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独立小剧场 ...
-
《银河第一向导》番外3.0之《一段散落于银河的记忆》（上）
……
郁鸣夜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那个狂风呼啸的大楼楼顶。
炽烈的火焰染红了整片天空。
红得比鲜血还要更猩烈浓艳。
风将火焰卷上了天空，风里满是刺鼻的血腥味。
楼顶上看不到地面的状况。
但他不用看也知道，地面上才是真正的血流成海，是人间炼狱。
是他亲手造出来的，人间炼狱。
——然而他不后悔。
此时此刻，他心上压着的沉重巨石的才卸了下来，才觉得解脱。
力竭倒在楼顶地面上时，他的脑海中唯独只有一个念头：
他终于替艾薇完成了未竟的心愿。
她想阻止诺亚，他替她做到了。
她想要人造哨兵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也做到了。
她想要这个世界重归和平……
啊，可惜。
这一点他大概是做不到了。
这个世界今后会变成什么样……
嚇……
艾薇都已经不在了，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也不想管了。
他不是圣人，不是佛陀，做不了像她一样舍生取义以身饲魔的事。
希望她来生，也千万别再走上这条老路。
火越烧越旺，氧气越来越稀薄。
高空的天色浓艳到近乎成了黑色。
浓云翻滚，暴雨欲来。
不知道这场大雨，是否能够洗得尽这里的血。
郁鸣夜躺在地上，深长而徐缓地叹了一口气。
体内最后一缕稀薄的精神力，随着这一叹被呼了出来。
浅蓝色的细碎光点从他的鼻息间逸散开，一点点地消散在空气里。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
总有人说，死亡就是一瞬间的事。
闭上眼陷入黑暗的那一刹那，生前的所有事情都与自己无关了。
过往，荣辱，爱恨……全部都会消散。
但奇怪的是，他很快又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化作了一团没有实体的空气，或许是一团精神力，或许是一束光，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就那么漫无目的地飘荡流浪在星辰之间。
他不记得自己流浪了多久，也不记得自己游荡过哪些地方。
但意识醒来之后，他断断续续地见证了联盟从繁荣鼎盛到倾覆瓦解的全过程。
原本归属于联盟的几十颗星球上陆陆续续被点燃了战火。
战乱爆发后，文明的秩序被推翻，先进的科技猛然倒退，人性的阴暗面在无序的土壤中肆意滋长。
他就像是个冷眼旁观的看客。
时日渐久，他甚至连自己是谁开始记不清了。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人。
……
……
时光匆匆。
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
混乱的秩序在联盟的断壁残垣间挣扎着生长出了扭曲的枝丫。
无数人类在这晦暗的世道中艰难地维持着微妙而危险的平衡。
有的人艰难求生。
有的人被黑暗吞噬。
还有的人，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就比如某对“知名诈骗犯”父女。
——艾薇从小独立。
一方面是天生性格使然，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的监护人太不靠谱。
她的老爹郑司明，对她从小实行放养式育儿，对监护人义务的认知更是稀薄得没边儿——只要这娃没死没少胳膊少腿儿就行。
拜他所赐，艾薇从小就养成了小强一般坚韧不拔的性格。
十岁出头时基本可以独当一面。
二十岁出头，就已经开始只身一人来往于各处沦陷区。
混迹的时间久了，慢慢的，她的名气也就在各大沦陷区的黑市间闯荡开了。
当然……有美名也有骂名。
她就像是个在沦陷区里劫富济贫、匡扶正义的侠士，在普通人和向导之间声望极高；在哨兵之间风评极差。
久而久之，有时候她的“名气”太大，以至于进哨兵密集的黑市时，她只能乔装打扮，伪装成别的身份。
彼时她是个淘金商人，从各处淘来的好东西，必须通过黑市出手。
直到某一天，她从一处地下黑市出来。
经过一处光线昏暗的巷口时，她听到里面传出了嘈杂的喝骂声，以及拳头挥动的打斗声。
暗巷斗殴，这在黑市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
哨兵们仗着自身战斗力强，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撸袖子干架。
在这地界上，流血、出人命都稀松平常，比比皆是。
以往碰到这种事的时候，艾薇肯定就见怪不怪地走了。
然而这次她停了下来。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似乎在那些模糊的咒骂声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哟呵？
又是哪几只不长眼的傻逼哨兵在乱吠？
她停下脚步，隐进黑暗里。
她一边吃着瓜，一边辨认那些哨兵究竟是谁，他们是什么时候结的梁子。
然而，她听着那些咒骂声，听着听着，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我草你大爷的！我们在那骂一个二十几年前的女人，关你屁事！”
“就是！我们骂艾薇怎么了？你不知道就是当年导致联盟瓦解的罪魁祸首吗！？”
“那种人，早就被钉在耻辱柱上了，被人唾骂了那么多年，凭什么我们不能骂！？”
艾薇心中“哦~”了一声。
原来是在骂那个跟她同名同姓的女人。
跟她没关系啊。
“还有那个艾薇！那个死女人抢了我们多少货？前几天还抢了一个我们盯了好几天的向导！我们骂她是她活该！”
“叫这名字的女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艾薇见怪不怪地“啧”了一声。
原来还是因为她自己。
这帮人就是对她有怨气，这才迁怒于另外那位艾薇，连着两个艾薇一起骂。
思及至此，艾薇冷淡地笑了笑。
搭在口袋里的双手抽出来，左手抚上右手手指关节，掰得关节“咔哒咔哒”响了几下。
不动声色地打算出手揍人。
这些个哨兵真是皮痒了欠揍！
那些人依然叫嚣个不停。
其中一人正说到激动处：“据说当年那个艾薇下场很惨，死在某个S级哨兵手里，尸骨无存……啧啧啧，希望这个艾薇也——”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剧烈的□□骨骼被击中的闷响。
那个被揍的哨兵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紧接着就是身体撞上墙壁，以及墙壁碎裂、砖石坍塌的轰响。
一连串的声响中，艾薇能感觉到那一拳必然力道极大。
那一拳下去，对方不残也内伤了。
艾薇顺势探头，借着模糊的光线辨认了一下。
看到巷子深处，大约有十几名哨兵，中间围着一个人。
艾薇打量了几眼，那些哨兵都是熟面孔，全是常年混迹于地下黑市的老油条。
反倒中间被围的那人是个完全没见过的生面孔。
那人貌似也是个哨兵。
因为他散发出的气息很凌厉，感觉比周围那些哨兵更强一些。
搞不好至少是个A级，对付这些B级、C级的哨兵们应该不难。
艾薇在心中这么判断道。
与此同时，出于对绝大部分哨兵的厌恶，她犹豫了一瞬，随即飞快改变了主意，打消了出手帮忙的念头。
但她也没有离开。
依然静静地潜在暗处，静观其变。
……
……
激烈的推搡眨眼间发展成肉搏。
十几个哨兵同时围上来。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二十几只拳头。
郁鸣夜只觉浑身上下重重挨了好几拳。
但他也不是吃素的，击退眼前两名哨兵的同时，又扭住身侧一名哨兵的胳膊，用力地将那人摁在了墙上。
那人背对着他被缴住双臂，却依然不服不忿地骂道：“你疯了吧！？我们骂骂艾薇关你什么事？她是你女人？”
旁边的人疑惑道：“不对啊，从没听说过黑蝴蝶身边有什么男人啊，她不是一直独来独往的吗？”
“喂，你究竟是哪个势力的？”
郁鸣夜重重拧眉。
他不认识什么黑蝴蝶。
更不属于任何势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这儿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他只知道自己浑浑噩噩了很久。
意识飘飘荡荡地路过这里。
然后，在听到某个名字的瞬间，醒了过来。
……艾薇。
艾薇。
他的脑海中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本能地对艾薇这个名字有反应。
他觉得自己应该认识这个名字的主人。
这个人一定对他很重要。
因为，在听到那些诋毁的言语时，他下意识地察觉到自己生出了厌恶的情绪。
他甚至想撕烂那一张张污蔑她的嘴。
那些垃圾不配提她的名字。
可艾薇……又是他的谁？
他想不起来。
但他没来由地就是不喜欢听到那些人用轻蔑的口吻提及她。
各种莫名熟悉又莫名陌生的情绪堵在胸口，沉不下去，也呼不出来。
堵得他烦躁不已。
眨眼间又有几声叫骂入耳，他冷着脸，抬手就朝着那人挥拳而去——
……
暗巷里打斗声持续了很长时间。
有的哨兵被打趴下，又爬起来继续打。
有的被打得唉唉叫唤，捂着伤处跌跌撞撞地跑了。
还有的人被打得昏死过去。
十几个人里转眼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那人骂骂咧咧扛起不省人事的朋友，扭头啐道：“真是一条疯狗！连哨兵都不是，还敢不要命地扑上来！亡命徒也没有你这么疯的！今天碰上你算我们倒霉！”
郁鸣夜冷冷地看着那两道身影一瘸一拐地溜了。
暗巷重归寂静的瞬间，他终于承受不住地往后一倒，跌靠在身后的墙上。
他低下头，沉而闷地重重咳了几声。
喉咙间的腥气被咳了出来，鲜红的血液洒了一地。
下一秒，一方干净的手帕被一只手递到了他面前。
悄无声息。
郁鸣夜内心悚然一惊。
他甚至连对方什么时候靠近的都没发现。
他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未动，缓缓抬眸。
昏暗的光线中，隐约能看到一张陌生的女人的脸，顶着一头利落的银色短发，眉眼英气逼人，唇角微勾，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个女人居高临下地望向他，却没给他什么压迫感。
甚至在看清她脸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放松了几分本能的警惕。
他微微动了动喉结，缓缓问道：“你是谁？”
女人垂眸看他，勾唇笑道：
“我叫艾薇。”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独立小剧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