置信她竟然会用出来如此下流的词汇。女巫不信是有原因的，巫师界里的聪明人并不多，而够他们茶余饭后作为谈资的还活着的人物也没几个——要知道还有人说她跟哈利做戏算计了罗恩呢。

　　赫敏以为过段时间后热度下来这样的胡话就会消灭行踪，理论上该是如此，现实中却愈演愈烈。女巫信任朋友，可她离盲目相信的傻子还是有很大距离的。一定是在这几个月里发生了什么才会造就出现在的场面。没有什么是突然发生的，凡事都有前因后果。由于关心这两个没有血缘联系的亲人，女巫收拾行囊请上几天假期来了英国。

　　她率先尝试联系哈利，黑发男巫显然是在躲着她。她甚至跑到布莱克老宅和陋居，均扑了个空。去陋居的这一步棋走得很糟，可以说是赫敏病急乱投医。莫莉夫人的追问让她很难招架住，而金妮出面解围真是太及时，转移开母狮的注意力。

　　谢谢。赫敏长舒一口气的样子勾起红发公主的好奇心。金妮从骨瓷盘子里捏出块儿小巧精致的草莓点心放进嘴里，含糊问对方出了什么事情导致她如此慌张的赶回英国。

　　金妮是个很擅长保守秘密的小姑娘，只要在她想的时候。赫敏觉得险些成为小姑子的小母狮说漏嘴的“秘密”是有目的的，从当年的日记本事件就能看出来。只要涉及到哈利的事情，金妮通常是保守的很好的。赫敏庆幸于对方的性格特质，自然也没有过多隐瞒。毕竟在英国她能信任并且能帮上忙的朋友并没有几个。

　　你说那些八卦新闻？金妮听完后皱下鼻子，这个神态和罗恩算是如出一辙。她不以为然的招来杯果汁：我听说了，有个专门写荒谬情感小故事的报纸刊出过一期，但是完全没有你描述的那么严重。梅林啊，说实在的也太可笑了，怎么会有人真的相信罗恩能跟哈利搞到一起？之前的故事里还说过哈利跟马尔福有一腿呢。我亲身体验，打下保证，哈利绝对是个情商很低的直男。

　　金妮会这么想是没有错的，她原先的情敌都是同性。

　　韦斯莱家宝贝的观点很能说明问题。赫敏惊讶于金妮如此不当回事的态度，但又不好责怪她，想了想换了个婉转的方式深度挖掘：你最近见到罗恩了么，他是不是还不知道这回事。

　　也对，要是让韦斯莱家暴躁老六知道强行拉郎配的故事恐怕早已杀到编辑部把人家的小楼给炸了。

　　如果我要是能见到罗恩那我就把眼前的茶几吃了，他大老早开始就经常夜不归宿，之前更是搬出家里！梅林知道他给钟动上什么手脚，赫敏你说，罗恩怎么可能在贝壳小屋呆上两天？金妮就像随身带了个零食箱，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方块奶糖含进嘴里，眼瞧赫敏面露不赞同的神情，撒娇似的解释道，我每天都有保持运动不会长胖的。再说布雷斯也说我之前太瘦了。

　　红发小姑娘话赶话的能力是赫敏望尘莫及的，她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心底却没有像对方这般盲目乐观。罗恩和哈利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的事情，这种惩罚让试图理清所有因果关系的女巫感到抓狂：寝食难安。她甚至打算在抓到两个混小子中的一个后直接来个摄魂取念搞清楚浑水下隐藏着什么惊世骇俗的巨兽。

　　上述前提是她真的能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两个刻意切断跟她联系的家伙。

　　赫敏没抱希望的去对角巷罗恩开的酒吧里堵人，她的预料没错，而镇店的叫梅斯的女巫一定知道些什么。就算心里嘀嘀咕咕的主意很多，青天白日下到底是正义的女斗士没能把出魔杖一探究竟。赫敏很不喜欢那个女人眼里流出的讥讽跟怜悯，她聪明的脑瓜也不明白为什么梅斯会用欠扁的态度对她。赫敏除去遵守礼节的表示感谢以外也狠狠在小本本上记上一笔：女人总是有这些权利的。

　　就此看来赫敏的计划中将付之东流，估计是梅林这几天被亚瑟哄的心情不错，他不忍心看为了朋友掏心掏肺的女巫人财两空，抬手虚画两个圆圈，让两个本该打出时间差的人相遇在书店门口。

　　哪怕最无心的举动也会产生出撼动大树的效果。

　　坚持陪同英国之行的维克多再跟赫敏碰头时手里还牵了个孩子，赫敏简直不敢相信她的眼睛，本该在麻瓜界生活的小泰迪竟然会出现在对角巷。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赫敏心情大好，随即忍不住掉个书袋。她也在最初两秒钟过后发现维克多的表情不太好看，阴沉的要命——虽然说大部分人都觉得她未婚夫是个阴沉沉难以接近的家伙，赫敏却早已练就出判定大球星情绪波动的本领。维克多的神情就像是队友犯蠢而导致他们模拟赛失败，赫敏眼神在面前一大一小两个男巫身上晃了几圈，问道：“泰迪，你教父怎么把你丢给你维克多叔叔了？”

　　泰迪是个脑子里揣着稀奇古怪想法的小孩儿，他刚在嘴里塞了两颗多味豆，芥末辣的他头发都变成火红色，吸溜着鼻涕瓮声瓮气回答：“我教父今天没来，是我教母把我委托给维克多叔叔的，教母说维克多叔叔会重新买给我吃冰激凌，刚刚的那个掉到地上了。”

　　……哈？教母？

　　维克多用肯定的眼神回复了瞪圆眼睛的未婚妻，并且低沉解释道：“罗恩，教母。”

　　赫敏没有想过她会在今天体会到天崩地裂的真正滋味。罗恩和哈利？与她相识时间超过一半生命岁月的异姓家人？他们之间怎么可能——这是万万不可能的。赫敏从不歧视同性恋者，当年格兰芬多里也有一对很甜蜜的同性情侣，她当时的舍友还整天疯狂夸赞，是的，赞美，这对学长的恋情。她从来没觉过罗恩会对哈利产生任何超过兄弟情的心思，而哈利也从来没有对着她表现出来他喜欢罗恩的小情绪。退一万步讲，赫敏会拍着胸脯说她以身来验证罗恩是个直男；在她眼里，哈利和罗恩就像是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得依靠外力强行硬扭才有可能碰撞出火花来。

　　女巫也明白她的未婚夫是不会在这种问题上骗她的，“他们在哪儿。”

　　于是，我们的好姑娘赫敏就一路杀进了圣芒戈。

　　于是，她就在进门的一瞬间看到了罗恩和哈利交握的手，还听到了红发青年毫无惊慌情绪的问候。

　　Holy shit。赫敏不知道有没有外力作用，但显然他们俩之间的确有了点超乎预料的东西，致命的火焰腾空而起。

　　“这是你第几次把哈利送到圣芒戈了？”女巫要不是因为还记得圣芒戈诊室内禁止使用攻击魔咒的条例，早在此时此刻用上一打的钻心剜骨。她不愿意承认这是真的，也不愿意承认她的确被蒙蔽了——或许整个巫师界的人都被蒙蔽了？不，不一定，或许整个故事中只有她和其他几个不愿意看清现实的人在粉饰太平自我催眠这对铁哥们间没有点什么。

　　对方没有答复。

　　赫敏除了冷笑以外做了个让在场清醒两人都出乎意料的举动，她狠狠的挥上一拳，直接命中目标——她前男友，罗恩韦斯莱，被宣布称囚禁救世主的恶棍，的左眼眶。

　　哦，我是不是都忘了说，赫敏在大学里选修的体育课是女子格斗术。

　　赫敏的行为是下意识的，而惨遭好友毒手的罗恩则彻底懵了。他没有回答赫敏是因为自责，哪怕哈利这几次进圣芒戈并不是他直接导致的，但他认为自己仍然脱不了干系，看护不力、火上浇油。所以他实在没有资格和勇气来跟气势十足的母狮子杠上。然而，顶着骨折眼眶的男巫终于想明白对方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赫敏？”

　　无辜纯良的表情并不能让暴怒里的女巫平复情绪——她没能联想到羔羊，反而觉得拳头更痒。

　　怎么说呢，只能赞叹雄狮的藏在基因里的求生欲救了他一命：“我没有和哈利在一起，更没打算藏着不告诉你。”罗恩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他是真的有点心虚，嘴里说的话就完全脱离大脑的指挥自然流出来。他走了一步险棋，万幸是把主动权扳回到他的这边，至少不是必输的结局。

　　罗恩韦斯莱是个矛盾体。赫敏咬住嘴唇，盯着在床边坐着的男巫。她心有不甘，只不过不是因为对罗恩余情未了或者觉得她自己身份尴尬，而是因为她替哈利忧虑，也替哈利不值。在冲动面前，罗恩可以在媒体前宣称是他引诱了救世主——如果真到了那一天的话，但罗恩真的能在所有人的疯言碎语前坚定住内心吗？她知道哈利也是个在感情面前犹犹豫豫的性子，他们俩在一起，至少从她现在能预想到的角度来看，只会是两败俱伤。

　　好吧，罗恩会不会成为一坨狗屎（对不起爸爸妈妈我的语言太糟了）她真的不在意，赫敏不能放任哈利被卷入漩涡。在某种程度上这对前任情侣还真的很像，哈利永远是要排在第一的那个，哪怕感情上的作用机制不同，导向固定的终点，也算是殊途同归。他们三个人之所以能稳定成铁三角也是由于哈利最初在其中调和的作用。他们三人中的核心点永远是哈利，不是因为黑发绿眼睛的小孩有着极大的名气，而是他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让另外两个人无法克制住保护的冲动。

　　赫敏断定罗恩做不到一直保护哈利，他会因为外在的因素慢慢退缩。她的担忧其实不无道理，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六年前，两个少年间朦胧懵懂的恋情只会以悲剧而结尾。现代心理学家们研究出一个人的性情早在襁褓中便可定性，与此同时，一个人之所以能被称作固定完整，则是在他们进入社会之后。不管是哈利还是罗恩，他们两个终究不再是当年愣头愣脑的格兰芬多。

　　指责的话涌到嘴边，口快心直的女巫几乎就要把质问说出来——你会毁了哈利。

　　但是她没有这样做，因为赫敏看到在清醒的蓝眼睛中溺亡的犹豫。女巫意识到她没有资格干预他们的恋情是否能发展，对于罗恩，存在于她潜意识里偏见让自己做不出合理的评估。无论如何，她还是下定决心要跟哈利聊聊，等受尽苦难的男巫从昏迷里清醒以后。放任自流能被人说是有道理必定是做出过什么效果的……要是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不是么？

　　“别让我再发现哈利进圣芒戈，罗纳德韦斯莱。”看着俊朗男巫红肿的脸，赫敏最终以一句温馨的威胁作为答复。

　　罗恩抿起嘴唇。

　　“泰迪我就先带走了，你们俩这个样子也没法照顾幼崽。”

　　丢下一句话后，赫敏摔门而出。她走路带风，高跟鞋嗒嗒作响，踩碎溅在大理石上的眼泪，晶莹剔透的液体混上尘埃，在光芒的窥探下兀自流连。女巫到最后也没能把恶心的流言转述给罗恩，她把一切都咽下腹中。混小子们要担心的事情已经够多，就让她这个喜欢操心操肺的婆婆妈妈女人来料理这些没营养的内容吧 。

　　等她向左拐弯，眼前四个纠缠的家伙和一个疯狂冒烟的照相机就像是点燃引信的火柴。她最关心的两个人现在都被拘束在冷漠空白的诊室里，而留在长廊上的两个被她爱着的巫师又被该死的记者纠缠上。

　　女版斯内普就此登场。赫敏格兰杰就如同是个女战神。她拔出魔杖，恶咒暗红色的光芒在尖端闪现，照亮像老鼠一般的记者的脸。

　　“没有人可以打我的男孩们的主意。”

　　只要我，赫敏格兰杰，活着，就决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