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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水桶提手(下) ...

  •   “小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看看,咱们家老房子真是太破旧了……”秦潇坐在床上,一边张望着家里昏暗艰苦的环境,一边摇摇头感叹着。

      “狗还不嫌家贫呢,你这孩子”沈芳华笑着摇摇头,用小手指轻轻地把落在额间的碎发剥开,又继续撸起袖子,收拾起了这个条件确实有些艰苦的老房子。

      由于秦潇父亲的一位住在八泉湖的远房亲戚突然去世,秦潇前脚放假,后脚一家三口急匆匆从市里赶到八泉湖,秦潇的父亲是去世老人的外甥,也就跑前跑后的帮忙出殡和追悼会的事情。

      秦潇的父亲看两个女的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喜庆事儿,市里离的也远,就让秦潇和沈芳华先住到老房子,等忙完了事情在一起回家。

      说起这老房子,副业队卫生所成立之前,这老房子就是副业队唯一的医院,后头由于房子太小太破旧,也就直接留给当年唯一的全科医生兼护士——沈芳华了。

      沈芳华虽然知道这个房子曾经有很长的历史,但白得来的房子,得来也就得来了,直到沈芳华和秦潇的父亲秦振华工作调动,才把老房子租出去,起初是想把老房子卖掉的,但由于总归是公家的,害怕后头出什么问题,也就告一段落了。

      秦潇一家以为未来的日子不会再与这个老房子有什么交集,谁料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也幸亏还有老房子,才有了现在这么一个落脚的地儿,这么多年了,再回到老房子里住,心里总归还是有些惆怅的。

      老房子之前租给来红星煤矿打工的人,这小小的房子也不知道挤了多少人,再加上也许他们不讲究,把这本就不大的房子,造的更加杂乱。

      经过秦潇母亲一上午的拾掇,把易拉罐,塑料瓶,废纸板和碎煤球收拾出房子,再该擦的擦,该扫的扫,该拖的拖之后,这脏脏乱乱的老房子,总算是有些人气儿了。

      晌午的阳光,透过单薄的窗子,照进老房子里,空气中漂浮的灰尘,星星点点的,让人不时觉得有一种千与千寻中灰尘妖精的相似感。让稍显破旧磕碜的老房子,蒙上一种神秘的色彩。

      “妈,你说这老房子当年真的有红军住过吗?”秦潇看见母亲忙前忙后的,额间都蒙上一层细密的汗珠。也自觉地从板凳上挪开,走到母亲身边一边帮忙一边问道。

      “啊……应该有吧,当年刚来副业队的时候,你林阿姨告诉我的。她说这老房子当年是给红军的伤员住的,这也可能就是后来把这个老房子当做医院的原因吧……”

      沈芳华看到从一边凑上来的秦潇,嫌弃的瞪了她一眼,“别在这添乱,要真想帮忙,就先去把那堆垃圾扔掉。”

      秦潇嘿嘿一笑,撒娇耍赖似的,站在沈芳华身旁,扭来扭去“哎呀,妈~等最后我再一次性去丢掉嘛~好不好?”

      “你这孩子,真是快懒成蛆了,那你先提着这两个桶,去河边儿打点儿水来,咱们晚上好洗漱。”

      沈芳华指指身边的两个铁桶,用眼神示意秦潇,秦潇也不好两次都蒙混过关,而且这里没有通水,要洗漱的话,还真是有些麻烦,必须一桶一桶的挑水回来,所以这次她自觉地提上两个铁桶,朝沈风华打了个招呼,便叮铃咣啷的挑水去了。

      走出老房子的院子几步远,直直朝下走,有一条下坡的路,路上左右两边都是平房,有的房子大啊,有的房子小,还有的人家在房子边围了一圈栅栏,里面喂着鸡呀,鸭啊之类的小动物。

      还有的院子里长着几棵树,最粗壮的一棵树上拴着一头奶牛,像这样一定是条件比较好的。

      顺着大路直直往下走,有一条4步宽的小河,看样子这条河应该是山上的雪水流下来形成的小河。

      河边有草丛,还有几颗长得比较好的枣树,秦潇记得这棵枣,没搬家前秦潇的哥哥调皮,最喜欢爬这棵枣树,揪树上的枣子,虽然家人都不让秦潇的哥哥爬树摘枣子,但她还是很喜欢和哥哥来这边玩,因为哥哥只要摘到枣子,就一定会分给她一起吃。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也不毒,秦潇蹲在树荫底下,用瓢子,一瓢一瓢地往水桶里舀水,好几种鸟儿叽叽喳喳地叫唤,秦潇心里想着,如果哥哥没去当兵,今天和她一起来的话,她应该不像现在巴巴的蹲在枣树下眼瞅着,而是已经捧着哥哥摘的甜枣开吃了吧。

      汗液从额间流下,秦潇用袖子擦擦汗,看水桶差不多满了,把水瓢放到桶里。

      怎么说自己也是警校的,这两个水桶应该没问题吧,想着,秦潇提了口气,一使劲儿提着两个水桶朝家里走去,嗯,确实还可以。

      晚上。

      妈妈被林阿姨和她的老朋友们邀请去吃饭,于是秦霄只能一个人在老房子里吃点零食将就将就。

      老房子里没装WiFi,唯一的一台大屁股电视像素还特别差,习惯了高清电视的秦潇实在不感冒,于是躺在被窝里刷起了手机。

      窗外的蝉鸣声叽叽喳喳,吵的人实在心烦,于是秦潇果断戴上了耳机,一边听歌,一边看小说,昏昏沉沉的睡意,不断地,向秦潇涌来,正迷迷糊糊时,只听见院子里传来咔嗒一声,房子里昏暗的灯,闪了几下宣布告病,随后,房子彻底陷入黑暗。

      秦潇被突如其来的停电吓了一跳,一个激灵手机从手中滑落,啪嗒一下砸到脸上,耳机线被这个动作震掉,从手机里传出了歌声“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秦潇手忙脚乱的把音乐关掉,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照亮了房间的一角,两只水桶盛满了水,波光粼粼的水影印到墙上,一时间还有些别样的美感。
      对着床头的窗户没关,窗外沙沙的树叶声和聒噪的蝉鸣,混合着城市这座冰冷的钢铁森林不曾听过的蛙声,直窜脑门,一只浑然天成的白噪音催眠曲催促着秦潇入眠。

      秦潇也顺其自然瞌上了双眼,呼吸声慢慢平稳,渐入梦乡,与周公一会。
      月色穿过窗户挤入房间,白光爬上桂花边框的镜子,又投射进粼粼的水中,镜子和水面互相照面,镜花水月。

      "叮……"

      风铃无风自动,响动了一声。

      秦潇挨着困意,微微撑开双眼,朝响动处看了一眼,如她所料般什么都没有发生,安心的坠入周公的梦乡当中。

      在睁开眼,秦潇眼前是一个类似楼梯间的狭小的空间。朝前看一条又窄又陡的楼梯通向散发昏黄光亮处,朝后看是一道枣红色的厚实大门,银白色把手下面,是一个铃铛形状的钥匙孔。

      试图扭动把手无果后,秦潇走下楼梯朝光亮处走去。

      此时秦潇有些飘飘然,但又似乎理所当然,随着楼梯越发深暗,楼道的空间也变得潮湿起来,也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深,眼前如圆点儿状的光亮总算放大了不少,隐约看见一面灰色的居民门立在楼道的低端,秦潇脚步加快,不过十几层楼梯之后,便走到了地方。

      “还有人住在这么深的地下室里……真是奇怪了。”

      秦潇刚走到门口准备叩门,只见大门从内打开,一个穿着白衣服,长相硬朗正义的中年男人站在门旁,朝秦潇招手,此时的秦潇似乎觉得理所当然、本该如此,自然而然的跟着他走进房门。

      房间里户型四四方方,过分整齐,除了房顶的一个灯泡,没有窗户等其余的采光设施。一张单人床立在房间的正中心,占据了本就不大房间的绝大部分空间。

      整个房间除了床,再没有别的家具,而此刻飘飘然然的秦潇竟也不觉得意外。中年男人见秦潇走进房间,便顺势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面容温和的看着秦潇,说到

      “小姑娘,你也坐啊,我家人不经常来,也没装修房子,这次邀请你来也是唐突了。”

      秦潇心想,确实是像没装修的房子,四四方方,只摆了张床,呆久了会有些压抑呢……

      “你们好久没回来了,今天从他们那里听到你们的消息,这才把你叫来,你妈妈最近还好吗。”中年男人笑起来嘴角的法令纹严重,但却并不吓人,他微笑着看着秦潇,问道。

      “我妈好着呢,这次是因为家里亲戚去世了才回来的,住不了几天就得走了。叔叔,你家确实挺方正啊哈哈。”秦潇自然的回答了中年男人的话,实在没忍住,吐槽了一下他家的布局。

      “现在这里都兴这个款式,小姑娘你最近也要注意注意,我也快该走了,你回去帮我谢谢你妈妈,她……”话还没说完,只听见一声铃铛的清脆声响,

      “叮……”

      此声过后,秦潇迷迷瞪瞪的脑子一瞬之间,突然清明,那种飘飘然然的感觉渐渐褪去,看着眼前四四方方的房子渐渐朦胧,中年男人先是一愣,随后爽朗一笑,对秦潇说到

      “你家那个物件儿催你回去啦,以后有机会再见吧小姑娘,别忘了带替我你妈妈问好啊!”男人的声音渐渐远去,秦潇也在话语声结束的一刻醒过来,睁开眼睛,刚才的一起好像大梦一场,又可以说本就是黄粱一梦……

      老房子里静的似乎可以滴出水来,除了呼吸声在无其他,眼前是老房子熏黑的房顶,一根木梁横在眼前,一切归于平静。

      却在黑夜中听见“吧嗒”一声异响,余光中隐约看见水桶提手没有外力的立起来了。

      手机闪动着绿色的呼吸灯,秦潇呼吸一滞,额间冒出冷汗,心里自言自语道说服自己,可能刚才只是起夜时头脑缺氧产生的错觉,正想伸手拿手机用手电筒看看情况,却发现身子僵硬的动弹不得,

      “我特么这是又鬼压床了?”

      无奈的叹口气,在老房子里鬼压床不是什么新鲜事儿,秦潇也料到这房子并不简单,自己这个该死的体质肯定会出什么事情。

      于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费劲帮天却始终使不上劲,与平常不同的是,这鬼压床随着自己的挣扎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窒息感,眼睛几个睁睁闭闭,竟快要呼吸不得,直到现在秦潇才意识到事情肯定并不简单,想到着,她的背后不由得生出冷汗……

      感受到濒死的冰冷气息,“淦,我这个该死的体质,该不会要折在这个老房子里吧……”

      如果有人能够看到此刻老房子里诡异的画面,一定会心生恐惧。

      安静到可怕的房间里,压抑的空气像是要把生人吞噬殆尽,床铺里,一位少女表情狰狞,脸色异常,红中透出病态的青紫,呼吸中有着令人汗毛竖立的呜咽声音。

      一片静谧之中,莫名传来一阵熟悉的“叮叮叮……”风铃声响,风铃叮当作响,随着几个呼吸之间压迫感骤然消失,风铃声戛然而止,

      “啪嗒”一声,水桶提手像是失去了支撑敌不过地心引力的束缚,落到桶边。
      一切,归于平静。

      夜里,除了被窝里面色异样红润,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秦潇,一切再无异常。

      凭谁问?
      千里传信谁人晓,
      怪力乱神碍人事。
      叮当铃响唤阴阳,
      呜呼善恶终有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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