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点》道是春风及第花

6、第六章

　　林兆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心里哗啦啦闪过几场大戏，最后定格在血红的标题上。

　　AGG设计师竟和荣全投资方代表大庭广众之下！

　　“路大爷……”

　　“那是路大爷男朋友。”苏融小小的掐了一把林兆祺，警告他闭嘴，“小声点。坐过去，别发疯。”

　　这怎么能不发疯。本来说好一起孤独终老流浪花丛数百载，如今你却只身离去神仙眷侣？？！！

　　“路安！”

　　于是路安抬头就看见林兆祺一脸弃妇的表情。林兆祺脑洞一向大，纵然路安这种万人斩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只好以不变应万变，发出了一个询问的音节。

　　“你不爱我了！”

　　路安这回连音节也不给了，头都不转一下，直接踢了一脚林兆祺的椅子，把他的转椅踢成了背对他。林兆祺大怒，苏融连忙出手，轻声警告纪律问题。路安本以为终于能消停一会儿了，端起苏融递给他的可可，就看见另一边的陆南屿正满脸不高兴的看着他。

　　为了防止陆南屿也开始胡言乱语，他屈身凑过去，在陆南屿耳边轻轻说道，“最爱你最爱你，闭嘴，好好竞标。”

　　他在国外也习惯了跟人凑近脸说话，陆南屿被他暧昧的呼吸声一撩，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七年前路安很少说爱，他都说好好好是是是我心里有你这种劣质情话，直白的爱你喜欢你却半年也听不得一回。

　　陆南屿在心里想，之前说着不爱不爱吵来吵去，最后还不是说爱爱爱的来哄他，哪里又知道路安出国在外，爱你跟吃了没已经沦落到一个地位了

　　光是林兆祺，一天就能听到七八回“当然了，我最爱你了”。

　　翘着陆南屿的脸色开始好看，甚至开始得意忘形的摇尾巴，路安感叹姓陆的果然单纯，像林兆祺，爱你哪里够，怎么也要请吃一顿好的才能勉勉强强给个好脸色；像苏融，也要好声好气避开雷点，喝上好几天咖啡才能得一个原谅。

　　这么想他这个上司真是可怜。

　　竞标会按时开始，路安听得并不用心，包括AGG。他虽然懂，但没必要上心，让他唯一感点兴趣的就是余暖竟然是另一家设计公司的主设计师，看他的眼神恶狠狠的。美人就算做出厌恶的表情也好看，路安喜欢好看的东西，只可惜美人百分之五十的注意力给了陆南屿，百分之四十给了评委，百分之五给了团队，只剩百分之五给路安了，让路安觉得有点不平等。

　　竞标会的举办时间没有安排午餐问题，直接开到了下午两点才散会，评委边吃饭边评分，第二天出标，其余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路安迅速投完了票，又和王老叙了几句，就直接把林兆祺的车开走，去赴徐丛心的约了。

　　陆南屿中途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事，路安想了想说有，陆南屿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真暴躁……”

　　约人谈话也不好去什么乱糟糟的地方，路安订了间郊外的茶馆包间，徐丛心已经早早在了。老板是个日本人，白石庭院古色古香，徐丛心早已经在了，闭着眼睛像是在小憩。路安坐了下来，点了招牌的梅子清酒加刺身套餐。

　　“官司打的怎么样了？”

　　徐丛心的声音显得很累，他看上去也很疲惫。路望晴虽然看人眼光不怎么样，但看脸还是很有水平的，徐丛心生的一等一的英俊，胡子拉碴也有自然美。

　　路安抿了一口酒，咂了咂嘴，说到，“还在打，都是要钱。”

　　“你也不容易，望晴还不知道吧，知道了肯定又要寻死觅活。”徐丛心转了转面前的小酒杯，白瓷酒盏上粗粗勾勒了一朵素淡的红梅，“见过卢佑川，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

　　虽然徐丛心做妹夫非常不够格，但做朋友还是很不错的。路安很多事情不能跟路望晴讲，就只能跟徐丛心讲，甚至连他真正能从老总那里逃出一个大长假的原因路望晴也都不知道。

　　“你发过来的文件我看了，我没有异议。路望晴来见过我一次，我告诉她，哪怕她只要有你一点聪明我都不会跟她离婚的时候，她就答应了离婚。你知道，当初我很喜欢你。”

　　“我知道。”路安夹起一个芝士虾寿司，“可是你还是跟路望晴上了床。”

　　“你们两个有一些地方很像，虽然没什么血缘，但还是很像。你和佑川也很像，路安。”

　　“怎么？替代品，你在恶心我吗？”路安头也不抬继续吃，“男人爱的东西都跟初恋很像，我知道了。”

　　“我想跟你说的是你想要的东西要牢牢握在手里，不然会逃掉的，因为他可以找到替代品，不缺你一个。”他给路安斟酒，“我很好奇你当年为什么选了陆南屿，不选我？”

　　路安愣了一下，塞进嘴里的生鱼片和芥末一起滑下肚肠，浮起的爽快辣出他一腔眼泪，“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听佑川说，你和他打了一架重归就好了。”

　　“你手伸的太远了。离婚以后还来看你儿子吗？”

　　“徐阳吗？”终于聊到了今天该聊的部分，徐丛心端正了一下坐姿，终于开口喝了酒，“我想带他一起去美国。路望晴不会养孩子，如果她要带着他，就是你要带着他。你没有时间带一个孩子的，你结束这里的官司以后马上就要回美国不是吗？你很忙，路安，而我不一样，我和卢佑川迟早会分开，我的工作比你的轻松，我可以带着他，我是他爸爸！”

　　“是吗？路安嗤笑了一声，“你脑子清醒一点好吧，你跟卢佑川那个……那个男人上床的时候怎么没想起你还是徐阳爸爸！”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和卢佑川上过床。我不是那种人。再者，卢佑川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吗？他和路望晴只差一个身份而已吧？总之，徐阳的问题我会坚持到底。”

　　“那你就坚持到底，法庭上见吧。反正我现在也不怕跑法庭。”

　　路安来的时候就知道肯定要跟徐丛心关于孩子的事情聊崩。他和徐丛心在一些事情上坚持的原则都很相像，比如感情没有谈论的意思，比如责任是必须担在肩上的重担，再比如坚持的事情都不会改变，唯有利益可以打动人心。

　　徐丛心听了他的话，往后靠了一靠，脸上反而有了点笑意，他这个人总是这样，怒气冲冲的时候却硬要逼自己露出笑来冷静。路安瞧不起这种惺惺作态，只低头吃饭。

　　“美国的学校我已经联系了。”

　　“徐丛心，我绝对不会把徐阳交给你。”

　　“跟我争的人是路望晴，路安，你要清楚，路望晴绝对不可能争的过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但凡她……”

　　“从你跟卢佑川搞在一起开始，你就跟路望晴一样蠢了！”

　　“路安你不用拿卢佑川当什么借口！”

　　“是你不要在那里恶心我，到此为止，徐丛心。”

　　路安本还以为能够把饭吃完，他饿了一个上午头晕眼花，结果还要被徐丛心闹一肚子心，他是造了什么孽，勤勤苦苦把路望晴拉扯到现在，还要给路望晴收拾婚姻问题家庭问题孩子问题，又不是他跟徐丛心结婚，为什么到头来什么事情都是他干。

　　“我会安排徐阳和你见次面，我还有事，走了。”

　　他突然很想去见陆南屿。

　　路安从来不压抑自己除了占用以外其他所有的欲望，纵然昨天才刚刚撞到脑震荡今天也照样可以飙车八十迈。

　　中途还去买了一份垃圾食品，准备去污染陆南屿的办公室。

　　AGG的前台小姐不认识路安，路安也不为难她，直接给卢佑川打电话，叫他下来接他上去。

　　“我以为……”

　　“你是跟徐丛心出轨，又不是跟我出轨。放心，荣全不会为难AGG，这点原则我还是有的。陆南屿办公室在哪里？”

　　卢佑川估计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作风，傻乎乎扶了扶眼睛，还真的拿了张访客证就带他上去了。

　　“陆先生好像心情不太好。”

　　“怎么不叫陆总？”路安扶着全家桶和汉堡，电梯里同行的女孩看了他一眼，路安仗着厚脸皮并不准备理睬，倒是闹得卢佑川很不好意思。

　　“陆先生说，要么叫南总，要么叫陆先生，不要叫陆总，他不习惯。你来找陆先生吃、下午茶吗？陆先生不喜欢有人下午打扰他，他还有几张图要画。”

　　“是吗？”路安从袋子里挖出一包薯条，“如果他把我赶出来了，你要救我啊。54层到了。”

　　卢佑川尴尬的点点头。

　　“所以你为什么喜欢徐丛心？”一出电梯门，路安就粗暴直接的开口提问。

　　“路总……”

　　“我劝你离他远一点。徐丛心不是你能招惹的，他比我还要不要脸。”他边说边看墙上挂着的标牌，“陆南屿，我找到了，你可以走了。”

　　“你很了解徐丛心吗？”

　　路安推门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他噙着笑回头，看着卢佑川脸上微微的怒意和被招惹的不耐，“我跟徐丛心喝酒，看他泡女人的时候，你还不敢跟男人告白吧。”

　　林兆祺总说他这个人明面上看着衣冠楚楚，万事不在乎，随心所欲的好说话，暗地里操作多的很，如果和路安去酒吧，哪个人路安拿不下。什么老好人，明明就是个老妖精，浪荡的要死。

　　路安不置可否，不再看卢佑川，开门进了陆南屿的办公室。

　　陆南屿正在看电脑，不敲门就进来似乎是他一个糟糕的雷点，路安不管，他恃宠而骄，反手关上门就坐到陆南屿对面开始摆盘炸鸡块和薯条。陆南屿还戴着副眼镜，无语的看着他占领地盘。

　　“你不是有约吗？”

　　“谈崩了。晚上我还要去找律师，你最好珍惜现在。”

　　“和你吃饭是什么我要珍惜的事情吗？”陆南屿明明都乖乖任他欺负桌子了，竟然还要嘴硬。

　　“哦。”路安递过去薯条，“你不吃我去找那个蔚然吧。”

　　“你就见了她一面你还记住她了！”陆南屿勃然大怒，愤愤抢过可乐。路安简直要被他的反应给逗笑了，“我刚刚看到她就想起来我还见过她，所以是两面。”

　　“两面也不行！我警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吃吧吃吧。告诉你个秘密听不听？”

　　路安对付陆南屿就像对付自己养在美国的猫一样顺手拈来，要他气就气，要他笑就笑。一放饵陆南屿果然主动上钩，咬着可乐吸管恶狠狠看着路安。

　　他这人生的就乖，恶狠狠的样子只会叫路安更想欺负人。

　　当初路安第一次见陆南屿的时候，就是陆南屿刚刚转进初二四班。他们县里的初中很差，各种混乱，校霸横行，秩序糟糕，陆南屿进来头一天就被人堵厕所欺负，陆南屿又是城里来的小孩，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只会笔直的僵在那里，路安站在最里面，围堵的最外围。

　　他嘴里还叼着烟，盯着陆南屿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就敲了敲门，扬了扬下巴，算是救下了陆南屿。陆南屿也不谢他，还是笔直的站在那里，恶狠狠的看着他。

　　路安简直被他逗笑了，点燃了烟，深深吐了陆南屿一脸的烟雾。

　　“什么秘密？”陆南屿撇了撇嘴，咬了一嘴鸡肉，“你有什么秘密？”

　　“我喜欢你。”路安一本正经，只可惜说完吸溜可乐的声音降低了很多可信度。

　　陆南屿懵头懵脑的看着他，嘴角终于还是不自觉的翘了起来。路安被他逗笑，这是他当初告白陆南屿的套路，没想到多年后依然有用。

　　“咳，这我知道，这算什么秘密。你下午和谁说崩了？”陆南屿果然还是记着这件事，假装不经意的提了起来。

　　“徐丛心，我妹夫。路望晴是个傻子你也是知道的。”路安嘴下不留情，“重要是还有个孩子，这就很麻烦。”

　　“你要养吗？”

　　“你以为养猫吗说养就养，我很忙的，我陪你来吃顿饭很不容易的！”虽然嘴上这么说，路安却才是吃的最忙的那一个，“还要我证明爱你是不是？”

　　这事昨晚还吵过，陆南屿不太敢戳这个点，抿抿嘴喝了一口可乐，微微委屈。路安呵呵笑笑，放下啃完的汉堡的包装纸，勾了勾手，示意陆南屿凑过来。

　　路安站起来狠狠亲了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