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满夕阳》常清欢

58、第五十八章 宫外

　　京城的街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纷繁，杨瑾宸沿着街边贩摊心不在焉地走着，朝旁一瞥，就看见了旁边那书摊上最拐角的一本书，《浓情浪史》，他的脚步停了一下，上前拿起那本书。
　　还在终南山上的时候，还因为这本书被罚挑满了所有的水缸。
　　“师父来了！”
　　还在睡觉的杨瑾宸和陈皓南赶紧翻身起床，只见师父的一只脚已经踏进门来了，陈皓南一下子站起身，脚上只穿着一只鞋，杨瑾宸刚套上长袍，来不及穿鞋，就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慌忙打开放在眼前，光脚站在地上，做出正在读书的样子。
　　“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师父厉声呵道。
　　师父上前把杨瑾宸手里的书接过来，合上一看书皮，脸色很严肃。
　　“这是什么！？”
　　“我今早……一直在读书。”
　　站在师父身后的萧卫扬和陈皓南朝前伸了伸头往师父手里的书上一看，低着头偷笑了。
　　见那两人笑了也朝那书上看了一眼，这一眼可吓了他一跳，书皮上“浓情浪史”四个大字就在眼前。
　　“师……师父，我没看，这不是……”
　　“那刚才是在干什么？”
　　“我……”
　　回过神来，杨瑾宸买下那本书朝前去了。
　　“山哥！”
　　张滔山看到杨瑾宸的时候，先是一喜，朝他一挥手道：“宸哥……”
　　哥字还没出口，就赶紧收住了，改口道：“皇上……”
　　上前就要跪下，杨瑾宸一把拉住了他，说：“今天就还当我是终南山上的许瑾宸吧。”
　　说完，张滔山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这才笑了，一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说：“好久不见。”
　　杨瑾宸将手里那本书塞到他手里，说：“还你的。”
　　张滔山拿起那书一看，赶紧拿下去了，两个人都笑了。
　　“亏你还记得。”
　　在终南山上的时候，张滔山一进屋就四处翻着找东西。
　　“咦？”他翻完桌子上的东西，又去床边翻，一无所获。
　　“皓南看见桌子上的书了没？”
　　“什么书？”陈皓南漫不经心地问，忽又问：“不会是那浓情浪史吧？”
　　“嘘——小点声！”他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说：“在哪？”
　　杨瑾宸一骨碌翻起身跳下床，上去一把抱住他。
　　“山哥！”
　　“哎喂！”张滔山被困地死死的，喊着：“干嘛？”
　　“就那本书害我挑了六趟水。”杨瑾宸抱住张滔山就打，两人缠在一起闹着。
　　“被师父发现了？哈哈哈哈哈……”张滔山哈哈大笑着。
　　“活该！”他还笑着，忽地才收住了笑，问：“书呢？没收了？”
　　杨瑾宸放开他，一摊手坏笑着，跳上床坐下。
　　“你大爷！”张滔山一脸悲痛，喊着：“好不容易搞到的，还没看呢！”
　　两个人笑着，却都有些伤感，张滔山说：“走，喝一杯。”
　　醉霄阁。两个热喝着酒。
　　“卫扬和皓南在宫里还好吗？”
　　杨瑾宸沉默了一下，点了一下头，说：“嗯。”
　　“自从下了山就没再聚齐了，改天咱哥几个一起喝一顿。”张滔山端起酒碗朝杨瑾宸扬了一下喝了。
　　杨瑾宸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说：“好久没这么畅快地喝过酒了。”
　　张滔山在他背上拍了一下，端起酒杯，说：“随时奉陪。”
　　分开后，杨瑾宸抬头看着楼上“怡春院”三个字，进去了。
　　老妈妈迎上来了，笑说：“这位公子……”
　　话还没说完，杨瑾宸给了她一串银子，只说：“找梦嫣。”
　　老妈妈笑着接过银子，带他上了楼。
　　进了门，梦嫣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没有看他。
　　杨瑾宸关上门，上前去坐在她的对面，梦嫣起身就往床边过去了。
　　“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个。”杨瑾宸说。
　　梦嫣这才转过头看着他。
　　杨瑾宸也看着她，说：“是为了皓南。”
　　“皓南？”她的眼里闪出一丝惊喜。
　　杨瑾宸朝她点了一下头，说：“皓南现在很危险。”
　　“什么意思？”
　　“他被抓起来了。”
　　梦嫣不安地看着他，问：“他怎么了？怎么才能救他？”
　　“这事说来话长，以后让他自己慢慢告诉你，他曾给过你一样东西，是一个和他的命一样重要的东西，只有那个可以救他。”
　　梦嫣先是一怔，想起了陈皓南说过的话。
　　“你把自己交给了我，我也有东西交给你。”
　　他拿出一本册子给她。
　　“这是什么？”
　　“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但是这本册子比我的命还重要，只有交给你我才安心，你一定要保管好它。”
　　他看着她的眼神深情了一下，接着说：“如果我骗了你，不回来接你，你便可以拿这册子交给官府，官府会替你将我碎尸万段。”
　　梦嫣一手轻轻放在他的唇上。
　　“我信你。”
　　梦嫣回过神来，平淡地说：“他没有给过我什么东西。”
　　杨瑾宸看着她，掏出一个荷包递过来，梦嫣接过那荷包，上面绣着一个嫣字，她的眼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晶莹。
　　“这个荷包他一直戴在身上，他说，这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他真的这么说吗？”梦嫣哀伤地问。
　　“嗯，他很珍惜这个荷包。”杨瑾宸见梦嫣的眼里闪过一丝欣喜。
　　接着说：“他说你看到这个就明白了。”
　　梦嫣盯着那荷包，问：“皓南他到底怎么了？”
　　“他现在在牢里，”杨瑾宸停顿了一下，说：“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梦嫣喃喃道：“难怪他这么久都没有来过……”
　　“只有那样东西能救他，”杨瑾宸站起身，说：“如果姑娘这里什么都没有，那我先走了。”
　　“等等，”梦嫣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册子，递过来，说：“他给了我这个册子，你真的能救他吗？”
　　杨瑾宸看着她，她的眼里闪着一丝泪花，他沉默了一下，说：“你很爱他？”
　　梦嫣没有说话，转过头去了。杨瑾宸看着她，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去了。
　　他翻开册子，上面全部是一个个名字。
　　“黎晗，韩棋，郑无音，吴雨辰……”
　　出了怡春院的门，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姑娘们彩缎流连，浓妆艳抹，眉眼闪烁含笑。楼内轻纱罗帐，灯烛朦胧，歌舞升平，灯笼酒绿，热闹纷繁还和当年一样……
　　陈皓南挨了一下他的肩，嘴角歪了歪坏笑着说：“走！”
　　“真去啊？”
　　“都到门口了，不进去还是个正常男人吗？”
　　他抬头看了看，转身说：“算了算了。”
　　“你行不行啊，回了终南山可就一个姑娘都见不着了。”
　　陈皓南拉着杨瑾宸就过去了。
　　“公子。”姑娘们拉着他们就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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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这里不是那个……”
　　“不是哪个呀公子？”
　　“不是那个那你来这里干嘛呀？”
　　陈皓南一下楼，就见几个姑娘之间的杨瑾宸脸上沾上了胭脂唇印，忍不住笑了。
　　“皓南，皓南！”
　　杨瑾宸看见他了，赶紧朝他喊着，边指了指陈皓南，跟姑娘们说：“找他，找他。”
　　姑娘们过去将陈皓南也拉了过来，大家纠缠在一起。
　　一出怡春院的门，两个人松了口气，哈哈大笑。萧卫扬也从对面过来了，一见他们脸上胭脂水粉的样子，就笑了，杨瑾宸跑过去，一下子就抱住萧卫扬，陈皓南也跑过来了，两个人的脸贴在萧卫扬的脸上，就往他脸上蹭。
　　“走开！”
　　“有福同享！”
　　三个人闹成一团，推推嚷嚷，大笑着朝前去了……
　　看着怡春院里一如既往地热闹，杨瑾宸歪了歪嘴角，朝前去了。
　　往前就是一座桥，他踩着那桥的台阶，一级一级往上走，一抬头，就见迎面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站住了，对面过来的人也站住了。
　　“茵儿……”
　　对面的莫茵儿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下，才说：“师兄……”
　　“你……”
　　“你……”
　　两个人都开口了，却都没有说下去，于是都笑了。
　　杨瑾宸看着她，想起曾经在终南山上的时候，弟子们都在院子里习武。师父出来了，旁边跟着莫茵儿，她一身淡蓝色雅致的衣裙，娴静的脸上带着一抹温润的笑，眉目间有一股清气，额前一丝长发随风凌乱了一下，她一手轻轻将它挽在耳后。
　　这边的杨瑾宸捣了一下旁边的陈皓南和萧卫扬，说：“茵儿来了。”
　　“茵儿是你叫的吗？叫师妹。”陈皓南朝杨瑾宸胳膊上拍了一巴掌说：“茵儿是我的。”
　　“你那么多女人你可千万别祸害茵儿。”
　　“吴震。”师父在那边喊了一声，大师兄吴震过去了。
　　“我把茵儿送去京城就回来，你带大家继续练。”
　　“嗯。”吴震点了一下头，转身回去了。
　　莫茵儿朝这边温婉一笑，杨瑾宸说：“茵儿朝我笑呢。”
　　“是朝我笑。”陈皓南说。
　　那天的阳光很好，她转过头笑的样子，是那么温柔动人，明媚清新……
　　杨瑾宸看着她，她微笑的样子还和当年一样温柔，却还是掩饰不住眼睛里的忧郁和憔悴。
　　两个人坐在河边的台阶上，杨瑾宸问：“大师兄……对你好吗？”
　　莫茵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师妹……”
　　莫茵儿转头看着他，见他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她轻柔一笑说：“师兄，我挺好的。”
　　杨瑾宸点点头，说：“嗯。”
　　莫茵儿轻轻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说：“吴震他……是黎族人……”
　　“大师兄……”
　　杨瑾宸很是震惊，定定看着她没有说话，莫茵儿紧紧抿着唇，眼里闪着泪花，看着他说：“师兄，求你，不要让他死。”
　　杨瑾宸木然地点了一下头。
　　太和殿。
　　“微臣参见皇上。”
　　李成康将军进来了，说：“册子上的大多都已经抓起来了，吴震原名吴雨辰，不在府上，已经派人去找了。”
　　“黎晗呢？”
　　“黎晗还不知道下落。”
　　“这几天盯紧陈皓南。”

　　安意昭走在路上，一抬眼就看见了前面的晋惠姑姑，好久都没有见她了，她刚想上前去，这时候见那边的李公公过去了，后面跟着一队宫女，晋惠姑姑的脚步停了一下，李公公的脚步也微微一停，望向路旁的晋惠姑姑，随即赶紧回过神朝前去了。
　　晋惠姑姑还站在那里望着走远的一行人。
　　“姑姑。”
　　晋惠姑姑赶紧回过神来，见是安意昭过来了。
　　“奴婢给晨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安意昭赶紧上前扶起她。
　　两个人坐在廊亭里。
　　“姑姑，”安意昭轻声说：“您的心上人……就是李公公吧。”
　　晋惠姑姑赶紧跪下说：“娘娘恕罪，奴婢从不敢有那样的心思。”
　　安意昭扶起她，说：“姑姑，我都知道了，我看见李公公的手帕上绣着一个木子。”
　　晋惠姑姑不再说话了，安意昭说：“您和李公公都已经到了能出宫的年龄，出了宫就无人再约束，为何还不出宫呢？”
　　晋惠姑姑叹了一口气，说：“我12岁入宫到现在，都四十多年了，如今都这么大岁数了，已经习惯了宫里的日子，出宫去了又能去哪里呢？现在我不多求什么，有时候在路上碰见他，看一眼，就够了。”
　　“您就不想和他在一起吗？”
　　晋惠姑姑苦涩一笑，说：“都这把年纪了，终是错过了，远远看着倒也是一份美好。”
　　安意昭轻轻握住她的手，也不再多说。
　　“昭儿，”晋惠姑姑说：“一定要珍惜眼前人，有些人错过了，就没有机会了。”
　　看着晋惠姑姑走了，安意昭站在那里，出了神，想起了宛贵妃。
　　“贵妃娘娘，你怎么了？”
　　“晨妃娘娘，臣妾今天来，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臣妾一定尽力。”
　　姜宛沉默了一下，说：“我一直不争不抢，想着其他嫔妃惹皇上烦了，可以来清宛宫静一静，可我知道，皇上对你的心意。人这一辈子很短，错过了就真的无法弥补了，”姜宛停顿了一下，说：“晨妃娘娘，皇上最需要的是你。瑾宸哥虽贵为皇上，但这一路上的艰辛和孤独又有谁能为他分担呢，高处不胜寒，皇上未来定还要面临更多的艰辛，接下来的日子，你能陪他一起度过吗？”
　　晨朝宫。
　　杨瑾宸进来了，安意昭屈膝请安：“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杨瑾宸一眼就看到了她头发一侧那支精致的白玉簪子，雪亮剔透，几条流苏垂下，娇巧柔美，她低了低头，流苏轻摆，正是他曾送给她的那支。
　　他的心里一触，说：“你今天，真好看。”
　　安意昭朝他温婉一笑，去给他倒了杯水端过来，杨瑾宸接过杯子放在桌子上，轻轻抓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手心里，说：“天凉了，不要着凉了。”
　　安意昭抬头看向他，他也看着她，她的眼里是让他沦陷的温柔，他忍不住低下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一手揽过她抱在怀里，感觉到她的手也抱住了他。
　　“昭儿……”他低声不由得说了句：“好想你。”
　　“皇上……”她的声音很轻很柔。
　　“嗯……”他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放开她，双手按在她的双肩上，定定望着她，眼里闪着深情炽热的光。他看着她，两手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上她的唇，她闭上了眼睛，他吻着她，边推着她往后退，一手取下她头上的簪子，她的头发散落下来，更给她的脸上添了一分柔媚，他打横将她抱起，朝床边过去了。
　　将她放在床上，他俯身吻她，一手解开了她腰间的腰带。
　　“昭儿，”他低声在她耳边说：“你是我的。”
　　他的声音是那么坚定，不容置疑。
　　“瑾宸……”她的声音很轻柔，她的脸颊泛着红晕，看向他的眼睛弯了弯。
　　“我喜欢你这样叫我……”他一手褪下她的外衫。
　　“皇上！皇上……”是外边有人在喊着：“皇上……”
　　安意昭一手朝外指了指，杨瑾宸低声说：“不用管。”
　　他低头吻她，一手刚触到她内衫的腰带。
　　“皇上！皇上！至勋哭着要见您。”是公孙素倾的声音。
　　“父皇……父皇……”杨至勋喊着。
　　安意昭一手轻轻在他脸上抚了抚，说：“去看看吧。”
　　杨瑾宸翻身平躺在床上，长吐了一口气。
　　“做皇上，好累啊……”
　　安意昭起身，伸出一手拉他起来，拿来他的衣裳给他穿上。
　　她低头给他系好腰带，侧身挽好了袖口。
　　“臣妾等你。”
　　杨瑾宸看着她温柔一笑，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