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说》月·莲

6、第六章 鱼儿

　　我正在厨房熬着一锅新创的甜品，梆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姐姐，我看见他了！”

　　看他进来，我从锅里舀出了一勺，“过来，张开嘴巴！”

　　梆子低头看看，黑乎乎的一锅，“是什么？”这样问着，还是听话的张开了嘴，汤水送进他嘴里，他大喊着，“是什么，真好吃！”说着他吸吸鼻子，“还很香呢！”

　　我得意地笑笑，“我把黑芝麻炒过后，磨成了粉，然后加上蜂蜜和冰糖，好吃吧？”

　　梆子点点头，但是马上又严肃起来，“姐姐，你怎么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呢？若不是亲眼看到，我真不敢相信，木鱼姐姐竟然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徐公子娶别的女人！姐，”大概是看见我神色黯淡下来，他缓和了语气，“我们是妖，我们有的是手段，只要我们想做的，没什么人能拦得住。”

　　听着他的话，我觉得鼻子发酸，但是努力地忍住了泪水，“梆子，姐姐是来报恩的对吧？那么是谁说报恩就是要以身相许呢？没有。对吧？”梆子疑惑地看着我，我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端起了炉火上的汤锅，“这样说来，陪在他身边，在他需要我的时候，伸出援手，是不是也是报恩呢？让他高高兴兴地和新娘子过日子；看着他平步青云，仕途坦荡；守着他，保他平安，这些不都是很好的方式吗？”

　　“好吧！算你说得对！”梆子点点头，“可是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他才想起来自己是有事要说，“我是来告诉你，我看见那天要伤害徐公子的那个人了！”

　　“穿山甲？”我紧张地问道。

　　“是，而且刚刚他来了，原来他是高丞相的义子，叫高奇峰的。”

　　听了梆子的话，我心中一阵疑惑，怎么会这样呢？天歌不是马上就成为高家的女婿了吗，高家人为何要加害于他？这个高小姐又是何许人，难不成也非人类？

　　“梆子，看来我们要加强防范，京城可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叮嘱着。

　　梆子点点头。

　　十天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今天就是大婚之日。状元府上上下下全部安排妥当，五颜六色的灯笼挂满了院，大红喜字举目可见。敲锣的，打鼓的，看热闹的，还有专程来贺喜的，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我站在自己的房门口，望了一眼，心里却涌上了无限凄凉。强打起精神来，我来到了徐天歌的房门前，举起手来，犹豫着又想放下，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般地敲了下去。

　　门应声而开，一身红袍的徐天歌就在眼前。我的思绪有点飘离，恍惚间回到了那天的街上。那时初见，他也是一身红衣，金榜题名时，在他人生的一个重大日子里我们相遇，而后相识，却也只能相遇，相识。原来世间的事，有那么多的不圆满。我苦笑，洞房花烛，今天也是他的另一个大日子。留意到，新郎冠还在他手里，我拿了过来，抬手给他戴在头上，“要去接新娘子了？赶紧戴好吧！”

　　“有劳姑娘了……”他幽幽地吐出这五个字。

　　一月前的街上，他和我说过同样的话。我什么也没说，匆匆转身离去，因为不想让他看见我决堤的泪水。

　　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因为外面还有宾朋需要招呼，这样的时候，我还是应该找对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

　　不多时，外面锁呐声声，是新娘子到了。花轿后面，是高丞相的一顶八抬大轿，再¬后就是梆子说的那个新娘子的义兄——高奇峰。

　　轿子停在府门前，丞相和高奇峰先进了府。天歌把他们让进正堂，坐好。我没什么心情看他们客套，又把视线移到了门口。喜婆在前面引路，后面一个小丫环搀扶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

　　盖着盖头，看不到脸。只是，她轻摆腰肢，步履盈盈，行动间带出了优雅与高贵。是啊，丞相的女儿自然是差不了的。迈过火盆，徐天歌迎了出去，旁边有人给递上了连理结。新郎新娘分别拉着两端，齐步走入正厅。

　　仪式开始，喜婆高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人间的婚礼还真是有趣，我看着行礼的一对璧人，心中难免一阵艳羡。

　　“是……鱼儿姑娘？”

　　后面传来陌生人的声音，我猛一转头，竟然是高奇峰，“亲家哥哥？是这么叫吗？”我笑着说。

　　“姑娘客气了！”果然是同类，我能感觉得到，估计他也一样，“其实何必如此客气呢？上次误伤了令弟，高某在此赔罪。”他拱手赔礼。

　　“是误会吗？”我不确定是不是他的借口。

　　他点点头，“之前徐天歌拒绝了义父，这不仅让义父难堪，更伤了义妹的心。那天，我头脑一热，便作出了如此糊涂的事情。还好遇到了令弟，才有了今天的……”他眼睛飘到那边行礼的两人，又接着说，“天作之合。呵呵。”笑得有点牵强。

　　听起来是如此的顺理成章，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说得句句是实，要么他是个说谎高手。但我倾向于前者，因为他对义父和义妹的真挚感情我能清楚地感受。于是笑笑，“那么，还望您和相爷日后多多提携我们家公子。”

　　“都是一家人，好说好说。再说，义妹在这里还仰仗姑娘多多照顾呢！”

　　真是客气了，恐怕天歌都不敢对你的义妹有所悖逆，更何况是我这样一个下人。还没容我说话，他已转身离开。我暗自思忖着他的道行，功夫在我之上，至少是千年以上。高奇峰，最好你不是我们的敌人，不然恐怕会有硬仗要打。

　　那边的婚礼结束，新娘子已经被送进了洞房。这边的酒席已开，徐天歌举着酒杯挨个地向来宾敬酒。气氛正酣，酒意正酣，只是这里有一个，和气氛格格不入的我。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脑子里忽然转出了曾听天歌念起的一首词，算了吧，酸文这类东西，怎么会适合我呢！自嘲地笑笑，便向后院走去。

　　刚刚跨入院门，一阵悠扬的琴声传入耳畔。声音时而悠扬，时而辗转，我的心情不由得随着琴声而去，那些惆怅，寂寥全都一扫而光。我不通音律，但是也能感觉到这琴技的高超。循着声音而去，竟然走到了洞房门口。

　　一曲弹罢，我轻敲房门。

　　“是谁？”里面问了一句，接着房门打开，来者是高府陪嫁的丫头，“你是……”

　　“嫣儿，何人敲门？”这应是高小姐的声音。

　　我急忙笑道：“我是循着琴声而来的，小姐的琴技精湛，实在让人过耳难忘。”

　　红衣一闪，新娘子已来到门前，盖头掀起，别在头顶的云髻之上，更给她一张生动的俏脸平添了几分妩媚。果然是个美人，我心下叹道。她看着自己的丫环指责：“哪有让客人站在门外的道理？”然后轻拉我的手，引进了屋中。

　　里面红床暖帐，洒满了喜气。摇曳的红烛中，屋子里的一切都沉浸在一片温馨之中。桌边的条案上，放着一把古琴，想必刚才那动听的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低头凝视她正拉着我的一双如玉小手，绵若无骨，指尖如笋，真难想象那仓劲有力的声音是它拨弄而出。

　　果然是才貌俱佳，这样的女人，我自叹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