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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四.人间道 ...

  •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远远有鸡啼声传来。一声,两声。天亮了?
      这一次,我是到了哪一道?
      他小心翼翼睁开双眼,首先看到的是白绫的棉被枕头;缓缓环视四周,最近处是半遮半开的白纱蚊帐,离床三步之遥摆着圆桌并两个木凳,桌上茶壶茶盏一应俱全;再往远处些,窗扇敞开着,正看见窗外小院里晨曦遍洒,露水宛然。
      这地方怎地这般眼熟?
      他觉得有些混沌,满腹疑惑地起了身,轻车熟路从墙边木架上取过白锦的长衫穿上。穿到一半忽然怔住:这不是我身为白玉堂时爱穿的衣服吗?还有,这屋子分明是我住了两年的开封府客房!
      这是怎么回事?
      他晃了晃脑袋,想不明白,便索性不费那脑筋。顺手拿毛巾擦了把脸,径自出了院子。
      院外是笔直的甬路。他惯常地暗暗鄙视了下官府衙门的僵硬刻板,抬腿往西边走去。走不多远向北一转,绕过一座无甚特色的山石,穿中庭,过角门,自然而然停在两扇黑漆的木门前。两个衙役打扮的人谈笑着路过他身边,熟稔地打招呼:“白爷,早!”
      “早。”他心不在焉地应一声,待拿两个衙役转个弯不见了,才又回来对着木门出神。抬手想推门,却在手指尖刚一触到门板时火烧了般缩回,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他。。。会不会在里面?
      手心渗出汗来,他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现在这个情形,是怎么回事?若是历尽苦道终得解脱,我该跟他同生天界才对;若说劫数尚未历尽,怎么却未转生他界,反而回到了从前?
      无数个疑问挤得脑中生疼,他狠狠心一咬牙,罢了!该当如何自有命数,我还是率性而为!想罢手上用力,豁地推开了薄薄的木门。
      门板撞上院墙发出砰砰的响声,小院中的景物一览无余地呈现在眼前。一株大树郁郁葱葱立在庭中,三间屋宇朴素整洁,却一个人影也没有。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当年这院中的景致,这院中的人,曾每日每夜与他形影不离;如今几番生死轮回经历下来,重又目睹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已是恍然隔世之感,竟忍不住眼眶酸热起来。
      “展昭,展昭!”他战战兢兢唤这院落主人的名字,带着一抹鼻音,还有藏也藏不住的丝丝颤抖。
      回答他的是风过树梢的沙沙叶声,还有一两声鸟儿欢鸣。透过对面正屋敞开的窗子,可以看见屋内淡青的床帏规规矩矩系在床柱上,被褥枕席整理得一丝不乱,只是床头挂剑的墙上,空空白白的一片。

      日头一步步移到了中天,正午的阳光热辣辣地洒下来,蝉鸣急促。府衙大门处这时才热闹起来,响亮的鸣锣声,大队人马的脚步声,伴着府内匆忙迎出来的衙役下人一声声唤着“大人”,有人大步穿过府门,往正堂走来。
      白玉堂拄剑坐在大堂正中的地下,满面严肃,抬头望向前方。今晨在那院子里扑了个空,他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索性边便守在这正堂等着。此情此景究竟是真是幻,他也拿捏不准,只是怀揣着慢慢一腔希冀,却又惴惴的不敢相信。
      当先进来的一人身材魁梧,一身乌黑蟒袍衬着一张黑参参的面膛,十足威严端方。他把视线投向那官员斜后,头有些发晕,连视界也微微摇晃起来。
      一人迈步走进堂来,朱红的官服勾勒出宽阔却骨感的肩膀,衣摆晃动,步伐轻巧无声;脸庞略微低垂着,浓眉舒展,星眸含敛,唇畔隐现一个小小的肉窝。
      他的喉咙一下哽住了,热气冲上眼睫。一拍地面腾地跳起身来,对黑袍长者“白少侠侯在大堂有何要事”的询问听而不闻,径直跃至那红衣人身前,一把死死握住对方手腕,干涩着嗓音轻唤一声:“展昭。。。”
      这一声掏心挖肺的热切,却又带着浓浓的不确定,话一出口眼圈便红了,一滴热泪险险没有掉下来。
      对面那人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旋即展颜一笑,暖若春阳:“白兄,何事见教?”
      这笑容晃痛了白玉堂的眼,短短一句话却催落了眼中的泪。感觉到一行湿热滑过脸庞,他慌忙使劲一扯展昭,说声“跟我来”便飞身往外奔去。
      到了没人处,他停下脚步大口吸气,举袖抹去脸上的水痕回头。展昭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跟在他身后,不言不语地看着他,目光清亮有神。
      “展昭,我。。。你。。。”白玉堂尴尬地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窘迫在原地。
      展昭关切地挨近些问道:“白兄今日举止反常,可是陷空岛的几位兄长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若有需要之处,展某义不容辞!”
      “不是,跟别人没关系!我是想问。。。想问。。。”白玉堂赶忙摇头,只是话到了口边还是难以启齿,急得冒了汗。
      展昭一怔,随即似是明白了什么,偏过头清了清喉咙低声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了。那件事,我也正打算跟你说清楚。”
      “咦?”白玉堂呆了一呆,脱口而出道:“你也还记得我们魂魄共守冲宵楼,和化身修罗互相厮杀而死的事?那么现在的一切或许不是幻觉,而是又一次轮回转世了!”
      展昭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瞪视着他,喃喃而语:“你莫不是一早就喝醉了?冲宵楼早在半年前襄阳王被擒时便焚毁了,至于你我厮杀而死,展某想也没有想过。什么轮回转世,那不是死后的事吗?”
      “啊?”白玉堂张大口呆住了。一阵风过,带来隔墙芍药的香气,浓烈得让他一阵阵发晕。
      究竟,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一切,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两个人面面相觑沉默半晌,还是展昭打破了僵局:“白兄,现在已是用饭的时辰了。今日展某做东,我们去太白楼品新酿的一品烧如何?三日前白兄所问之事,今日展某便有答复。”
      “也,也好。”白玉堂此时神魂放归体,急忙答道。
      “那么,白兄可否现放开展某?”
      “恩?”白玉堂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握着展昭的手腕。赶忙松开,四道清晰的青印宛然印在麦色的肌肤上。
      “抱歉。。。”白玉堂低头。
      “不妨事。”展昭微微一笑,啦过袖口掩住青印,转身缓步走去。
      白玉堂活动两下有些麻木的手指,快步跟了上去。

      汴梁的长街繁华热闹,白玉堂有些迟疑地跟在展昭身后,不住四下打量。阳光明媚,行人如织,可就是怎么也挥不去那一缕阴影,仿佛一切都不过是大梦一场,海市蜃楼。连带着,前方那挺拔的红色背影,也让他不由自主联想到残破冲宵楼上那一抹清寂的幽魂,红衣红甲的修罗在他刀下浴血的画面。急忙赶上两步,探手抓住那人的前臂,却在他回过头来的疑惑视线中哑然无语。
      “白兄?”展昭停下了脚步。
      “没事。。。”白玉堂松开手,低头快步往前就走。
      展昭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随着他一起进了太白楼。
      太白楼,并不是汴梁最奢华的酒楼,却是最热闹的,因这里有闻名京城的美酒一品烧,和美貌能干的老板娘乔宣娇。
      进得门来立刻便是一声响脆的招呼灌入耳中:“白五爷今日好彩头!我们的一品烧才刚酿好,正打算请您来品尝呢!哎呀,展大人!难得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哪!快请,楼上雅间请!”
      引着二人上了楼,乔宣娇笑问:“五爷可还是老规矩?”
      “就照老规矩,再加一盘青笋,一盘鲜藕,按时新的法子制出来。爷要考考你们家大师傅的手艺。”白玉堂撩衣坐在桌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手艺自然是好的!两位爷先常常我们的新酒,菜式马上就来!”乔宣娇回收令小二捧上酒坛,手脚麻利地斟了两盏,才出去了。
      不多时,各色菜肴流水般奉上,展白二人且尝且饮,片刻酒过三巡。白玉堂此时方定下心来,目不转睛望着对面那人,感觉满腹的话语都融成一股暖意,与烧酒一起在腹中热腾腾地流动。
      不论是真是幻,这样的日子不正是我几生几世来念念希求的?就算一场大梦又如何?这猫就在我身边,死在梦中也值得了。
      展昭被烈酒烧出了一头热汗,抬头见白玉堂神不守舍的模样,执起酒盏咳了两咳:“白兄,三日前你相问之事,展某仔细考虑过了。”
      “。。。”白玉堂立刻回了神,睁大眼睛望着展昭,私下里却有些划弧:三日前,我问过什么话来的?
      展昭以为他等着答复,低头理了理措辞,轻声道:“你我相识已久,可谓知己知心。那种关系虽然礼教不容,可是白兄对我的心意,我,也是差不多的。。。”
      白玉堂闻言脑袋里轰的一下。
      展昭是在说。。。他对我,也是有意思的?这是表白?可是我们明明已经心许了几个轮回,莫非他又忘记了从前的种种?不对,情况有些混乱,难道。。。
      他这里心思几上几下,脸色忽青忽红变换不休,展昭看在眼中,渐渐黯淡了神色,轻轻叹口气放下酒盏站起了身:“罢了,你原本就爱捉弄我,只是没想到会弄出这种花样。展某露丑了,告辞。”
      见展昭迈步要走,白玉堂一下发了急。赶忙腾地跃起,顾不得带翻饭桌,酒菜稀里哗啦洒了一地,总算赶得及拉住他的衣袖,急切分辩:“不是,我没有捉弄你!我是真的。。。”
      正在这时,忽听门外一人高呼起来:“快抓住他!那小贼偷了朕的印章!”
      展白两人愕然对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皇上?”
      展昭目中一寒,呼地冲除了房门;白玉堂暗啐,随后跟上。
      走廊里一位公子打扮的年轻人正来回疾走,跺足咒骂;身旁两个护院装束之人跪伏在地,头也不敢略抬一抬。那年轻人一回头看见他二人出来顿时面露喜色,伸手一指楼下说道:“展护卫,你来得正好!刚才一个小贼趁楼梯上错身而过之际偷了朕的印章,已有四个御前侍卫追了出去,你快快赶上他们,务必要取回印章!”
      展昭领命,回头看了白玉堂一眼。后\后者立刻被针扎了似的倒跃一步,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干什么叫我去?我又没领什么劳什子的皇命!不去。。。”话说到一半,瞄见展昭的失望神色,心里忽地一动,再说出来的却转了方向,“。。。不去本是应当,这次只是帮你个忙而已!”
      展昭一听果然开颜:“有劳白兄。此物事关重大,非白兄出手展某不能安心。你我之间的事,回来再议。”
      “好!”白玉堂矜然一笑,手撑栏杆径自跃至下层楼梯上去了。
      见白玉堂追了出去,展昭回身向那青年深深一礼,沉声道:“皇上,恕臣僭越。皇上现在身份已泄露,还请速速回宫为妥。”
      “唉!”那青年,既是赵祯,重重一叹,“朕才刚刚出来,还未四处走动走动就。。。真是晦气!”
      展昭执礼更恭,再次催请:“展昭护驾,请皇上速速回宫。”
      “回宫,回宫!”赵祯气咻咻地摆了摆手,率先下了楼梯。
      在大门口,展昭递给老板娘乔宣娇一锭银子,嘱咐她不可多言。拧着双眉眺望了下长街两端,皆不见那白衣的身影,只得强压下满心的不安,贴身护着赵祯的车马向皇宫行去。
      再说白玉堂,向店小二问清了小贼逃去的方向,便施展轻功追了上去,同时暗暗寻思:皇帝的私章虽不如玉玺来得隆重,但若落在有心人手中同样可以翻江倒海。那小贼放着值钱的玉佩等物不偷,偏要偷个用不得卖不得的印章,此中恐怕大有文章。
      追出片刻忽见一群人聚集在街心围观,分开人群看时,原来是一护院打扮之人倒毙街头,看服色与赵祯身边那两个乔装改扮的御前侍卫一般无二。白玉堂心头一沉,忙上前查看。那侍卫依然断气,身上并无刀剑伤口,只有喉上钉着一枚细长钢针,幽幽反射蓝光。
      淬毒暗器,上乘手法,能有如此手段的绝不是零偷散盗。白玉堂暗暗咬牙,忙向路旁小贩打听了那几个人的去向,便飞檐走壁奔西城门而去。
      西城门外只有几处茅屋,再往远便是乱葬荒山。白玉堂细细分辨地上踪迹,沿途又见到两具御前侍卫的尸首,都是喉咙中毒针而死。加紧脚步再追了一段,遇见第四具尸首之际,也终于远远望见了一人匆忙逃窜的身影。
      “小贼,把印章给白爷爷还来!”白玉堂大吼一声,提息接连几个纵跃赶至那人背后,不由分说举剑往他颈后刺去。
      那人向侧一滚避开,怀中倏地飞出两道蓝芒,直取白玉堂面门。
      白玉堂旋身落地,提剑再攻;那人爬起身却不得逃脱,只得抽出兵器与他战在一处。只是此人武功并非白玉堂的对手,六七十招出去已是招架不住,被飞脚踹倒在地,宝剑指上了咽喉。
      “白,白玉堂,你先,先别动手!”那人仰面被白玉堂踩在脚下,慌忙大声呼叫。
      “怎么,现在想起求饶了?说吧,是谁派你来的?”白玉堂冷冷问道。
      那人咽了口唾沫道:“白大侠,我们同为武林中人,何必给朝廷当枪使?你高抬贵手放过我,我青蝎子必定终身不忘大恩大德!”
      “青蝎子谢芹?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白玉堂冷笑,“白某人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快说,是谁派你来的?偷这印章何用?”
      “没有人派。。。”谢芹还想推脱,但白玉堂冰刺般的视线令他胆寒,只得从实招供,“是原先供职在襄阳王座下的季先生要这印章,至于要来何用,便不是小人能知道了的。”
      “哼,反王余孽还想再掀风浪?谢芹,你素来干的是谋财害命的勾当,如今又为反贼作伥,就怪不得白爷为江湖除害,为百姓杀贼了!”说罢手起剑落,利刃便没入青蝎子了的胸膛。
      “饶。。。”谢芹一句“饶命”尚未来得及出口,当即丧身剑下。
      白玉堂甩净剑上血迹,俯身搜查谢芹周身,果然在他的左拳中寻得了黄铜的皇帝印章。将小小印章在掌中上下抛了几回,白玉堂边往回走边暗暗得意:如今那猫欠了我人情,可叫他怎么还上才好?这一次决不能轻松放过他!
      正暗自打算着已远远望见城门,白玉堂忽觉一阵头晕,笔直的城墙净似地震了般上下跳动起来。心道不好,急忙提息运气,却见握着印章的左手已乌黑肿胀成原来的两个大,早没了知觉。这时才恍然大悟,恨恨啐一口:“小贼,竟然在印章上下毒!”
      立即封住左肩上的大穴暂时阻住气血流动,拉高衣袖只见整个前臂都已变了颜色。白玉堂额上冷汗涔涔而下,拔剑在腕上一割,顿时涌出黑血,毒气上行的速度亦减缓下来。
      白玉堂的四肢渐渐发麻,他不住咒骂着下毒的青蝎子,心头却也一阵阵发凉。
      莫非我今日要丧命在此不成?还是说,这场重逢的美梦要到此终结?
      眼前开始发黑,白玉堂只觉天旋地转,撑不住载到在地。模糊的视线中隐隐看到一抹红影疾奔而来,夹带着那人焦急的呼唤。他定下心来轻轻微笑,只来得及说声“印章有毒”,便昏迷了过去。
      在此恢复意识时,白玉堂还未睁开眼睛已发觉有人坐在身旁。淡淡的微笑浮上嘴角,他闭着眼开口:“我就知道,只有你这只猫是连喘气都没声音的。”
      果然听见展昭轻笑:“到底是老鼠鼻子灵。白兄,你睡了一天一夜了,先生说已无大碍。自己觉得如何?”
      白玉堂撑着坐起,虽然全身软绵绵地使不出力,却也没什么不舒服。斜眼瞄向展昭,明亮的双眼下隐现两带青影,不由胸口一阵又甜又疼,斥责道:“你不去睡觉守在这里干什么?怎么那么不知保养?”
      结果他从展昭那里收到一双白眼,似乎是无声的嘲讽,或者引而不发的嗤笑。正待反击回去,展昭已一边替他理了理散开的衣襟,一边悠然说道:“印章已清理干净送进宫去,你立了一功。不过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白兄,今日我也有话想要问你。”
      “你问我什么?”白玉堂好奇地盯着他。
      展昭移开了视线,片刻又转回来直视着白玉堂的双眼,郑重道:“当日你问我,是否愿与你携手余生;昨日我在酒楼一番表白,却见你不甚情愿的样子。白兄,我知你不是只知玩笑不知轻重之人,这件事你却有什么解释?”
      “我绝对没有不情愿!你不要乱猜。”白玉大声分辩道,“我只是见你把咱们几生几世的相许全都当做没发生过,忘记了你我间那么多年的情意,太过吃惊才会失态的。”
      “几生几世的相许?那么多年的情意?”展昭睁大眼睛反问,貌似在憋笑。
      这个态度如同一盆冷水泼在白玉堂头上,让他在此失了力气。他将额头抵在展昭的肩膀上,哑声道:“没关系,没关系。。。虽然我不知道咱么怎么会回到这一世来,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忘了前尘往事,但是我们还在一起,就什么也无所谓了。。。”
      “看来你真是经历了许多辛苦,几生几世的轮回。”
      “不知是我,你也一样。只不过你不记得了。”
      “你不知道为什么,我却知道。”
      “什么?”
      白玉堂一怔,却见展昭双颊蕴笑,从床尾拉过一只短枕,厚实的白锦面子,上绣着淡蓝的浮云图案。他看着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用手指敲这额头迟疑道:“这个好像是。。。好像是。。。”
      “开封府三宝之一的游仙枕。”展昭正色道,“我竟布置它如何到了白兄的房中。”
      白玉堂迷惘地沉思许久,充满一团的头脑中仿佛密布这浓云,隐隐约约有一道光明似要冲破阴翳。他使劲回忆,拨开重重云障,那一点光明渐渐清晰,开始显现出朦胧的轮廓,不同于记忆中的形状。
      。。。。月下的告白,那人说三日后给我答复。。。等待,等待,焦虑不安。。。我想知道与让冥冥中是否有缘分牵引,听人说游仙枕可以通达幽冥。。。
      “我记起来了!”白玉堂一拍手掌,“这游仙枕是我从宝库中借出来的。”
      展昭闻言笑得无奈,替他补充道:“然后你便枕着它睡了一晚,直到这次中毒回来被我发现。”
      “正是如此!”白玉堂连连点头,忽地幡然醒悟,“那岂不是说,我与你生死不弃的那几生几世,全都是。。。”
      “是梦。”展昭斩钉截铁地下了断言,“包大人是星宿下凡,通过游仙枕可以夜审阴曹;你却是凡夫俗子,哪怕枕上这游仙枕也通不了灵,只能被他引这做些奇梦罢了。”
      “我确实不知,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白玉堂仍不服气。
      “我问过大人,是大人亲口所说。”
      “原来如此。。。”白玉堂低头长叹,喃喃自语,“一梦经年,几度轮回啊!果然梦里不知身是客。。。”
      “如此,你先休息,我把这枕还与大人去。”展昭见解说清楚了,起身便要离开,却被白玉堂一把拉住手腕。回头看去,那人早没了恍惚之态,一双眸子亮闪闪直透入心。
      “枕头的事是一则,你我的事是另一则!昨日太白楼上你对我的一番表白还言犹在耳呢,这就想揭过不提吗?”
      展昭笑了,难得一见的开怀,难得一见的耀眼,明亮得连屋子也仿佛蒙上了一层亮光。
      “怎会是揭过?白兄那两两相随的几生几世展某虽未亲身经历,但不妨便从今日开始。”
      “好!从今日开始,你我生生世世携手,再也不分开了!”
      夏日的熏风吹响了檐下的铜铃,叮叮琮琮摇曳轻鸣。一对燕子在庭中盘旋,忽而疾飞,忽而蹁跹,双双落在扶栏上伸颈望向窗内。屋中寂静,阳光在瓷茶具上映出雪亮光泽,照着床榻边的两人,含笑相视,脉脉不语。
      手指交缠在一起,是约定,是许愿。
      自今日起,生生世世携手,再不分离。

      (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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