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笑后宫三花聚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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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笑后宫三花聚鼎
“啊——”温润的手指轻轻划上玖蒛虺躯尾端某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玖蒛伤口吃疼，忍不住叫出声来。
“忍一下，好吗？”鸟偏麟嘴角含春，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柔声细语地轻唤着，“豫州虺氏最后的美丽小雌虺，方才若不是你的九重虺啸再加上你的童贞虺血根本就打不开那麒麟捆上的封印——现在给我看你的坚毅。”
蛇形的玖蒛闭上自己的虺口，任由鸟偏麟用他柔软的手指抚上自己那一条条肿起、豁开的伤口。那些伤口经由鸟偏麟抚摸之后竟然自动愈合，宛若从未被人抓开过一般。玖蒛只觉得浑身舒适，犹如被太阳照耀着一般的温暖，不自禁生出倦意无数。她渐渐开始变幻回女童之形，耳畔似乎传来鸟偏麟如魔咒一般的呢喃之语，朦朦胧胧地听不真切。
“你还有八年就将成人了，玖蒛。”半晌之后，鸟偏麟翻身上塌，抱着幼小的玖蒛躺在一起，低沉着嗓音道，“青帝当年曾言，若豫州小虺有难可破封印将我唤出救命——可作为报答需要将虺氏的族女许配给我……”
鸟偏麟说到此处，爱怜地抚过玖蒛的肩头，用下巴摩挲着她的秀发，将她拥在怀里言道，“我的小夫人，等天光我就带你走，我们一起去孽摇頵羝吧。”
“嗯？”许是鸟偏麟的拥得紧了些，玖蒛被勒地清醒了许多，她睁开自己的一双碧瞳，直直望进鸟偏麟眸中，童稚的嗓音响起，“什么是孽摇頵羝？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去？”
鸟偏麟牵起嘴角，温柔笑答，“因为你是我未来的夫人，没过门的娘子，所以要和我一起回旸谷，那里有座山叫做孽摇頵羝，我就住在那里。”
“为什么？玖蒛在这里挺好的……连族姊也吩咐我好好待在太子延身旁……”玖蒛说到这里，忽然哽噎，不再说话。
眼看着刚刚平复情绪的玖蒛就要哭将出来，鸟偏麟奇道，“族姊？我丝毫闻不到其他虺族的气息……到底是怎么回事情，莫非？”
于是，玖蒛便蜷缩在鸟偏麟的怀中，嘤嘤呜呜地将自己所知道的尽数告诉了鸟偏麟，也真不知道为何，她看见鸟偏麟就觉得很放心——比太子姬延还让她放心。不消片刻她便睡着了……
此时，鸟偏麟悄悄放下玖蒛，静静行到门口，悠悠而言：“周太子您在外面似乎有段时间了吧。”
“你——是何人？为何要说准备带玖蒛姬离开？”太子姬延从外跨入，借着殿内的蜡烛光辉他细细打量着这个奇怪的男子。他方才被霝鬼所幻化成的宫中私人所诓骗，出去找大司巫，可行了大半，觉得有些关于照顾玖蒛的方面的事宜还有些没有交代清楚，于是又折回——他一回来就看到鸟偏麟抱着玖蒛一同躺在榻上说要带她离开这一幕。
“在下旸谷鸟偏麟，正巧准备带玖蒛离开，太子来的正巧啊！”鸟偏麟笑呵呵地望着太子姬延，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以后玖蒛就由我来照顾了。”
太子姬延并不理睬，他夺路来到玖蒛榻边，确定玖蒛无恙之后才放心地转身，扬起贴身短刃，直指鸟偏麟，低喝道，“哪里来的妖孽，还不速速退散！胆敢染指我宫中女子！玖蒛姬不需要你这妖物来照顾！”
“啊？你宫中女子？！”鸟偏麟似乎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他扶着自己的腰杆，笑得前俯后仰，边笑边道，“我只知这豫州虺族已经被你这大周的国人、隶农逮捕屠戮殆尽——如今周太子您这句话可真是真是笑煞人也啊！”
“我可以当作没听过你方才那席话，你给我永远离开此处……我——便——不——再——追——究。”太子姬延的目光越来越阴沉，似乎蕴藏着深深的恨意。
“不追究？我想，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吧！”鸟偏麟不再嬉笑，一脸正色道，“依照玖蒛方才所言，虽只有寥寥数句，不过我鸟偏麟已经可以推断——她族姊应该是被你这所谓的大好人所送出去的吧。一来，可以作为密探防西秦；二来，就是不会阻挡你将来迎娶那未来的正妻以及媵嫁吧。我可不是玖蒛，没那么好骗！”
太子姬延怒从心起，就挺着手中短刃“唰”一下便朝鸟偏麟刺了过去。
这鸟偏麟原本是那上古青丘妖族首领九尾狐王飞溅的坐骑雪鹰，在他眼中看来与这小小凡人动手根本就是辱没了自己。于是，鸟偏麟冷哼一声，就消失在太子姬延眼前，换成在他身后踹了一脚。随着一声闷哼，被踢的太子姬延扑倒在地，摔得很是难看。待得他起身还欲动手，鸟偏麟只吹起一口气便将他定在原地。
太子姬延愤愤瞪着鸟偏麟，怒喝道，“何方妖怪，竟然敢来谋害我！”
“不敢不敢！我只是要带玖蒛离开此地，去一个更加适合她的地方，她可是我鸟偏麟等了百万年才等到的娘子！”
“不可以，她族姊玖璎曾将她托付于我，你若是真的为她好就将她留在此地……我自会好好照顾。”太子姬延近乎低声下气近乎恳求。他此生都基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可是为了他于玖璎的三击掌之盟约，他选择在自己更本无法压倒的对手面前低头。
“你若不提她族姊也就罢了，你既然提到玖璎，那我不得不说——那被你送出去的可怜小雌虺已经死了！”鸟偏锋一脸愠色，翩然来到榻边，抱起已经睡着了的玖蒛，“你利用玖璎对你的一片痴心……害得她客死西秦！如你这般负心薄幸，我岂能将玖蒛留给你来照顾！”
“什么，玖璎她……”太子姬延恍然大悟，他这才明白为何玖蒛会在嬉戏时突然悲厉长嘶，口喷碧血，还在昏迷中呼唤玖璎的名字……原来玖璎已经……
太子姬延抑制住自己的难言心疼，神情凄然道，“情事已矣，即使玖璎此刻已经逝去，但是我与她的三击掌之盟约犹在。请你留下玖蒛，待得成年，我将用王姬出嫁的仪式将她许配于你！”他此刻只觉得万籁俱灰，心中的那一处绵软之所在正狠命地抽搐着疼痛。他悔恨万分，当初自己怎么会想到要玖璎去秦国！
鸟偏麟原本跟着飞溅四处征战桀骜惯了，如今油盐不进，剑眉一凛，冷然怒视姬延，开口道：“好，好一个往事俱已，那便能将你与那豫州虺氏族女玖璎的过往种种都扼杀了吗？！可你以为这样从此以后可以忘怀么？你可以毫不愧疚的和不久的将来要迎娶的侧室和未来的正妻说尽那甜言蜜语么？”
“鸟偏麟，你说的都是真的么？”被鸟偏麟抱在怀中的玖蒛颤声开口，她不安地望着鸟偏麟又侧头看了看姬延。
姬延被定身，伫立在宫室一侧无法动弹，只能紧咬牙关，拧着眉头，默然不语。
外面天色微微泛着青白，东方开始泛红，第一缕曙光即将到来。宫中将迎来新的一天，那些女侍、寺人早已起身，如今正徐徐赶往各自的岗位换班就职，而此处宫室也是一样。侍女们的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正发出那有着固有频率的声响，越来越近了。
“是真的！”鸟偏麟声音笃定，挑衅般地望了一眼那无法动弹的姬延，便抱着玖蒛往外走去，“玖蒛，你是陆兽，如今我便叫你伏在我背上，与我一同翱翔天际！”他说这话的时候太过自信，根本没有留意到玖蒛童稚幼嫩脸上的坚毅神色。
才到门口，却听得玖蒛朗声言道：“放我下来，我不走！”
鸟偏麟原本欣喜的的俊俏面容凝结成冰，笑容凝结在脸颊，而后碎裂。他手臂微微使劲，便勒得玖蒛疼得脸色铁青，紧紧攥紧了小拳头。他知道玖蒛是被勒得疼了，见她刚刚从鬼门关跑回来，此刻又强自忍痛，鸟偏麟心中不忍于是轻轻放玖蒛下地。他实在不解这豫州虺族的小雌虺为何还要待在此处，于是问道：“豫州族虺均被屠戮，这里还有什么值得让你留下了的理由么？”
玖蒛紧紧咬住嘴唇，青白澄明的小脸只是转向姬延。她默默走过去，抱着姬延，“族姊已经不在了，我便留下来——等你按照盟约将我抚养成人，我才离开。”
此言一出，莫说是姬延，就连鸟偏麟也是大惊失色，他高声道，“你莫不是忘记了你的族姊玖璎是怎么死的吗？怎么还要留在……”
玖蒛反身，直面鸟偏麟，扬声道：“你不要再说了，鸟偏麟！我会待在王城，请等我八年，然后太子姬延会请大王将我以王姬的礼仪嫁给你的！”
一阵秋风拂过，带起她如瀑般泻在肩上的落地长发，绿丝飞扬，衣袂飘飘，她深邃的碧瞳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这眼神直叫鸟偏麟看得似曾相识啊！
“我鸟偏麟果然是不懂‘情’这一字！这宝石便作为定情信物——”鸟偏麟心中一酸，眼角微湿，他将一颗晶莹的紫色宝石按在玖蒛的额头中心，而后蓦然仰天长笑，“它既能护你周全，又能显示我——越是鲜亮，我便越是好！玖蒛待得八年以后，我便来洛邑正式迎娶你！”
鸟偏麟说罢，头也不回地迈开步子，行到门口微微一愣，反手一挥。
一阵劲风便呼啸而过，姬延只觉得一阵胸闷、心悸，便要往后倒去，却被一旁的玖蒛牢牢扶住！他耳畔只响起鸟偏麟渐远的放肆笑声：我鸟偏麟将去云泽会一会朋友。姬延，这八年你可要好好照顾玖蒛，不然哼哼……
玖蒛举起手臂，轻轻抚摸着自己额头中心那颗光滑温暖的紫色宝石，长长的睫毛不断地颤抖着。她的眼神锁定在飞身化为九黎奇兽原形雪鹰的鸟偏麟身上，望着他越飞越远……她牵起嘴角，心中只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孤单了：鸟偏麟，你等我满三百岁，待等我报完大仇，我就来云泽找你——我们一同去孽摇頵羝！
——三年后——
——洛邑王城放置九鼎的大殿
刚刚大昏完毕的周太子姬延正百无聊赖地倚在放置九鼎的大殿阴暗一隅，举着玉质酒觞，他步伐有些绵软，一个不小心就跌倒在垫子上。
酒水洒落一身。
那些女子，无一人能与玖璎相比。
姬延也不知道为何，三年前自己在得知玖璎客死西秦之后居然再也没有踏足过此处。如今在大昏之后……居然又鬼使神差的来了。
他就直挺挺大字躺在大殿地板上，脑海中不断浮现着玖璎离去时候的情景：那个第一次见到定国九鼎而兴奋地唱起歌谣的玖璎；那个自己怀中小鸟依人的玖璎；那个不能抗命潸然泪下的玖璎；那个情不自禁与自己拥吻的玖璎……
九鼎仍在，可物是人非——那段最初的情，已经无人能与自己共享，都不在了。
“延，你在此处做什么？！”一女子声音划破了这大殿的阒静。
那声音仿若天籁，听在耳中十分受用，于是小酒微醺的姬延微睁开眸子，往大殿门口瞧去。只见一个袅娜的女子身穿朱绣素衣，碧色长发曳地，正姗姗而来——玖璎？！他心中大喜得急忙从地上一骨碌爬起就拦腰环抱住那女子，“玖璎！你来了，我想了好多年啊！”
那女子并未伸手回报姬延，只是扯动嘴角，笑得阴邪，冷冰冰回道：“太子延，您喝醉认错人了——我是玖蒛！”
这么一句话，听在姬延耳中却如同空中炸雷，吓得他冷汗涔涔，急忙放开怀抱。
玖蒛见他这副尴尬模样，连忙甜甜一笑，善解人意道：“太子延，您昨日娶来的那些个媵嫁贵妾尚自闹哄哄的在你路寝中，那寺人忙不过来便来央求于我！”她虽是这么说着，可心中却只是冷笑：你这个负心薄幸之徒，枉我族姊如此待你——昨日迎娶的媵嫁贵妾竟然一共有九人之多！我看你是否有这个福气来消受！
——秦宫中
“快点——再快——再快——”才三岁的孩子，在母亲的陪嫁妾看护下，由几名寺人和侍女带着在花苑中胡乱欢快奔跑着。他天生就活力惊人，力大无穷，那些柔弱些的寺人、侍女更本就无法照看他。
“荡儿——快过来，大热天的，别又是一脑门子的汗！”君夫人由陪嫁的媵以及一众女御陪同，正笑着穿过廊檐缓缓向爱子走去，“羹汤已经准备好了，快来咥吧！”
“母亲——”那孩子见自己生母来了，便不再玩耍，径直向自己母亲奔去。可他脚下一个不小心，便被石头绊住，狠狠磕在地上，顿时一脸的鲜血。
“公子——”那照顾他的妾见孩子磕倒在地，血流如注，吓得面如人色，连滚带爬的奔了过去。
君夫人见状，皱起眉头，她连忙将才三岁的幼子拎起，宝贝万分地抱在怀中，上前扬手就是一个清脆的巴掌，指着那妾骂道，“要你好好看护好公子，怎么这么点小事也做不好？！你是我自己人打骂也就罢了，若是换成其他人我还就不会下这么重点手！你可明白我的苦心？！”
那妾捂着高肿的脸颊，泪流满面，跪在地上不断叩头，只言，“贱妾知晓了，还请君夫人恕罪！”
话音未落，从花苑的另外一道入口便有两名宫妇携手并肩而来：他们一人身穿艳色三重衣，小肚子却是微微鼓起；另外一人衣着打扮虽然和后宫贵妾一般无二，可面容却是大眼高鼻一副胡女之相。
她们见到君夫人在花苑之中，连忙就要叩头行礼——可君夫人却抱着满脸鲜血的幼子迎上前去，笑着道：“芈八子怀有身孕不必拘礼，胡姬乃是夫君新娶的娇人更加不需多礼，来一同来坐着说说话吧。”
那被称为胡姬的女子大大咧咧，虽然被君夫人怀中满脸是血的小公子所震惊，但她见君夫人唤自己去坐下也就不再多言径直跪坐于小亭子里面。
余下的那怀孕的女子确是十分腼腆，她执拗不肯先去而是尽自己所能的恭恭敬敬屈身行礼，“妾芈八子见过君夫人。”她行礼之后还从怀中取出一方帛帕，双手奉于君夫人面前。
“好，好一个楚国君主——倒也真是懂礼仪啊！”君夫人恬静温柔地一笑，便取过芈八子奉上的洁白帛帕，入亭一同坐好。亭子内，君夫人勾起嘴角，用那方帛帕爱怜地帮怀中爱子擦掉血污，回头又见那妾跪在园中仍然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便对爱子言，“荡儿，你说这该怎么罚她呢？”
那三岁小孩不哭不闹，只是老声老气坦然道，“我秦人铁骨，这点小伤何足挂齿！”
这花苑中的三位大小夫人见公子荡小小的人儿，居然学着秦王嬴驷素来的口吻说话，不免莞尔，于是那妾的死罪也就免除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笑后宫三花聚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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