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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陆保友 ...

  •   盗墓是一门学问,是一门手艺,它不是拿来炫耀的技术。

      我入这行的时候说来也是阴差阳错,基本没得选择,说好听点的就是命中注定了。我祖上背景干干净净,家里没出过一个盗墓贼,据说连小偷小摸的都没有,在村里作风算是好的。那时候我爷爷那辈还有一两个当老师的,在那个年代说好听点那也算是知青,青年知识分子,长脸的。

      可到了我这儿,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算是家族脸面给我丢尽,坑蒙拐骗倒是一窍不通,偏偏学了门下地摸宝贝儿的手艺。这种人生的转折,说来还跟我师父有关。

      我上面有个哥哥姐姐,我是家里面老三,都说最小的最受宠,但在我家不是。我母亲怀我的时候也是吃了苦头的,在八九十年代第二个就算是超生,我二哥就是超生的,那时候交了罚款,我父亲把家里所有的钱几乎都拿来交罚款了,原本就家徒四壁,现在更是两袖清风了差点连稀饭都喝不上。

      我父亲是个老实人,在镇上的厂里上班,我母亲就是一简单的农村妇女,没事在家缝缝补补,下地干点农活,没什么收入来源,全靠我父亲那点死工资,供我姐我哥读书都累,所以没过多久,我姐就辍学打工去了。

      更惨的是,就在这样没钱贫穷的时候,我出生了。其实我这人之后运气都挺好的,照我师父的话来说就是出生的时候不太好,要是投胎投个好人家,或者赶在我哥前投我母亲的胎也好,现在没准还能考个师范给我家再整个知识分子来。

      我家连我姐都要辍学,好不容易日子好起来了,钱攒了一点还要拿去交罚款,我母亲就在那蹲着哭,我父亲也在一旁偷偷抹眼泪,最后两人一咬牙,还是狠心把我送人了。

      送的就是我师父。

      我名字还是我师父取的,叫孙涯,平时他就叫我孙二涯,孙狗涯。我嫌这名字忒难听,想改名,改来改去没个好听的,干脆不改名了改姓!直接跟我师父姓陆,叫陆涯。

      当时听说我师父去我们村的时候,还挺神秘,带这个洋墨镜,背了一身不知道什么玩意,手里拿了个罗盘。说自己姓陆,叫陆保友,是四处游走的风水先生,专门给农村里看风水的,当时大家不知道,我师父这人模狗样儿的打扮实际上是个下地的土夫子,白天里在各个农村山里瞎晃悠,就是看看哪里有没有墓穴,晚上捞点东西。

      我也是后来听我师父说的,但基本就是在听他吹。他这人好喝酒,几瓶吹下肚就开始在那瞎几把吹,吹他年轻的时候的光荣事迹,吹他在道上的名气,我就在旁边瞎乐乎的听,听多了听不耐烦了就自己睡觉去了,他说的没劲了就会自己灰溜溜的跑回屋里去。

      不过后来听他道上的朋友也说过一些关于我师父的事情,跟他喝多了说的基本都差不多,有些添油加醋说悬乎了,但居然都是真实的。

      其中,最让我记忆深刻的就是这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就是关于我师父道上的外号“狗狼将军”的由来。

      我师父的来历比较奇怪,没几个人知道他打哪来的,我以前以为他是四川那边的人,说话老是那个腔,我问他的时候他就笑笑也不跟我说,然后换了个山东广州那边的腔调跟我说话,学的还有模有样的。问他他就说干这一行的技多不压身,也少去揭自己老底,毕竟这行见不得光,小心一不留神就翻船了谁知道。

      他这么说以后我也就没问。后面隐隐约听人说起过他本家好像姓李,还是个少数民族,至于是哪个山沟沟里出来的就不知道了。但跟过他的人都说他很厉害,厉害在哪儿呢?厉害在他的鼻子。

      我师父分金定穴,看风水找穴位的本事其实也不差,但跟他的鼻子比,名气还是差远了,至少他道上的朋友都这么说。

      那一年是一九七几年,具体哪一年已经忘记了,陆保友那时候也就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没工作的游手好闲的懒汉,在村里瞎晃悠,捡垃圾为生。那时候的农村妇女见了他都躲躲藏藏的,说这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心理有问题,好在陆保友虽然行为有些古怪,但至少没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才没被村里人给撵出去。

      他们那个村是在哪个省的山沟沟里的,七十年代的时候路都是坑坑洼洼的泥路,最宽的地方也就三两个人可以过,别说车了,连头牛都不好过。从一个村到另一个村都得走两小时的山路,有些地方还是很窄的崖路,一不小心就有人掉下去。

      那种高度其实掉下去也摔不死,但那两年有个人摔下去后,莫名其妙连尸体都找不到了,村里原来有个专门的收尸大队的,给钱替别找尸收尸的,专门叫了好几个人去那边山里找人,结果啥也没找到,出去找的那两个人也跟着一块没有了。

      那件事情也是出奇了的邪门,村里有人就说是不是这人倒霉晚上走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连人带东西一起被勾走了,导致那段时间村里没人愿意走那条老路了。

      这没人走,也就没人出去没人进来,有些人还指望进城做买卖,小孩还要去读书呢,没过多久整个村就躁动了。他们村里的长辈还专门在路口那里搞了个祭祀,猪头上插了三炷香,活活拜了一早上,也没见什么好转,没人愿意走啊!

      最后还是有个胆大的青年去看了看,最后连滚带爬的跑回来了边跑边喊说撞鬼了!说那边崖底下有个影子在晃荡,是不是那个被山精勾走的人回来了。他这么说很多人都不信,几个人壮年一合计,人多不怕,一个个扛着锄头就出发了。

      结果最后来到山崖下面,一看,是陆保友在大石头上光着膀子在那里睡觉,手里拿着个什么黑漆漆的罗盘,那些人瞬间就不淡定了,这边几天前刚死了几个人,你倒好在这里睡觉,那个壮年就把陆保友给喊了起来,问他有没有看见过这边有什么尸体,陆保友摇摇头说没有。

      其他几个人也不报什么指望,反正来都来了,顺便在底下看看找不找的到失踪的几个人,那几个人一扛锄头就往山里的老林里走,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人给叫住了。

      一看是陆保友,陆保友说:“你们小心点,天黑前必须回来。”那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陆保友在他们这里就是个外村来的傻子,被傻子这么一说怪晦气的,还有个生气了抡起锄头要砸过去被旁边的人拦了下来。

      陆保友倒是没变什么脸色,继续说:“不回来都得死,你们最好还是别去了。”有个脾气好点的就说:“你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陆保友点了点头说:“东西肯定有,反正肯定是你们这锄头对付不了的。”

      那壮汉说:“这么说来你是有点门路的?有法子没有?”

      陆保友摇了摇头说:“里面的东西有点道行,不被碰上就行,你们要是找尸体,往左边小路那边一直走,估计走个一里多地就到了。”

      那壮汉就问:“你怎么知道?你去看过了?”

      陆保友说:“没去过,鼻子闻出来的。”

      那壮汉就笑了,这话说的就是个傻子啊,一里多地也能闻出来?人家狗鼻子都闻不出来,之后也没理陆保友,几个人直接往山里走了。

      直到天黑的时候,这几个人还没回来,刚开始还没当回事,后来事情出的多了,村里人就害怕起来,走到村口开始找人,一直到了大半夜,那边老林子里有个人影从里面跑了出来,这人跑得也很奇怪,跟百米冲刺似得,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后面追,他就在前面死命的跑。

      村里人也害怕,万一这跑来的是个妖怪山精的还不吓死,到后面,有人似乎是认出来了这是村里的一个愣头青,小名叫二狗的,白天也是跟着那几个壮汉一起去的。只不过去的时候还好,干干净净的,出来的时候满身都是血,衣服没一块好的,手臂上的肉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掉了几口。

      这愣头青吓得满嘴里吐不出几个字,眼睛发白,舌头伸的老直了,一问其他人呢,那小伙子脸更白了,说人全没了,问怎么没的,这人也咋咋呼呼说不清楚,说是碰上什么东西了。

      那小伙子说完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背了过去了,陆保友在一旁听一旁看,赶紧在他背后拍了一把,从哪掏出来一颗东西送到这小伙嘴里,最后送回家歇了两天人精神才回来。

      这愣头青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去买了鸡鸭去陆保友那间破屋子里道谢去了,说是没有他还真要折那里头。原来他们几个那时候没有听陆保友的话,在老林子里翻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什么东西,最后还是在一个山丘里看到了一个地洞,几个人大胆的就进去看了看,越看越不对劲,这洞窄窄的,刚好能通过一个人,一直延伸到地下几米,一想这他娘的不会是盗洞吧?!

      果然,几个人在底下翻到一口棺材,黑漆漆的说不上什么形状,看着挺古怪的。这几个人里面就属这二狗最胆小,几个壮汉一合计,说来都来了,看看里面有什么宝贝摸点回去,一想到宝贝,几个人连来干嘛的都忘记了。胆大的就去找东西开棺去了,谁知道那棺材板一打开,里面就伸出来两只手,一边一个把边上两人就跟抓老鼠一样的拖到棺材里面了。

      剩下的几个人吓尿了,什么宝贝也不要了,急忙连滚带爬地要跑出这个墓,越慌越忙,跑后头的几个全被里面的东西给拖了进去,就剩下这二狗跑了出来,里面的东西还在往外追,这天眼看就黑了,二狗想到了陆保友的话吓得不轻,路也找不全,乱报一通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就看到那里有个土坑,想也不想的就跳了进去,一看全都是尸体,好几张脸都是熟人,这不是就前几天失踪的那几个人嘛!

      二狗在里面躲了好几个小时,好在这时候天气不热,尸体味道不大,等外面没啥声音了,这才急急忙忙跑了出来。

      陆保友坐在门槛上抽了根烟,眯起眼打量了一下二狗,说:“你见到那棺材了?摸了没有?”

      二狗现在提起来腿还发软:“没啊,没敢碰,我胆小。”

      陆保友点了点头:“那还行,里面的主应该不会要了你的命。”

      那二狗一听这话就吓傻了,“你说里面的东西还惦记上我了??大......大哥,你帮帮我,想个办法?!”

      陆保友没说话,那烟也抽完了,边上的二狗干着急也不敢催,过了一会他才说:“去准备点黑驴蹄子,三根香,最好再带点家伙,明天一早我跟你走一趟。”

      二狗见陆保友答应了,这才满心欢喜,连口应道:“好好好。”

      这件事几乎惊动了整个村,连隔壁几个村都还有来凑热闹的,第二天陆保友和二狗就去了,没到晚上就回来了,陆保友还跟几个人说了说那些尸体的位置,村上的收尸队就去了找,果真在尸坑和墓里找到了所有的尸体。

      后来陆保友的名气就渐渐上来了,村里原本躲着他的那些之后就跟拜神仙一样经常来看他,他之后还加了两年的收尸队,有时候有些尸体被山上的狼狗叼走了,收尸队的也找不到,陆保友就光靠鼻子闻,硬是给闻了出来,当时的人还笑话他是狗鼻子。陆保友那时候就在村里随便混混过日子,直到后来村上挖出古墓的事情惊动了市里,那边派了支考古队过来,一挖确实也挖出来不少东西,不过好东西早就被盗墓的挖走了。

      在之后陆保友就离开了那个村子,从那以后就开始给人看风水算命,基本没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一年。

      我师父的狗鼻子出名之后,道上就有不少人来找他下墓找穴的,基本没出什么差错,日子久了就有了“狗将军”这个外号,再久点就被人称之为“狗狼将”,“狗狼将军。”

      但我师父跟我说,靠鼻子闻这种东西多半也不是天生,以前盗墓有个门派叫卸岭派,不止对风水和机关阵法有极深的造诣,他们本身对气味也十分灵敏,但基本都是训练出来的。有天赋的,就捷径,跟读书写字一样轻松一点,没啥天赋的,就光靠练。他们卸岭派自己有一种药,专门训练鼻子嗅觉的,但是听说有一点不好,经常有人用药用废了的,废人的待遇就不怎么样了,多半没人愿意跟你一起下墓,久而久之也是要被淘汰的。说起来也是像赌博一样的事情。

      他们这派功底好一点的高手盗墓时经常带个小铁钎,一铁子下去把下面的泥土带上来,再专门闻一闻就知道底下墓穴的大概情况了。

      看我师父的鼻子这么灵,但他说自己跟卸岭一派一点瓜葛也没有,问他是哪里学来的门路,他也不说,有空就叫我多看看书。说他是哪个派系的似乎也没有个具体门路,盗墓这一行早前几个派系还是比较有名气的,比如摸金派,发丘派,发展到现在这个时候早就已经没落了一大半,现在外出说自己是摸金校尉的多半是戴个摸金符,骗人的。老祖宗的手艺发展到现如今,早就鱼龙混杂混在一起了,我也见过有带着天官铜印还戴摸金符的,都是小门小道上不了台面。

      但我师父说那只是一部分,这一行水深的很,有些高手还是比较讲究手法和门派的,估计跟祖宗流传下来的手艺有关系。

      想想我师父要是现在还活着起码也得七十几岁了,可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只活了六十出头,关于他是怎么死的,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那故事还是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发生在云南剪子沟的事情,被当时道上称之为史上最惨烈的盗墓行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陆保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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