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一声爸爸》白忍冬

6、我来带大妮

　　第6章
　　转眼就到了第二年，这一年对于胡家来说是不平凡的一年，包产到户了，胡家总算是能填报肚子了，虽然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得加点瓜菜代，可跟前几年比起来，那简直是天壤之别了。

　　胡家还有一件天大的喜事，哑巴生了个大胖闺女，胡大娘给她取了个名就叫胡大妮。

　　老憨被这个闺女给吓坏了，胡大娘将软软的孩子放在他手上，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最好笑的是，他娘给大妮洗澡让他先抱着一下，他生怕自己弄痛了小家伙，不敢抓住她滑溜溜的小身子，眼睁睁地看着小家伙落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胡大娘赶来一看真是哭笑不得，老憨一双手还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孩子在地上舞动着四肢哭闹个不停，他却是一动也不敢动，他娘急匆匆地将孩子抱起来哄着。

　　“娘，我听话，一下都不动！”

　　可怜巴巴的老憨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他明明很听娘的话没有动啊，为什么小家伙就到地上去了？

　　“炳山，你……”

　　胡大娘叹息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这个儿子说，她看着一脸委屈的儿子，忍不住有些心痛，拍着怀中的大妮：“大妮，你爸爸不是故意的，你快点长大，以后有你照顾你爸爸，奶奶就放心了。”

　　胡大妮不知道她从很小的时候就背负着照顾爹娘的责任了，她只知道饿了哭，湿了也哭。

　　孩子从小就跟着胡大娘睡，她怕哑巴不知道该怎么带孩子，还有她也不想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孙女，她得亲自带着才放心。

　　可是她到底是身体不好，带个奶娃每天晚上不停的起夜，身子吃不消，倒下了。

　　无奈的胡大娘只有叫了女儿炳翠回来帮忙，可是这各家都有各家的活儿，炳翠来呆了几天，可是家里也忙，胡大娘也不能一直留着她，愁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娘，把大妮给我带吧。”

　　胡炳义的话让胡大娘一愣：“给你带？你会带？你是不知道这小东西一晚上要起来多少次呢，吃喝拉撒睡，一晚到亮都不得安生，地里有那么多活儿都要你来干，你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啊。”

　　胡大娘想再撑一下，等哪天实在是熬不下去的时候再说。

　　“娘，没事的，我没带过，您教我就成了，我年轻身体壮实。”

　　胡炳义不由分说就将晚上带胡大妮的任务给接了过来，他是个细心的人，临上床睡之前将小东西喂饱，把屎把尿完了这才抱上床。

　　半岁的胡大妮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陌生的房间，张开嘴巴哇的哭了起来。

　　手足无措的将胡大妮抱到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可是小东西仿佛跟他杠上了一般，一直扯着喉咙哭，将不放心的胡大娘给招了过来。

　　“炳义啊，不行还是让大妮跟我睡吧。”

　　胡大娘伸手想要将孩子接过来，胡炳义却是不肯：“娘，您去睡吧，这小孩子嘛都是要哭闹一下的，我抱着哄哄，等她习惯就好了。”

　　胡大娘陪着他一起哄胡大妮，小东西闻到了奶奶熟悉的味道，咿咿呀呀的嚷着，可惜谁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最后到底是哭累了，委屈的在大伯的怀中睡了过去，这样接连哭了几天，习惯了，从那以后便一直跟着胡炳义睡。

　　包产到户了，别人家的日子都渐渐地好过了起来，吃的穿的用的都有了明显的改变。

　　胡家的生活自然也是变得好了起来，胡老爹和胡大娘穿上了新衣裳，老憨和哑巴也穿上了新衣裳，更不用说那个全家人捧在手心的小丫头了，胡炳义只要上街看到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总会想办法给弄回来，将孩子打扮得花团锦簇。

　　胡炳义身上却是长年累月穿着那身蓝色的咔叽衣裳，补丁摞补丁，胡大娘实在是看不过去了。

　　“炳义，你手头不是有钱吗？你也给自己买几身衣裳啊，你看看你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是这么补丁摞补丁的，你这衣裳，补不上了！”

　　胡大娘一把将胡炳义的衣裳往缝衣蓝里一扔，她鼻子有些发酸，炳义就跟欠了这个家一般，他能为每一个人想到，可是他却是想不到自己，他怎么就这么憨包啊。

　　外边的人都说他们老两口是上辈子积德积善才让炳义投生到他们家，可是她却是觉得太委屈炳义了。

　　“娘，您不是总教导我要勤俭持家吗？您看我这衣裳，哪里不能穿了啊？都说笑脏不笑贫，我这衣裳随时都洗得干干净净，您就放心吧，没人会笑话我的。”

　　胡大娘气得跺脚：“炳义，你能干了啊，都学会跟你娘顶嘴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现在社会好了，你该打扮还是要打扮一下，你这终身大事到现在都还没个着落，你是想要我和你爹死不瞑目吗？”

　　胡炳义看他娘发了狠话也不敢再刺激他娘，小声地道：“娘，这姻缘的事都是上天注定的，我这不是时间还没动吗？”

　　胡大娘气急，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两下：“炳义，你是要气死我吗？我告诉你，我请白大娘给你说了个姑娘，过几天来看人户，你赶紧的去做两身新衣裳！”

　　胡炳义答应了下来，可是他却是借口田里农活忙，等这几天忙完了农活就去，一天推一天，忍无可忍的胡大娘便干脆自己去给他做了两身新衣裳。

　　白大娘带着邻村肖家的姑娘来看人户，姑娘叫肖桂英，长得五大三粗，干农活是把好手，听白大娘说胡炳义人长得好，做庄稼是把好手，便答应来看看人户。

　　这天，胡大娘老早的就带着哑巴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让胡老爹上街割肉买酒，杀了只老母鸡炖上，老憨负责带着大妮。

　　等着肖家的人到村口，她却发现今天的主角胡炳义不知道去哪里了，急得她跳脚，匆匆地让老憨去找他大哥回来，她到村口去接人。

　　肖家对这个事还是很看重的，肖桂英的爹娘叔伯婶子舅舅舅母姨妈什么的来了满满两大桌人，白大娘给胡大娘引见完，一行人往胡家走，白大娘趁着肖家人没注意压低声音问胡炳义怎么没来，胡大娘含糊其词说他有点事，马上就回来。

　　肖家的人对着胡家的房子指指点点，明显的不满意，白大娘打着圆场：“这是以前的老房子，这要是桂英嫁过来了，那肯定得新起房子啊。”

　　肖父点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是这既然要起房子，那就早点起，到时候结婚得有个新房才成啊。”

　　胡大娘在厨房忙着准备吃食，胡老爹一听这个话就不知道怎么往下接，如今日子虽然好过了一点，可是他们两个老的身体不好看病吃药要花不少的钱，大妮每个月也花不少的钱，他们家就没攒下修房子的钱啊。

　　可是想到自己要是说不起房子，那这婚事肯定立马就得黄了，他还是硬着头皮点头附和，心中想着到时候怎么想办法将房子给立起来，他们亏待炳义实在太多了，怎么也得让他娶上媳妇。

　　“我听说你们家还有个老憨儿子，一个哑巴媳妇？”

　　肖父一点不客气，胡老爹点头称是，他便问胡老爹，这桂英要是嫁过来了是不是还得照顾他们，胡老爹哪里敢说是，连连摆手：“肖老表，两个儿子肯定是不可能在一起吃的，到时候我们两个老的就挨着老憨他们家吃。”

　　白大娘满意地点头，她刚才还在忐忑这胡家要是还跟以前一样的话，那她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那也是说不好这亲事的。

　　肖桂英不好意思开口问的话，陪她一起来相看人户的亲戚自然帮她问出口了，肖桂英其实是见过胡炳义的，她对胡炳义这个人是很满意的，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胡家条件实在是太差了，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将这些事都说断，她相信凭着她和胡炳义的能干，这日子以后肯定能过得红火的。

　　“娘，大哥回来了。”

　　老憨抱着大妮在门外就咋咋呼呼，胡大娘出门看着一身补丁衣裳的胡炳义，忍不住就想揍他，可是肖家的人就在堂屋里坐着，她只能将火气压下：“快去换衣裳，换好了去堂屋和你爹陪客。”

　　胡炳义答应了一声，先到堂屋跟客人打了个招呼，胡老爹有些窘迫，肖家的人倒是没有什么不悦，这个时候都不忘要去地里干活，证明这胡炳义确实是个勤快能干的人。

　　胡炳义打完招呼去打水擦了把脸，也没有去换衣裳，直接就到堂屋陪肖家的人，肖家的人对胡炳义很满意，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从白大娘的口中知道了胡炳义是个勤快人，如今一看这胡炳义人才是真的好，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便你一言我一语的替他们规划起未来的生活来了。

　　“修房子？我们家暂时没有修房子的打算。”

　　胡炳义的话让肖家人一愣，齐齐将眼神往胡老爹扫去，胡老爹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炳义啊，如今日子好过了，自然是要修房子的。”

　　“不，家中有粮心不慌，现在日子虽然好过了点，可是爹娘的身体都不怎么好，家里又有个小孩子，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修房子的事以后再说。”

　　胡炳义的话彻底让肖家人不满了，还说这个胡炳义是个能干的人，这能干的人连修房都不肯，这不是明摆着要让他们家姑娘来跟他过苦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