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z罪》褪尽铅华

18、天妖

　　故事回到路人贾的葬礼那一天，寒夜等人走出墓园时，撞到了一个人。
　　只是个普通牧师打扮的人。匆匆说了一句，“一定要找到她”。
　　一个人，一句话。却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回到寒夜的小屋子的时候，从她身上掉下一片纸。
　　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小丹。

　　“寒夜，你东西掉了。”
　　天赐拣起来，递给寒夜，寒夜扫了眼，“不是我的，只是张纸片罢了，垃圾桶在那边。要进来喝杯茶吗？”
　　小黄低着头，脱下鞋子，“可我们怎么办呢？”
　　寒夜摇摇头，“我也只是在书里降过妖怪——”
　　天赐突然说，“不对。”

　　“这张纸片怎么了吗？”寒夜凑过来，只是简简单单两个字而已。
　　“不，还记得我们从墓园出来的时候撞到的那个牧师吗？这难道会是巧合吗？”
　　“没错，我也记得他说，一定要找到她。”
　　“可是只有小丹两个字，这世上有那么多小丹——”小黄抱怨了一句。
　　“既然指名是要我们来找，那一定是我们认识的小丹。”天赐问小黄，“你认识什么小丹吗？还是说小贾认识什么小丹——”
　　小黄摇摇头。
　　天赐看看寒夜，寒夜也摇摇头。
　　“奇怪，为什么我也没有过关于小丹的记忆。”

　　寒夜恍然大悟，“等等，这果然奇怪。”
　　“奇怪在哪里？”
　　“小黄你说的没错，这世上的确有千千万万的小丹，可是为什么我们却一个都不记得，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如果我们的记忆被屏蔽了，应该会留下什么文字材料，证明过她的存在，不是吗？”天赐说，“我们分头去寻找身边的资料，三天后在这里再碰头。”

　　三天后。
　　寒夜家。
　　三个人围坐着，拿出的同一个人的名字。钱小丹。

　　“钱小丹是邵氏企业的总裁秘书，就在千禧年前后辞职了，可是奇怪的是，我与她见过多面，却记不得她的长相，也回忆不起来任何有关她的事。”天赐说，“公司里有关她的一切影像资料都不见了，我现在能找到的仅仅是邵总委托她来运输一批货物时留下的一个签名。”
　　寒夜看看签名，点头，“没错，就是她，她是我的一个读者，曾经给我寄过礼物。”
　　小黄也凑上来说，“我也见过她，在一年前的游轮上。”
　　“游轮？”天赐和寒夜同时反问，“什么游轮？”
　　“比赛获奖，欧洲古堡七日游活动，总共有七个获奖者，游轮名字就叫作——”小黄说到这里的时候吞了口口水，“DARK AGE”。

　　天赐和寒夜同时愣住了。
　　小黄继续说，“当年我还是大四学生，就是在游轮上遇到了贾姐，相谈甚欢，毕业后经她推荐去的出版社。”
　　“你参加的是不是一个有关于七宗罪知识的比赛——”
　　天赐说这话时，寒夜猛回头看看他。“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也是获奖者之一。”天赐看看寒夜，“你也是？”
　　寒夜点点头，“当初为了写书查了不少这方面的知识，所以很轻易就胜出了。”
　　“我当时接到七日游请柬的时候，就觉得很蹊跷，因为上面写的居然是ENVY。”天赐看着小黄和寒夜脸色都变的惨白。
　　“我的请柬上写的是，SLOTH。”小黄惶惶不安的说。
　　“我的请柬上写的是，LUST”寒夜脸色煞白。

　　“还记得关于七宗罪的问卷吗？我当时好像就是ENVY部分的满分。”天赐看看两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我是LUST部分的满分，还被贾嘲笑了好久，而贾就是GREED部分的满分。”

　　那么一瞬，几个人脸上都闪过了兴奋的神情，如同抽丝剥茧真相浮出水面时那样欣喜。

　　“虽然在游轮上我主要是和贾姐聊天，但是其他几位我也都还有印象，怎么不记得有你们二位？”
　　小黄刚问完，天赐的脸色就变的很难看。“因为我把请柬给了一个要好的朋友。”看了看两人，“邵总，也就是小丹的老板。”
　　寒夜此时脸色更加苍白，“我…我让我老公替我去的——”

　　如果知道这是一次命运的死亡之旅。
　　那么一开始我们就都不会去触碰这个禁忌。

　　天赐找到邵总的时候特意避开了肚肚。
　　那个在贾葬礼上强行把他拉走的秘书绝对不简单。

　　“邵总，知道你以前的秘书小丹的近况吗？”天赐话音刚落，邵总脑门上就渗出一层汗。
　　“没，没——”
　　“那你还记得一年前我送给你的那张船票吗？欧洲古堡七日游。”
　　“记得，当然记得。”
　　邵总脸色更加苍白。

　　钱小丹当然记得，收到请柬的那天，她是多么欢呼雀跃，除了请柬上写着个GLUTTONY，让她这个很注意保养身材的女人有些难堪外，其他的，几乎完美。

　　她一向喜欢欧洲，喜欢哥特式的诡异建筑，甚至喜欢中世纪那段历史。因此，她格外喜欢寒夜月色的那本《千禧年，我们和妖怪有个约会》。
　　只是她想不到，在游轮上，会碰上邵总，交流过后，她钱小丹跳槽到了邵氏，做了他的私人秘书。

　　只是想不到，船票原来是天赐所赠，枉她当年以为终于遇上一位志趣相投的上司而跳槽，进入邵氏之后才发现他只是个有些迷信的商人罢了。

　　天赐看着邵总陷入沉思，说，“有件事我不期待你能相信，不过看在过去这十年你对我的信任，请你务必要再信我这一回。你可能被妖怪缠上了。”
　　邵总长大了嘴巴，一半是天赐料想的震惊，而另一半是他没有料想到的恐惧。
　　这种恐惧只有当事人才会有。
　　天赐谨慎的看看周围，“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邵总像是捉住救命稻草般，“求求你，带我走，我就是钱小丹。”

　　天赐和钱小丹回到寒夜的住所，一路上再无交流，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监视。
　　那不是高科技所能媲美的，那是妖力。
　　让他们恐惧却内心深处有些膜拜的超能力。

　　进屋后，天赐只是简单递了个眼色给寒夜和小黄，手指在写着“小丹”二字的纸上点了一点。
　　就是这时，门推开了。
　　就在所有人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的那刻，牧师的长袍扫地而进，一个长相再普通不过的中年男子后背抵上门，手指在门上划下了奇怪的符咒。

　　“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找到了小丹，不愧是转世的祭品。”来人仿佛知晓一切，“别紧张，现在这间屋子不会被她们的妖气发现。”

　　她们？
　　来人看着众人的反应，说，“西方七宗罪，转世重生为的东方妖怪。”
　　“你是谁？是妖怪，还是神仙？”
　　“我只是人类而已。”来人一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降妖者，天妖。”

　　寒夜有时候真希望一觉醒来发现这是自己的一场大梦，老公在厨房忙碌，探出头说，“睡醒了，又在做什么离奇的梦了？又和你的妖怪约会去了吗？”

　　可是没有。

　　只有无梦的真实。

　　“稍安勿躁，请各位听我把妖的来龙去脉讲一讲。”天妖示意大家围着桌子坐好，“可能有些复杂，不过你们都是对七宗罪十分了解的人，也都见过了那些转世的妖怪，相信还是可以理解的。”

　　“自大的人类总以为自己的感知就是宇宙中万事万物存在的前提，时代发展至今，我们终究也没能逃出先验的思维，那些我们看不见听不到尝不出嗅不到无法触碰的超越五感的存在，常常被忽略甚至抹杀，就更不要提连直觉和潜意识都超越的特殊存在了。”
　　“天妖大师所指的是妖吗？”
　　“妖也罢，神也罢，都是人类冠以的名字罢了。”天妖严肃的说，“如果一定要用我们所能理解的方式去解剖，不妨将他们想象成是高于人类的一种生物，而所谓的妖力而或神力，不过就是我们常说的磁场等一些超感知的存在罢了。当然，如果一切都以科学的角度去看，有很多事情，还是没办法说清楚，因为所谓科学，无非就是人类对于世界的理性认知而已，但是人类的理性认知，和真正的世界，还是有相当大的距离。”
　　“也就是说，妖是的确存在的？”
　　“事到如今，问这个问题，还有什么必要？”天妖反问，“你当做幻梦一场也好，科学探索也罢，或是全当一个故事来听吧，因为它和你们每一个人的性命都相关。”
　　众人点点头。

　　“妖并不是万能的，她们的确拥有高于人类的力量，但是也受着世间平衡法则的约束，否则这世界早就毁灭了。约束她们的力量有三类，称为‘天物人’三道封印，即太阳周期，寄主和法器。”
　　听到这些新鲜的名词，众人都不知所措。
　　“太阳周期分为光亮期和黑暗期，人们都知道的西方上一个前年出现的黑暗的中世纪，就是西方进入了黑暗期，那是妖可以活跃的大前提。只不过，在宗教中，她们被冠上了撒旦这一类的名字，抽象归纳成了，七——宗——罪。”
　　“于是这一个千禧年，轮到东方进入黑暗期？”
　　“没错。但是仅仅是进入黑暗期还不足以解开她们的封印，因为她们身上还有两道封印，就是寄主和法器。”
　　“寄主？像是传说中雪妖的寄主就是雪，狐妖的寄主就是狐？”
　　“很多人以为是死物幻化成妖，其实，是妖寄生在寄主里而已，就像人所寄生的□□。”天妖继续说，“就像天赐你遇到的钟妖，小丹你遇到的灯妖，小黄遇到的伞妖，还有寒夜你遇上的镜妖，其实寒夜你的丈夫也早就遇到了，寄生在香炉里的香妖。就是这五个妖怪，控制着人类的五感，除此之外，还有控制第六感嗜血的剑妖和控制第七感她们尊称为老大的纸妖。寄主为他们提供了寄存灵魂的场所，也帮助他们提升妖力，但是同时也成为第二道封印，阻碍了她们的苏醒，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了你们的欧洲七日游之旅，其实那就是打开第二道封印之旅。还记得你们参观过的博物馆吗？里面所展出的物品，就有这七个寄主。”

　　“是我们打开了第二道封印？”众人面面相觑，“为什么是我们？我们难道不是随机产生的吗？”
　　“当然不是，你们是能打开第二道封印的第三道封印，既是能够封印她们的法器，也是能够唤醒她们全部妖力的祭品，究竟能成为法器还是祭品，就要看人妖谁能胜过谁，谁能战胜诱惑和欲望，谁就是赢家。不幸的是，如你们所见，路人贾最终还是成了唤醒纸妖的祭品而不是封印她的法器，其实，角色的转换，不过是一念之间。”
　　“究竟怎么做才能反转一切？”
　　天妖露出诡异的笑容。
　　“很简单，比妖狠，比妖更无情。”

　　众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首先不能让妖的欲念控制了你，其次要利用妖的软点来控制它。所谓祭品和妖的属性相克相生，一旦妖战胜了祭品完全重生，两人身边就会出现白光，而如果法器降伏了妖，两人身边就会出现金光。虽然作为人类的我们看不见。”
　　天妖逼近了小黄。“我们可以先拿你的妖做实验，看看你到底是祭品还是法器。”
　　小黄猛地站起来，“你是说若纤？不行！我不能。”
　　“小贾死的时候，妖怪有过丝毫的怜悯吗？”天妖看着他，“如果你们不想成为妖行人间的罪魁祸首，就要肩负起来葬妖的责任。”

　　一席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
　　“想想那些妖怪是怎么对待你们的。”天妖按住不断颤抖的小丹的肩膀，“她是怎么引诱你上当，又是怎么侵入你的身体，怎么控制你的思想和言行，把你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傀儡，连苍蝇都不稀罕的空壳——”
　　转向寒夜，天妖说，“邵总是无辜的，他本不是命运的祭品。只是因为这群妖怪分不清到底是谁，宁可错杀，不肯放过，想想你的丈夫吧，你想让他成为你懦弱的牺牲品吗？”
　　转向了天赐，天妖坚定地说，“那个钟妖曾经赐给你可以听到人心底之声的妖力吧，可她有问过你的意见吗？你这十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她只是想让你对这个世界绝望而已，这不过是让你乖乖成为祭品的花招。”
　　目光最后又落回到小黄眼中，天妖拍拍他的肩膀。“我们是人，不是妖。变成祭品你就要万劫不复，可是成为法器只不过会吸收她的妖力而已。如果你真的想帮她，就应该带她逃离这万世诅咒的妖的身份和命运。”

　　“天妖说的不错，虽然手段不堪，但是目的高尚，我们的罪孽，会被宽恕的。”寒夜一想起老公曾经那样近的抱着那个香炉，一想起铺在桌面上诡异而生的两字水月，一想起小贾那口缓缓落下的棺木，内心之中突然充满了力量。
　　“既然必须二选一，当然要站在人类一方。”小丹也点头，“我们的躯体虽然贫贱，但是也不可以这样随便就霸占。”
　　“事到如今，我们已无选择。”天赐揉揉太阳穴。“厌世也好，救世也罢，既然我们都在这条船上，就必须为自己的命运买单。”
　　“若纤…”小黄喃喃自语。

　　“既然达成共识，那就很好了。”天妖舒一口气，“一会我会把符咒擦去，这个地方就会曝光，妖怪们就能监视我们，到时候，我们就研究一下今晚午夜去出版社办公室偷信的事宜。不出意外，今晚，若纤一定会来。她是七只妖怪中意志最薄弱的一只，也最好收服，如果连她都封印不了，说什么献身法器都没有用。”

　　……

　　小黄抱住若纤的刹那，心脏都几乎静止。
　　他能感到那弥漫的妖气似乎在腐蚀自己的皮肤。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袭来。
　　想着天妖的话，小黄在心底默念，灭，灭，灭，灭，灭——

　　如天妖所说，这是一场意志的较量，谁先心软谁先输。
　　小黄几乎是赢在顷刻之间，因为就在若纤抱住他的一刹那，小黄就能刻骨铭心的感觉到，此刻，她，如此不设防。
　　甚至在为他的安危考虑。

　　那就是那一瞬，鬼使神差，他默念着“灭之口诀”，在她身后画下了封印的标记。
　　苏绿桐几乎就是在那同一时刻，伸出了手——
　　然后一顶浓密的伞的影子，却结结实实的把他们二人罩住了。

　　苏绿桐冲破伞的影子的时候，一股刺眼的金光，已经将他们包围。
　　封印之光。
　　“若纤，抱歉。”

　　看到她眼底的泪，看到她释然的笑，听到她轻轻说，
　　“不怪你，我早料到会有今天，所以我一直在逃避，结果，还是逃不掉命运。”

　　若纤在他怀抱中幻化成一把伞。

　　伞骨上刻着几个字，记得我爱你。

　　而那最后一点洒在地上伞一样形状的影子，慢慢慢慢的淡去。

　　消失再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