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帝追妻回忆录》楚帛书

18、信守一生

　　生完孩子的孟秋非常虚弱，她一直处于昏睡的状态，我看着她这个样子既心疼又焦急，也让巫咸来看过，他只说她一定会醒来，可我却心乱如麻。

　　“只要能让她醒来，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握着孟秋的手，发誓一般的说道，却听得巫咸一声冷笑。
　　“如果让你去死呢，你也愿意？”巫咸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完全是调侃我的样子。
　　“我死不足惜，有什么不愿意的。”我冷眼看他，他眯着眼看我。

　　“你还要我说多少遍！”巫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
　　“你又要说一切以大局为重了是吧。”我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继续道：“如今大局已定，还有什么重不重的。我颛顼活了这么久，名利于我来说已无足轻重，唯有一人让我挂怀，我却不能保她周全，我还有什么用！”

　　“颛顼，你这是妇人之仁！”巫咸朝我吹胡子瞪眼，我却不以为意。
　　“巫咸，你不如告诉我，我和孟秋的将来到底会落个怎样的下场吧。我知道经此一事，我再难和孟秋生儿育女了，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美满家庭，我也隐约感到未来将会有更艰难的路要走。我只是想知道结果，过程可以忍受，但是结果才是希望。”我道出了我一直想问的话，我真心希望自己和孟秋的将来可以有个好的结果，这样我才能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我才能有足够的力量去撑起我和孟秋头顶的这片阴暗的天空。

　　巫咸没有立刻回答我，他像苦大仇深一般眉头深锁，我看着都难受。沉默的过程是漫长，沙漏里的沙慢慢的流着，我的心血也跟着一点点的耗尽。
　　我以为他不会说，谁知他叹息了一声，苦笑着摇头道：“我早说过你和孟秋不会幸福，倘若你能和她早点断了，哪怕是现在断了都来得及。为什么你就是不听呢！如今看来，你对她已是情根深种了，我再说让你们分开的话也是多余。既然如此，我不如把话说明白了吧。”

　　“愿闻其详。”我耐心的聆听他继续说下去。
　　“孟秋的命运注定与人间无缘，而与她有缘的只有幽冥之地，你若想与她长厢厮守，必然要去那幽冥之地。”巫咸语气严肃的说道，我看着他眼中黑黑的浓雾，仿佛看到了幽冥的森森阴气，回头再看向脸色苍白的孟秋，我心如刀割。

　　“我不会让她再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我有我的立场和执着，我不信自己做不到这一点，可是巫咸却笑了，笑我不自量力。
　　“命运的力量是强大的，颛顼，即使你是北方天地，你也做不到逆天改命！”巫咸说得斩钉截铁，我的内心也跟着晃动了。

　　但是，我嘴上却说：“我可以做到！你等着瞧吧！”
　　“呵呵，你能做的恐怕也只有毁天灭地了吧。”巫咸冷笑着摇了摇头，他甩袖离开，不再理我。
　　如果可以与孟秋永远在一起，毁天灭地又有何不可！但是后来，我才发现，即使毁天灭地了，有些事依然无法改变。

　　孟秋在连续昏睡了几日后终于醒来，可是她一醒来就追问月神和帝俊的事，我只能搪塞过去，只道他们是失踪了，我会派人去找他们。虽然，我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说出这样的话尽管违心，却也是为了安抚她，好在她信了，我的心也能得到片刻的安宁了。

　　然而，当她问到我们那三个可怜的孩子时，我的心又再度吊了起来。我不忍看她的表情，无论她问什么，我也只是简单的回答，可每说出一句话，我都心如滴血。
　　我只能忍着不告诉她那些痛苦的真相，端着药喂给她喝，她的脸色还是苍白，但是因为听到生了三个孩子，她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那么的耀眼，又是那么的刺目。
　　我不想再让她失望了，也不想再失去她，所以，我决定给她一个惊喜。
　　于是，我向她求婚了，虽然不合时宜，但是，这是出于我的真心。我只想弥补我对她的亏欠，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对她的亏欠实在是太多了，太沉重了。
　　我以为她会犹豫，会像过去一样的逃避我的追求，岂料她竟然一口答应了。我惊喜之余更多的还是惊讶，我甚至感到自己获得了新生，从无尽的苦海中被解救了出来。

　　“秋儿，我终于等到了这天，哈哈，终于等到了！”我太兴奋了，也太激动了，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我将孟秋抱了起来，不断的旋转，大笑起来。

　　孟秋也笑了，她的笑容很美，是这世上最纯净的微笑，是充满幸福的微笑，让我只是看着已经满足了。既然能让她快乐，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不应该多虑才是。

　　我听人说成亲最好赶在七月十五之前完成，所以，我索性选了七月初七，据说千万年以后，这一天成了人间的情人节。
　　我平日里不喜欢穿红色，总觉得那颜色太过耀眼刺目，但是人间成亲都穿这个颜色，我也只好为了图个喜气，勉为其难的穿了这个颜色。等我走进礼堂的时候，却是完全被另一个身着红色衣裙的人吸引，那就是我的妻——孟秋。她今天特别的美，眉眼间都是喜色，而她看我的眼神又是那么的充满诱惑。

　　她那本就苍白的脸被红色的衣服映衬的宛若桃李芬芳，柔柔的带着一丝羞怯，悠悠然荡漾我心。只是看着她，我的眼里便没有了别人，也无需别人。曾几何时，当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我就期盼着会有今天，如今终于实现了这个愿望，我反而觉得不真实了。这样的美景真的可以永远的存在么，我有些惶惑。

　　我慢慢的走近她，执起她的手，轻轻的一拉，她便靠近了我。我索性在她耳边柔声细语的赞叹她的美丽，她顿时如花开一般，笑得如沐春风了。这样的女子竟是我的爱妻，我何其有幸，我忍不住在她唇畔偷了一吻。

　　面朝北海，我们互诉衷肠，相拥而立，那一刻，仿佛历尽千帆，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我在心中默念着从今以后，我定然会守护她，与她长厢厮守，不离不弃。

　　这日同样举行婚礼的还有孟秋的妹妹望舒和浮游，比起我和孟秋的甜蜜幸福，那一对仿佛是冤家一般，形同陌路。我曾听说浮游是不择手段才得了望舒，如今看来，应该不是空穴来风，也不知道那个望舒以后要怎样过活，只希望她能幸福吧。

　　这一日来观礼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我们轩辕一族，我不免也随意了一些，多喝了几杯酒。等到季春来送贺礼的时候，我对他有些没好气，谁让他送什么不好，偏偏送了一棵桃树。难道他是希望我的孟秋要睹物思人不成，我才不会成全他的小心思。

　　孟秋担心桃树在北辰种不活，我当然知道肯定是种不活的，我也不会让它活。不过，我不忍孟秋失落，我还是对她打了包票说我一定能种活这树。
　　“小七放心，我一有时间一定会来照看它。”季春安慰孟秋的话，我实在听不顺耳。
　　“无须木神操心此事了，我自然会照看好这棵树的。”我理直气壮的挺直脊梁，季春却好整以暇的笑道：“北帝确定？”
　　“我确定！”我落下的话掷地有声。
　　“呵呵，希望北帝莫要食言才好！”季春嘲讽的笑着说完就扬长而去了。

　　我总觉得他的话有着很长的言外之意，再回头看那棵桃树，纤细的枝干，嫩白的花骨朵，透着娇柔和美丽，怎么看到都像极了我的孟秋这样一棵柔弱的桃树真的能在阴冷的北辰生存下去么，我不愿多想，忙命人把这树送到花房里去，那里有特殊的能量，是北辰最温暖的地方，定然能养好此树。

　　我以为这一天一定会以幸福美满收尾，却不料，竟然发生了那件意外的事。那日不知为何，不周山下竟然聚集了万千恶鬼，我从未见过那种阵势，竟是要把北辰包围一般，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如同洪水猛兽般不断的冲击着山脚。

　　当时灵山十巫都束手无策，我也是心急如焚，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研究如何驱逐恶鬼，但是一直都不得法，日子过得实在是苦不堪言。我确实想要找到解决恶鬼的办法，所以，一有办法，我便毫不犹豫的想要去做。

　　也许是我太过信任巫咸，当他说孟秋有解决恶鬼的办法时，我除了惊讶外，更多的还是惊喜。一想到能够有解除心头大患的机会，我就兴奋不已。以至于我答应了巫咸要去西昆仑一探究竟的说法，倘若我能思虑周详一些，倘若我能顾及到孟秋的安危，倘若我能早点看穿巫咸的诡计，我也不会带孟秋去西昆仑。

　　西昆仑真的是我和孟秋的绝地，后来的种种都与此地有关，而我却像是一直活在自己的梦中。直到真的失去了心中所爱，才恍然大悟，却是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