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帝追妻回忆录》楚帛书

20、一曲终了

　　岂料她竟然会主动回来找我，既然她自投罗网，我必然不会再放开她。这一次，我一定要守护好她，绝对不会再让自己失去她了。然而，我的想法总是经不住时间的推敲，除了觉得自己可笑，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以为这次的团聚，我们便可以幸福到老了，我也是这样想的。因为实在是太幸福了，我和孟秋像两个初坠爱河的恋人一般，恨不得时时刻刻在一起。
　　哪怕是前往宴会的路上，我们也直指紧扣，躺在车上仰望星空。我从未觉得那晚的星空是那么的美，美得仿若孟秋的笑容一般灿烂，当然，在我心里，她比星光璀璨。

　　因为我们在路上磨蹭了太久，等到了月宫的百花馆时已经有些迟了，满座的宾客都看向了我们。我自然不会去理会他们的目光，我只是担心孟秋会不习惯。庆幸的是她的情绪还好，我握紧了她的手，朝我们的席位走去。一路上，我听到了太多的闲言碎语，内心不禁有些烦躁，看来天界也不过如此，都是多事的地方。

　　待到落座，孟秋的手还是不舍得与我分开，我看到她一直心不在焉的观看歌舞，眼神空洞，神色落寞。她一定是把那些人的话都放在了心里，一定是这样的。
　　“秋儿想吃东西么？”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我给她递上了一份小食。她勉强吃了下去，明明这份小食味道很一般，她却硬说好吃。看着她隐忍的样子，我实在是受不住了，轻吻了她的手，我希望她不要再这样慌张，有我在，她无需害怕。

　　然而，我的这份好心情完全被西王母给打乱了，她似乎总是喜欢和我作对，抑或是她一直看不顺眼我的孟秋，当她说话的时候，我明显感到孟秋的紧张。
　　谁知西王母竟是搬出了天界规矩来管教我，这让我心中阵阵冷笑，她算什么人，能管到我。于是，我干脆自己请命受罚，而且是请求天帝来罚我。

　　天帝自然不会难为我，他让我演奏一曲算是过关，我当然不能推脱。于是，我起身飞去高台，为在座的人，尤其是我的秋儿演奏乐曲。我希望她能看到我最好的一面，虽然，这样做不见得有在沙场时的俊朗，但这琴声是弹出了我对她的深情，她一定能感受得到，同时也能安抚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然而，我没有看到她的笑容，却是看到她的泪水。我不免有些自责，为什么我的乐曲会令她如此伤感呢，彼时，我不懂她的心，实在是太可惜了。

　　为了能让她愉悦起来，我尽力让自己快活一些，好在有宋梅等人的配合，一时间，我们开怀畅饮也算热闹，终于令孟秋的脸上多了些笑意。不能只我一人快乐，我也要让她快乐。我提出让她敬我一杯酒的想法。说起来，我也是看到她捏着手里的酒杯却不喝而无奈，再这样下去，她的手怕是要酸疼了。

　　那日，我清楚的记得她满含深情的双眼，她的眼中除了对我浓烈的爱之外，我根本看不到别的。如此深爱我的女人，又怎舍得害我分毫。我毫不犹豫的饮下了她敬我的酒，可那酒水的味道为何那么咸涩，仿佛曾经也尝过这个味道。夹杂着痛苦、彷徨、悔恨还有失落，直到所有的感觉都坠入黑暗。

　　我失去了意识，这感觉似曾相识，似乎过去也曾有过这一刻。我很想醒来，却又觉得头昏沉沉的，怎么都清醒不过来，心里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想要找回，却不记得自己到底丢了什么，这感觉让我特别着急，急得我必须醒来。
　　可是醒来了，却又忘了自己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急着醒来了。

　　一睁眼，周围都是人，有几个还是我认识的，尤其是黄帝，我不能对他视而不见，即使我现在的头很痛，痛得让我很想闭眼休息。我问黄帝为什么会来，我不记得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黄帝亲临寒舍。
　　“你昨日喝多了酒，可还记得昨日发生了何事？”经他这般提醒，我才想起来，我现在不是在家，而是在百花馆，可是我来百花馆做什么，我又想不起来了。
　　“昨日……昨日我来了百花馆，弹了琴……好像就是这样吧。”我的记忆慢慢恢复，但是却连不上，总觉得断断续续的，仿佛有缺失，或许我这是宿醉未醒的感觉吧。

　　我与黄帝寒暄了两句，以为可以到此为止了，我可以休息了。谁知黄帝竟是莫名其妙的问我一个人是谁，我疑惑的望去，那是一个女人，她本是垂着头，见我看她才抬头看我。一刹那，我仿佛感到心脏停止了跳动，她眼中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让人看了心疼。我惊奇于自己的这种感觉，明明我不认得她，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我不记得了，她是谁？”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她眼中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她甚至要哭出来似的，眉眼间都是悲伤，这让我呼吸都感到困难了。

　　当黄帝问我是否确定的时候，我如实回答确定时，她已转过脸去，我看到她明显在压抑着什么，让我看得难受。我关切的问道：“她怎么了，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回答我的不是那个女子，而是西王母，她道出了所谓的真相，竟然是这个女子昨日意图勾引我。说来可笑，我竟然在听到这个理由的时候，隐隐有些期待。

　　她是怎样勾引我的呢，我很想知道，倘若被她勾引，或许会很有趣吧。我惊讶于自己的想法，疑惑的问道：“有这样的事么？”其实我是在问她，可她却不回答。
　　我看着她越发难受的表情，实在是于心不忍，我相信她是无罪的，自然不想再难为她，所以我让她走。可是西王母竟然不打算放过她，我最讨厌西王母这种多事的女人了。而那个女子也不反抗，或许西王母说的是真的吧。

　　一时间，我很是烦闷，只希望他们都离开，让我一个人静静，所以，我随口说：“随你吧……”抱住我沉重又疼痛的头，闭上了眼睛。
　　然而，当西王母喊出孟秋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心狠狠一痛，这个名字我好像记得，她好像是我认识的人。既然是我能认识的人，又怎会被人诬陷呢。

　　“等一下！你是叫孟秋么？你为什么不辩驳，你就这么认了么！”我有些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了。而她真的不反抗，任由西王母这种人欺负，她真是太柔弱了。
　　我越想越气愤，这莫名的气愤迫使我抓住了她的胳膊，逼她反抗。我大声的喊道：“说，你认了么？”
　　“很重要么？”她的反问令我不可置信，我看到她眼中的绝望，她已经放弃了挽救她自己的机会了。而我这样坚持，又是因为什么，我根本想不明白。
　　“多谢北帝好意，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愿意承担自己的错误，愿意接受惩罚。”她垂头说这些丧气的话，我却一句都听不进去，直到她忽然仰起头，说了一句：“请你放手！”

　　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一句请你放手，不是表面意义上的放手，似是夹杂着更复杂的情感，我甚至感到她是爱我的，却要求我和她分手。

　　“我放手……”我不忍再看她悲伤了，如果放手能让她快乐，我愿意放手。可真的放手了，我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
　　我后悔自己说出那三个字了，却是迟了，她跟着西王母离开了。永远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中，甚至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是谁？”我疑惑的问站在屋内的这几个人，黄帝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道：“或许这就是天意吧，该结束的终究还是会结束，颛顼，从今以后，你好自为之吧。”落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他扬长而去。
　　“但愿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北帝，从今以后，你还是专心政务吧。”巫咸如释重负般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也转身离开。

　　剩下的人都不再多言，纷纷告辞，留下我一人神伤，结果，我干脆不去想了，埋首在床上，大睡特睡了一场。我以为只要睡醒了，我便能清醒过来，想起一些忘记的事，可等我完全休息好了，神清气爽的从百花馆中走出来的时候，看着冷清寂寥的月宫，我有种怅然若失之感。我只道这是月宫太过清冷的结果，乘了黑龙车回了北辰宫。

　　一回到北辰宫，我便觉得好像有什么变了，仔细一看才发现，守护宫城的侍卫以及仆役都换了，没有一个人是我熟悉的。这让我着实有些不悦，追究下来是黄帝的命令。他老人家何时操心起我的家务事了，真是奇怪，而我却无可奈何。

　　我独自回到了寝宫，看着那张怎么看都实在太大的黑玉床，我久久回不过神来。我自己似乎不需睡这么大的床，倘若是我和心爱的女人在这上边翻云覆雨或许还够用。一想到翻/云/覆/雨这个词，我的脑海里忽地划过了几个片段，着实香/艳的紧。让我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我不禁摇头苦笑，看来自己空虚寂寞冷太久了，都产生幻觉了。

　　不过，我并没有深想此事，黄帝忽然给我下发了无数的政务，我忙得无暇再顾及其它。哪里还有心思去想那惹人心烦的儿女情长，谁知，竟然有不速之客来提醒我。而这个不速之客正是季春，他的到来打破了我的混沌记忆。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忘记了太多，尤其是忘记了一个重要的女人，她的名字叫孟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