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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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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圈里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一律当作喝大了的胡言乱语。
——陈礼语录
爱情这个东西很奇怪,有时候经得起磨难,却经不起平淡。
——小老虎语录
第二天四人就上了山。
山上的风挺大,温度也偏低,但一路的风景确实好的不得了,耀眼的阳光,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路上郁郁苍苍的树木,偶尔可见山间农民牵着牛羊悠悠而过,稍加注意,眼中还可以捕捉到一匹匹骏马。
裴奕对山间重复的风景有些乏味,恹恹地靠在陈礼肩头,陈礼用胳膊挽住他的脖子,用胳膊给他当个人肉枕头,陈礼侧头望向他嘴唇上细微的小绒毛,那桀骜不驯的剑眉,像小刷子似的睫毛,那脖子中间突出的喉结,还有充满爆发力的身躯,都在诉说这个曾经的小男孩,长大了。
陈礼蓦然回首曾经,自己高中痴迷往裴俊家跑的那段岁月。
裴奕依旧是个调皮鬼,只不过道行没有如今之高,算不上混世魔王,只是个难得一见的熊孩子,天天混吃混喝,得过且过,但也并不是刻意惹是生非,出事后顶嘴辩解总是有他自己的道理,陈礼换位思考,如果陈礼是他爹可能听了还真不忍下手。
每次自己一去裴俊家,这个小屁孩总会给自己端茶送水,把零食都拿出来摆在桌上邀请他尝尝,如果他顺口夸一句好吃,他还会忸怩着傻笑,有事没事把他挂在口中和裴俊做比较,通常都是夸自己。
也许从那个时候起,自己就对这个孩子心生好感,开始把他纳入自己人的范围吧……
车子经过山上有一片广袤的草原。
裴奕也模模糊糊地醒来,揉揉眼睛瞧见窗外的草原,整个人都兴奋起来,眼睛扑闪扑闪的。
草原一向是男人向往的天堂,那成群结队的牛羊,那山风拂过弥漫着的青草香,那浩瀚无垠的天空,还是那温柔豪爽的卓玛姑娘?不对,重庆没有卓玛,只有耿直的小辣妹。
到了目的地,裴奕兴冲冲地跳下车,展开双手仰天长啸,蹦跶在草原里朝他们招手。
裴奕跟个活宝似的东跑西跑,一会儿就嘟囔拍他,拍他,陈礼只有无奈地拿出手机,给他拍下一张张照片。
下午恋恋不舍地下了山,吃了当地的烤鱼,听闻在广场处有音乐节的表演,裴奕这小子又觉得有意思,嚷嚷着要去看。
麦子实在没有力气去挥霍了,裴俊送她回到房间,又被陈礼拉了出来,裴俊无奈地看看麦子,麦子捂着嘴偷笑,说:“没事,你不用陪我,去陪陪你弟弟和朋友吧,一年就回来这么几次,我一个人没事。”
来到广场时,音乐节的表演已经开始了半小时了。
陈礼和裴俊坐在长椅,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裴奕这小子不知道又跑哪疯去了,此刻台上的一对男女歌手正在唱起《广岛之恋》,歌声婉转清脆,又带着丝密密碎碎的忧愁,让人止不住静心聆听。
曲终,陈礼依旧沉溺在余音中,毕竟哪位同志不渴望一份真挚,打破世俗的禁忌之恋呢,但人活着不只能独善其身,一个男人的责任,背后往往负担起太多太多。
裴俊见他出神样,用手在他眼前晃晃,问:“怎么这么一副难过的表情,在爱情里遍体鳞伤了?”
陈礼点点头,望向裴奕,眼中满是落寞,苦笑着说:“是啊,不过好在都痊愈了。”
是啊,如果还没痊愈,那就肯定是时间不够久亦或者新欢不够美。
可为什么在这个氛围下,我还是忍不住想要拥抱你,只不过这个拥抱无关情欲,无关暧昧,只是从心底油然而生的一股情绪,止不住想要拥抱你,陈礼心中想道。
人们总喜欢给任何东西编造一个名字,下一个定义,又把其细分成一支一节,再下定义。对于感情,人们只是大致把其分为友情,爱情,亲情,对细枝末节丝毫不提,但真正的情感融于血肉,如涓涓细流,润心无声,如人饮茶,冷暖自知,又怎么能用简单的定义所诠释呢?
裴俊像之前陈礼照顾裴奕一样,用手胳膊搂住陈礼的脖子,温柔地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宽心,你值得更好的。”
陈礼“嗯”一声,头枕在裴俊肩上,总觉得周围人怀着怪异的眼神看着这俩人,倏忽间抬起头,裴俊也明白他动作的起因,哭笑不得地说:“我俩清清白白,心里又没鬼,那么在乎别人的眼神干嘛,我只是想让你靠着放松下而已。”
陈礼害臊地咳嗽两声,心想我就是以前心里有鬼才觉得这样怪怪的好不,表面不以为然地说:“我哪有那么脆弱,爱情这东西有自然好,没有也死不了。”
陈礼这副模样在裴俊看来就是死鸭子嘴硬,他无奈地摇摇头,念叨:“你啊,还是这臭脾气。”
“当当当,看看这是什么?”裴奕悄无声息地出现俩人背后,手里变戏法似的多了两根棉花糖递给俩人。
“你自己吃吧。”裴俊和陈礼异口同声地说。
俩人同时愣了愣,相视一笑,裴奕故意做出呕吐样说:“我可没那么大公无私,自己吃完了才给你俩带的啦,不用玩什么谦让了,你俩吃。”
“过去点。”裴奕插入俩人中间,直唤裴俊过去点。
裴俊一脸便秘样,开玩笑说:“到底谁是亲哥啊。”
裴奕给了他一个白眼,酸酸地说:“人家礼哥天天陪我长大,你上哪去了?沉迷美人乡呢,有了嫂子忘了弟弟。”
裴俊无语凝噎,揉揉太阳穴说:“得了,你一直想买的神州笔记本哥给你买行了吧。”
裴奕顿时眼睛亮起来,说:“真的?”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看着俩人玩着小时候的把戏,陈礼露出会心的微笑,特别羡慕俩人之间兄弟的亲昵,别看裴奕一天嫌弃他哥,那也只是嘴上叨逼叨,从他不经意流露出的动作也就可以窥探出他也很在乎他哥。
裴俊就更不用说了,个性沉厚圆熟,平时待人面无表情公事公办,唯有在亲人面前才是那副温熙柔和的做派。
道理陈礼都懂,人活一生,所谓的痛苦除了疾病和亲人离世,其他的痛苦只不过都是自己的价值观作祟,如果一昧盯着自己没有的东西,太容易沉沦进去,心怀怨念。只有多看看对方没有的,而自己却恰恰拥有的才能心怀快乐。
所以陈礼每次都拿自己和非洲难民对比,似乎自己也可以当一只快乐的猪。
陈礼抬头,夜凉如水,天边新月如勾,零零碎碎的星星像一颗颗细碎的钻石遍布墨色夜空,四面八方人声鼎沸,可陈礼总觉得自己难以融入他们,就连眼前俩人兄友弟恭的氛围他都难以切入,唯有仰头看起这孤寂又皎洁的弯钩。
毕竟,融不进,不强融,人总有自己该入的席,不分青红皂白入了场,有时只会显得你掉价。
夜深人静。
陈礼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偷偷打量了一眼睡在身旁的裴奕,听闻他轻微的鼾声,小心翼翼地戴上耳机出了房门。
已经十二点了,陈礼也算半个夜猫子,有时候越晚越难以入睡,他给小老虎发了条微信,问他睡了吗。
屏幕左侧立刻浮现“对方输入中……”,陈礼嘴角微扬,小老虎发来信息说:“没有,你呢?”
陈礼给小老虎打电话,小老虎很快接听了,陈礼问小老虎为什么还不睡。
小老虎说亲戚聚会喝了点酒,他刚刚把家人扶到床上,自己在沙发上休息休息。
陈礼就和他讲起今天的所见所闻,讲山岳多古老,讲草原多辽阔,讲人民多好客,讲音乐多迷人,讲哥哥多疼弟……
小老虎静静听着,感叹说:“我也很羡慕有兄弟的人,我们这兄弟虽豪爽,但大多只是遵循风俗传统,并不是现代社会的‘真心待友’,而是带着当地的束缚去禁捆你,我甚至不知道我的未来该如何走。”
陈礼心猛地一跳,不知为何他突然涌起一腔热枕,说:“和我在一起,一起努力出国结婚吧。”
小老虎没说话,俩人沉默着,就在陈礼准备说点什么转移话题的时候,他听到耳旁小老虎的轻笑,似乎带着点无奈和苦涩,说:“前半句我答应了,后面的就算了。”
“为什么?”陈礼不解地问。
“不是你说的吗,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圈里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一律当作喝大了的胡言乱语。”小老虎顿了顿。
“而且我认为……你只是太孤单了,想找一个人来陪伴,说出这番话只是因为今天晚上睡不着,又受了点刺激,种种原因叠加,油然而生一点对生命不服输的劲。”
陈礼如鲠在喉,他本可以曲解意思,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不愿意反驳小老虎,因为他说的全部都对,他也不想欺骗小老虎,因为他也确实对小老虎动了心。
“爱情这个东西很奇怪,有时候经得起磨难,却经不起平淡。我不想你在爱情中迎难而上以磨难为目标,如果我们真正克服了所有困难,你受不了俩人间的茶米油盐抽身而去,那我该怎么办呢?会很可怜吧,所以抱歉,我自私的为自己考虑了。”小老虎是一个很好的人,在这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社会中,他在自己人生重大的抉择中为自己考虑都情不自已地向陈礼道歉,陈礼不知道他是受过什么教育,才能有如此为他人着想的思想。
陈礼久久不语,没想到小老虎也有如此通透的心思,也许正是他单纯的赤子之心方才能以最简单的视角解剖出他自己都难以自知的含义。
“对不起,我想你说得对,我不该自己意上心头就对你立志,但相信我,我钟意你,思念你,在乎你,都是真的。”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