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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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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嗡嗡嗡的杂音,双眼因为头晕看不真切眼前的人。
隐隐约约,周蕴看到跑进来的宋之洲,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张亮被掼倒在地上,落在周蕴身上密密麻麻的拳头终于停止。
一拳又一拳,骨节与肉的撞击声在这个寂静黑夜里被无限放大。
宋之洲跨坐在张亮身上,精健的小臂合拢又张开,卯足了劲地拳头狠狠地砸在张亮的脸上。不一会儿,那人已被打得面目全非。
余光里,沙发上的女人的样子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拳头换成了脸,马丁靴一下下踩在张亮的身上。
这种被愤怒冲昏头脑继而失控的情况,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还从未有过。
如果不是赶来的警察及时拉开了宋之洲,他恐怕会将这个砸碎踩到非死即残。赔偿嘛,他反正有的是钱。
“宋队宋队,你冷静冷静!”警局的同志认识面前的男人,年轻有为,才二十几岁就办过好几起大案,一直是他们的榜样。
宋之洲重重地踩着张亮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板上面目全非的人,“把人带走吧。”他听见自己狠辣又冷漠的说。
沙发上,周蕴躺在那里,嘴角的鲜血滴落在地,长长的头发凌乱的遮盖在脸上,蜷缩着,轻颤着,原本那么开朗美好的人,此刻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眼角的泪划过鼻梁,混合着血液的味道,充斥在空气里。
“周蕴。”他轻声唤她,双手剥开挡住视线的头发。当看到那样一张素净的脸变成如今这样伤痕遍布的模样时,他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伸出手,轻轻抚摸周蕴着红肿的脸颊,仿佛护住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他呢喃着,垂下的眼眸盯着周蕴的脸,轻哄着,像那晚在梦中一样温柔的喊着她的名字。
那晚的后半夜是怎么过的?
只记得发了疯似的冲进来的宋之洲,随后而来的警察,还有躺在担架上看到的在头顶不断后退的医院走廊的灯光。接着,随着手术室门的关闭,一切终于回归安静。
“小蕴……”是谁,在耳边这般温柔的呼唤着她的乳名。
“小蕴,对不起……”那人声音沉沉,带着薄荷草的味道,在这个充满消毒水的病房里格外好闻。“都是我不好,怪我来迟了……对不起,你快点醒过来……”有温热的触感从手背传来,那人似乎特别愧疚,滴滴泪水落在她的手背上,湿湿的,她不喜欢。
“没关系的,宋之洲。”她在心里大声的说了几百次,可是却睁不开眼睛。眼皮好重啊,从没觉得眼皮这么重过。身体也很重,也可能是她饿了太久,没了力气,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没关系的,宋之洲,你快点去看看思辰……”她在心里呐喊,想到被自己藏在衣橱里的宋思辰,想着以宋思辰的聪明劲,肯定知道在外界安全以后自己走出来的。这么想着,脑子又传来钝钝的疼痛。外面好像很热的样子,可是病房里一点都不热,温度刚好,她已经很累了,现在又想睡了。
宋之洲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周蕴,脑海里不断闪现以往健康时的她。活泼的,勇敢的,知性的,温柔的……她一人似乎有千副面孔,可是不管哪一面,他都觉得可爱。
指腹不自觉摩挲着她的脸。经过医生处理后,原本红肿的脸颊已经消肿了不少,青青紫紫一块块,依稀可见原本清秀的模样。
“患者脑部受到过重创,脑震荡加脑垂体受损,可能会昏迷一段时间。脾脏破裂伴随水肿,要马上手术。”
医生的诊断像一把把刀子插在宋之洲的心上。他站在病房外,将宋思辰交给拐子照顾后,便一直守着周蕴直到现在。
那天他还没进门,就看到斜在门口的桌子,接着便看到张亮的巴掌一下一下落在她的脸上。
一瞬间,理智消失殆尽,涌起的愤怒像一把不能不宣泄的火,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接着,他便真的做了,一拳一拳,一脚一脚,他所施加在周蕴身上的,他要让他加倍还回来。
从周蕴昏迷到现在已经第三天了。症状似乎比医生说得更重一点,每天除了呼吸,她连一个苏醒的信号都没有给过宋之洲。
病房里,周光耀和沈莲坐在病床旁。周光耀是个年近五十的男人,鬓角花白,一双眼爱怜的看着床上沉睡中的女儿,一边安慰着难过落泪的妻子。
“会好的,小蕴会好的……”两个人吵了半辈子,在周蕴昏迷看不到的情况下,竟表现出罕见的恩爱。
“叔叔阿姨,我给你们订了附近的酒店,这段时间你们住在那里,也方便你们过来看周蕴。”宋之洲将买来的饭菜摆好,看了一眼仍然沉睡的周蕴,对周家爸妈说。“叔叔阿姨,你们吃点吧,周蕴也不愿意看你们挨饿的。”
周光耀和沈莲这才走了过来,中途沈莲回过头,看到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原本的开朗活泼不见了,只能沉闷无生气的躺在床上,不禁心生伤感,又要哭起来。
“阿姨,您坐。”宋之洲扶着沈莲,夹好菜放到沈莲面前,“医生说周蕴一定会醒过来的,这段时间,叔叔阿姨就放心住在这里,我会一直守着周蕴,请放心。”
沈莲抬起头,这才注意到一直忙前忙后的宋之洲。
“你是谁?你和小蕴什么关系?小蕴是不是因为你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宋之洲连忙安抚着沈莲,解释说:“我叫宋之洲,是名警察。”边说,边拿出警官证,“之前张亮的案子就是我负责的。”顿了顿,思索了一会,宋之洲说:“周蕴变成这个样子,有我的责任。”
话音未落,周光耀已经站起来揪住了宋之洲的衣领。“我就知道跟你小子有关系,无事献殷勤,又是买吃的又是安排酒店……”
“不是,叔叔你误会了。”长期没合眼,让宋之洲面露疲态,“周蕴的事,怪我没及时赶过去。”眼神里重新弥漫了歉意和悔恨,如果当时他将车开得再快一点,可能她就不会躺在这里。
“当时周蕴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就在附近,但没来得及,让她……”说到痛处,宋之洲停了停,“让她被张亮打成这样。”
二老当然不知道这件事是张亮所做。闻言震惊地说:“你说什么?张亮?关那小子什么事?”
“具体的事,待会我让同事带你们了解。叔叔阿姨,你们先吃饭。”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沈莲的碗里,宋之洲说:“医生说周蕴能听到感受到外界环境,所以详细的情况,等下小陈送叔叔阿姨去警局后一定详细交代。”
说着,指了指站在病房门外的司机小陈。
周光耀和沈莲看了宋之洲一眼,明白这个关头不能再刺激女儿,于是味同嚼蜡地填饱肚子后,接受了宋之洲的安排。
之后的几天,宋之洲一直陪在病床旁。医生说周蕴这两天应该就会醒来,可是眼见已经快晚上九点了,床上的人还是安安稳稳没有转醒的迹象。
“小蕴什么时候才能醒……”沈莲坐在病床旁,伸手拂过周蕴的脸。
周光耀站在旁边,看着自己女儿淤青已经消下去清秀素净的脸,说:“别太担心了,医生说了能醒过来,就肯定能醒过来。”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走向坐在沙发上削着苹果的宋之洲身边。
“宋警官,你和小蕴什么关系?”周光耀只读到了高中二年级,讲话直接又朴实,“小蕴的事情,我和她妈妈也了解清楚了,虽说可能有宋警官一点责任,但是绝对不是宋警官导致的。”
沈莲听到自家老公的话,眼神也从女儿的身上转移到这个一直鞍前马后任劳任怨的年轻警官身上。
“宋警官,您和小蕴是怎么认识的?”周光耀问。
宋之洲削着苹果的手停了下来,他有一双在黑夜里更加晶亮的眼睛。只见他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对周光耀说:“事发的时候,我的小侄子也在场。”
在周爸爸好奇的眼神里,宋之洲用缓慢又温柔的语气接着说:
“我拜托周蕴帮我照顾我八岁的小侄子,所以事发的时候,是周蕴和我小侄子一起在她的小公寓里。
“那天,我接到电话后,便立刻赶了过来,但是还是没有来得及。到的时候,周蕴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
“……可是我的小侄子因为被周蕴藏在衣柜里,我和警方赶到的时候,他才能安全无虞。”
“小蕴从小就心软,她肯定不会让小孩子受伤,肯定得保护小孩子的。”说到伤心处,沈莲的眼前又蒙上了水汽,“宋警官,这不怪你……”
“作为叔叔,我有责任照顾周蕴,感谢她在那种绝望的时刻还想着照顾我小侄子。”宋之洲说,眼里闪着温柔又坚毅的光。
“当我看到她受伤的样子,看到她现在躺在床上不能说话的样子,我才发现,我多么想念之前那个健康活泼又善解人意的周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