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途》多多的天空

5、第 5 章

　　小楫轻舟三峡内外/思念遥遥何处安放？/江坝旁发动机轰隆/无人倾听/无人知晓/我把思念藏在风里/倒进江里沉入江底/交给时间来揭晓爱的秘密。

　　——裴奕语录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

　　A大军训闭幕式，也就是军事演习这天，陈礼起了个早床，吃过早餐，悠哉悠哉从A大后门绕进校园，他瞧见穿着军训装的新生都朝着操场方向小跑，一路上打打闹闹，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陈礼望着一张张稚嫩的面孔，眼神单纯，一时想入非非，怀念几年前的自己也是这副模样，带着一股昂扬的斗志和青春的朝气，期盼在A大生活中崭露头角，迈出幸福的第一小步。

　　但事与愿违，而且结果还验证了古人的一句话：庸人常立志。

　　陈礼自从上了大学，整个人都漫散起来，有空就去泡网吧打魔兽，作业基本靠抄，考试基本靠临时抱佛脚，逃课从一开始小心翼翼的选逃变成肆无忌惮的必逃。短短一年，陈礼就成了同学口中的老油条，甚至经常当着他人的面开玩笑说：“小考小好玩，大考大好玩，不考不好玩。”

　　这段颓废的青春一直持续到陈礼从裴俊的坑里爬出来，他想，他得好好过下去，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于是同学们惊讶地发现陈礼居然出现在了闭逃名单上名列前茅的哲学课，吓得余瑞雪摸了摸他的额头，问他是不是傻了。

　　浪子回头金不换，亡羊补牢为时不晚。陈礼在大三接任了一年班长，对待同学友善，各种事务都是亲力亲为，常常借用班长的职务借花献佛，在班级的立场上为同学谋福利，在辅导员面前又满嘴谄媚，一副忠心耿耿的狗腿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两边都讨了好。这年他也第一次拿到人生中的奖学金，虽然不多，但他高兴拿出来和初恋分享，一起去吃了顿烛光晚餐，买了两件情侣装，如今属于他的那件依旧在衣柜深处不曾别人触碰。

　　裴奕啊，你会在这四年时光中被磨砺成什么样呢，是真金不怕火炼还是被风吹拂的沙子随波逐流？陈礼心想。

　　军演闭幕式还在筹备，估计一会儿就要开始了，陈礼犹豫片刻，决定先去找小老虎再续前缘。

　　毕竟按照这个趋势，军演开始还得老半天，过程也起码两小时，最后同学们再和校官两眼泪汪汪地告个别，合个影估计太阳都在头顶了。

　　而且一但被裴奕这个黏人包黏上，他有没有机会去瞅瞅小老虎怕都难说。

　　陈礼昨晚就已经和小老虎约好，说今儿重回校园，希望他赏脸陪他一起逛逛，小老虎爽快地答应了，俩人一拍即合，约好清晨在宿舍楼下碰面。

　　小老虎身穿白体恤和一条长薄休闲裤，头顶个鸭舌帽站在宿舍楼下朝他招手。

　　陈礼微笑着走过去，问：“吃完饭了吗？”

　　小老虎摇摇头，问道：“你呢？”

　　“真巧我也没吃，一起去食堂？我挺怀念二楼食堂的灌汤包，特别香。”陈礼撒谎道。

　　俩人向食堂走去，路上陈礼问：“我看你住在青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青园是经管学院的？”

　　“嗯，我学的会计学。”小老虎回道。

　　“A大的会计专业还不错，以后准备留在重庆吗？”陈礼问。

　　小老虎停顿片刻，慢吞吞地说：“说不准，我是家里的独苗，父母可能不会同意。”

　　“好吧。”陈礼听出小老虎并不乐意提及自己的家庭，也不多问，开始讲起自己大学的趣事。

　　俩人上了食堂二楼，要了好几个大肉包，陈礼本以为小老虎瘦削的身材吃不了太多，可谁知一连好几个肉包加一碗粥下肚，饭量比陈礼还大，着实惊了他。

　　“看不出来，你胃口这么好，说明食堂的包子一如当年啊。”陈礼说。

　　“你别看我瘦，我吃挺多的，你力气都不一定有我大。”小老虎解释说。

　　这就让陈礼来劲了，男人的好胜心上了头，俩人在餐桌上玩起了扳手腕，陈礼惨遭蹂/躏。

　　陈礼可不是什么弱鸡，自从大二开始就天天往健身房跑，毕竟要提升自己的外形，最简单也最困难的自然是一身腱子肉了。虽然毕业后有所松懈，但对比常人来说，手腕劲真不小，但还是惜败于小老虎。

　　不过这并没有让陈礼气馁，强大的敌人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忍不住想征服这只天山上美丽的雪豹，让他心甘情愿在自己身前露出柔软洁白的肚皮，那会是怎么一场迷人的风景。

　　“你在宿舍养多肉吗？”俩人漫步在校园满是树荫的小道上，清晨的阳光透过枝叶打在俩人脸上。

　　“嗯。”

　　“以后多肉长好了，有空带我去参观一下吧。”陈礼笑着说，心中暗自规划，俩人如今的关系进对方宿舍确实逾界了，但如果往后推迟推迟，既可以显得自己沉稳有进退又可以借着多肉之名为未来做打算，可谓是一石二鸟。

　　“反正现在没事，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小老虎回道。

　　靠，这发展速度太快了吧。

　　陈礼露出惊喜的表情，问：“不会有事吗，比如打扰到你室友休息之类的。”

　　小老虎摇摇头，说：“不会的，他们都去操场上看军演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老虎这么一说，陈礼内心突然生起一丝愧疚之情，但自己来学校的目的，究竟是把裴奕放在首位，还是把小老虎放在首位呢？他自己也拎不清。

　　但毕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把握每一次机会，就算失败，也心甘情愿。

　　俩人一起回了小老虎的宿舍，正如他所言，寝室空无一人，都图个热闹看军演去了。

　　陈礼环顾四周，和普通的男寝差别不大，上床下桌六人间，卫生不算多干净，但也不是多脏，其中有一桌就显得干净整洁，上面还摆着几盆多肉，哈，陈礼一猜就是小老虎的桌子。

　　小老虎走上前指着其中一盆，很像一朵盛开的莲花，一朵朵绿中捎带着丝绯红的莲花瓣紧凑在一起，叶片宽厚又带有光泽，叶脉细纹清晰可见，介绍道：“这个我们叫它观音莲，因为外表比较像莲花……”

　　不得不说，这些多肉确实挺赏心悦目。每盆各有特色，或高贵，或妩媚，或清雅，也看得出小老虎很钟爱这些“花中居士”，介绍起来时远没有之前那般拘束，而是洋溢着自信的光芒，提到某个出彩之处就会露出会心的微笑。

　　陈礼指着一盆洁白高雅团状多肉，打趣道：“你就像它。”

　　小老虎愣了愣身，不明所以地问：“什么？”

　　陈礼笑着解释：“我说你就像这盆多肉，单纯清雅，漂亮而不妩媚，用天真单纯的个性直击人心。”

　　小老虎害羞地低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陈礼又说：“至于上次约定的送我一盆就不必了，看你这么喜欢她们，我不能横刀夺爱呀，有机会你来我家，我买几盆，你指导指导吧。”整句话，最后一句才是唯一重点。

　　“嗯。”小老虎又变回那个安静的少年了，站在一旁，落落大方地看着陈礼。

　　俩人对视，陈礼小心翼翼地握住小老虎的手腕，把他搂入怀中，轻轻拍他的脊背，低声细语宛如梦呓：“生活都会好起来的，人生总得释怀有些东西不属于你，早点认清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地位，也许反而会自在快活很多。”

　　一个朋友间的拥抱，很快陈礼就松开了手，小老虎轻声说说：“谢谢。”

　　陈礼依旧握着他的手腕，说：“一起去看看军演？”

　　小老虎点点头，陈礼拉着他出了宿舍楼，就很自然的放开了小老虎的手腕，走在他前方，场景更像是陈礼是导游，小老虎反而成了游客。只不过陈礼十步一回首，充满用肢体动作表明了自己对小老虎的关心，再配上含情脉脉的双眼，什么意图小老虎再单纯心里也该一清二楚了吧。

　　陈礼心想，如果有人把他当猎物来攻略，恐怕会立刻激发起他内心那片桀骜不驯的自尊心，怕是对方做什么，他都会鸡蛋里挑骨头，丝毫不领情。可小老虎这微微笑的模样，陈礼察觉不到一点反感，到底是人家功力深厚冷静地看他表演呢，还是少数民族同胞涉世未深真的太单纯？

　　俩人跟随大部队，在观众席上坐着，广播声音震耳欲聋，让人有些不舒服，他看着场下新生们灵活统一的姿态，嘴角止不住扬起。

　　军演闭幕式快要结束之际，陈礼侧过身，在小老虎耳旁说：“等会儿结束了，我去看看我弟，他是A大的新生。”

　　小老虎侧头，问：“亲弟弟？”

　　一句话噎的陈礼无话可说，不过自诩情场高手的他立刻撒谎道：“表弟。”

　　废话，要是让小老虎知道他有这么一个黏糊人，满嘴骚话的弟弟，还没有点血缘关系，止不住怎么想呢，男人，第一印象特别重要。但他撒谎说是表弟，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了，陈礼在心中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那你今天来主要是为了看你表弟么？”小老虎又问。

　　靠，一下死亡二连让陈礼头皮发麻，不明白小老虎这个瓜娃子怎么一下通透了，赶紧说：“主要是怀念校园生活，想回学校逛逛，看看你最近怎么样，再顺带关心关心表弟。”

　　“那你去陪陪你表弟吧，毕竟来都来了，还是多陪陪家人，我有事先回去了。”小老虎真诚地说。

　　小老虎向陈礼道别，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陈礼也不敢操之过急，没有追上去，对一个人过于穷追不舍，凸显的并不是爱情，而是你的不甘心！

　　爱情是什么？是克制，是放手，是祈福，是纵然你在谷底，仍给他一片天空翱翔。

　　校长结束了冗长的演讲，终于郑重宣布军训到此结束，同学们围着教官欢呼，大吼：教官辛苦了！好不热闹，只不过教官们显然没有太多领情的时间，仅仅逗留了几分钟就被上级安排去停车场集合，准备乘车离去了。

　　陈礼问了问旁边的教官，得知裴奕专业在二十一营，在操场正南方。

　　陈礼看着清一色的绿黄色军服，愣是没找到裴奕，正准备张口询问一旁的同学，一侧传来一声巨响：“礼哥！”

　　裴奕不知从哪溜达出来，直接扑在陈礼身上，欣喜地说：“想死我了。”

　　陈礼无奈，裴奕浑身满是汗味，眼神亮闪闪的，好一会儿才从陈礼身上下来。陈礼说：“走吧，请你吃饭，地方你挑。”

　　裴奕像小鸡啄米似的，又想起什么事，说：“等等。”

　　随即他窜进人群，陈礼若有若无地听到裴奕的声音。

　　“我哥来啦，今天就不一起吃饭了，我陪陪我哥……”

　　“不是我亲哥啦，是我亲哥的铁哥们，至于联系方式？没门……”

　　好一会儿，裴奕才和自己的小伙伴们交流完，俩人一起出了校门，一路上陈礼打趣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有恋兄癖，在家和裴俊也这样吗？”

　　裴奕红了脸，解释道：“谁会黏他，一天满嘴圣贤书，还是礼哥有趣好玩，是吧？”

　　靠，这胳膊往外拐的，陈礼不知道他是该高兴还是高兴呢？

　　裴奕笑着说：“礼哥啊，我给你念首小诗，我自己写的。”

　　“你念念看？”

　　“小楫轻舟三峡内外/思念遥遥何处放？/江坝发动机轰隆/无人倾听/无人知晓/我把思念藏在风里/倒进江里沉入江底/交给时间来揭晓爱的秘密……”裴奕语气严谨而又庄重地背起，仿佛念得不是诗，而是虔诚的教徒手上的圣经。

　　陈礼听完，眼神满是揶揄，说：“怎么，看上哪个姑娘了？”

　　裴奕嗤之以鼻，说：“沉迷女色，那都不是新时代少年应该干的勾当！”

　　“那新时代的少年该干什么？”陈礼笑着问。

　　裴奕抓了一把头发耍酷，嘻嘻哈哈来一句：“赚钱养家，让呆在家里的礼哥貌美如花。”

　　你就骚吧你，陈礼心想。

　　“礼哥啊，我听我哥说，坐轻轨去较场口那有家烤肉店特别好吃，咱就去那吧。”

　　陈礼回忆过去，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他和裴俊俩人傻傻的不知道手机预约坐席，正巧又是生意火爆的夜晚，俩人排队都排了2小时，饿得前胸贴后背，才吃上一顿烤肉，味道也着实不错。

　　“行吧，都听你的。”陈礼痛快地回答。

　　俩人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