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高若兰 ...
-
“小姐，小姐！”丫头嫣儿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进来，边跑边喊。这个丫头六岁进府，和我一起长大，虽然在名义上我们以主仆相称，可实际上，我们情同姐妹。
“你慢点跑，怎么了？”看她满头大汗，我嗔怪着。
“还不是因为小姐吗？”她凑到我身边，神秘地眨着眼睛说，“他来了。”
看着她故弄玄虚的样子，我心里已经猜到了她口中的“他”是谁，于是脸微微一红，嘴上却装着傻，“‘他’？他是谁啊？”
嫣儿笑得顽皮，坏坏地仰起脸说道：“小姐真的不知道？那好吧，看来我是多管闲事了，那么前面的口信也不用传了，我这就到前面去回禀老爷去。”她作势要离开。
“哎，”我急忙拉住她，迫切地问，“嫣儿，你赶紧说说，我爹的那个诗文大会怎么样了？徐公子可曾胜出？”
“瞧瞧，这就急了吧？”她转过身来，吐吐舌头，“既然您这么想知道，我就说说吧！咱家小姐看中的人自然是差不了的，没有几轮下来，那些书生便自叹不如了。老爷刚才吩咐了，让您即刻到琴房去。”
听了这话，我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其实，诗文大会的主意是我出的，名义上是以诗文会友，实际是想借这个机会为我选婿。只不过，父亲需要一个有才能的助手，而我只想要一个徐天歌。很巧，这回我们都能如愿以偿。
让嫣儿拿过铜镜，我整理了一下衣衫，粉衣粉裙衬出一脸春色，眉目间都带出了内心无法言喻的欣喜。左右看看，我满意地牵起嘴角，幸福溢满心田，引得举着镜子的嫣儿吃吃地笑我。
顾不得那么多，我移步到了琴房，拿出了最爱的焦尾琴置于案上。刚刚坐好，便听得外面的说话声，我急忙起身，拉下了琴案前的白纱，再次回到座位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沉稳而坚定，接着门开了，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状元公请。”是父亲。
“相爷请。”声音不大，但也却掷地有声。
听起来似乎二人已经落座，父亲说道：“今天的胜出者，可以听小女弹上一曲，还望状元公赏光。”
“不敢当，不敢当，此实乃学生三生有幸。”
我轻笑，缓缓抬手，抚于鬃弦之上，舞动十指，琴声流淌而出。我喜欢弹琴，尤喜这把焦尾琴，琴音清脆，且回音悠长。在自己弹奏出的优美乐曲中，我能忘掉生活中的繁杂无奈，享受着天高云淡的另一方天地。而今天这把琴还有另一个使命，我要想用琴音来表达自己对徐公子的倾慕。此刻，我正在用音乐来诉说着自己的情感。一曲弹罢，重新叠手于案下，我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加速了，等待着帘外人的反应。
先是很长一段时间沉默，接着长长的一声感叹，我心下一沉，难道我弹得那么差吗？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能听到这样的琴声，真乃我几世修来的造化。”闻得此言，我才松了一口气。我思量着这话里面有着出于礼貌和客套的成分，但是大体上应该不差。
“好一曲《凤求凰》，恐怕就是相如在世，也不过如此了吧？”原来他听出了曲名，但不知他能不能明白这弦外之音。
“哈哈哈，”父亲大笑起来，揭起了这个谜底，“昔日相如《凤求凰》，今日小女《凰求凤》。状元公，现在就看你的意思了。”
“相爷，承蒙您错爱，学生实在是高攀不起。”这句跟得急促，仿佛是急于撇清。这算是礼貌地拒绝吧？我低下头，脸上烧得火辣辣的，外面的谈话还在继续，而我却无心再听，默默地起身，收琴。
傍晚时分，我呆坐窗前，看着夕阳落日轻声悲叹。今日之事萦绕在心间，久久也不曾散去。原来长久的相思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双宿双栖也只是黄粱一梦。上天为什么要这样作弄，既然他并非我的真名天子，为何让他来拨动我的心弦？轻抬手帕，擦拭眼角，传来的一阵冰冷让我惊醒，不知不觉之中，我的眼泪早已湿了罗帕。
此时，高奇峰怒气冲冲地到了我的房间，义愤填膺地说：“义妹，我听说那个徐天歌他竟然拒绝做高家的女婿，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你别难过，我今天晚上就去收拾他！”说到此处，拳手重重地落在桌子上，惊得其上的茶碗一阵乱响。
“你干吗？”我瞪着眼睛看着他，生气地说，“高奇峰，你若敢动他一个手指，我再也不会理你了！”我知道，多年以来，他时时处处地维护着我，为了给我出口气，他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而制止他最好的方法就是我的这样一句话。
“义妹！你这是何苦呢？”他摇着头，看上去比我还痛苦。
我不由得心软，叹气道：“义兄，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我和徐公子的事情，你真的不懂。所以，答应我别插手，也不要让父亲插手。”
他原本愤怒的眼中隐隐划过一丝悲凉，站在原地看了我许久，最终留下一声轻叹，转身走开。
看着他出去，我坐进了床里，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回忆起三年前的那个春天的午后。
那天是个雨天，春雨总是讨喜的东西，所以并没有妨碍到我们历年的拜观音仪式。在仪式结束后，我便和嫣儿一起，先行回府。行至集市，透过轿帘我看见路边围着一大堆的人。不由得心生好奇，便停了轿子，带着嫣儿凑到前面去看热闹。
原来，是几个书生在街上支起了一个雨棚，正在叫卖字画。我拨开人群，到了最前面，想要看个究竟。正在此时，其中一个书生走了过来，施礼道：“江城水患，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我等书生欲卖字画以济之。这位姑娘买上一幅吧！”
听得此话，我心里一阵感动，无奈身上却不曾带有银两。正在为难之时，一眼瞥见腕上的玉镯，没有多想，便退了下来，递到他手中。
那书生拿着手镯一阵迟疑，显然他识得它的价值，“姑娘，你确定用这个来买？”
我点点头，“这也是我为江城百姓尽的一点绵薄之力。”轻声说道。
“姑娘请。”他引我进入棚中，从后面搬来了一把椅子，示意我坐下。看见我一脸的疑惑，他连忙解释，“我愿为姑娘现场作画。”
见他一脸真诚，我只得坐下。他也在对面落座，铺纸研墨，但并没有马上动笔，而是细细的观察着我。我被看得一阵脸红，但是也知道这是画人像的重要步骤，只得做直身体，由着他观看。不多时，他开始在画纸上描出轮廓，然后细细勾勒。此时，我才有机会仔细地看清他的样子，他大概十七、八岁，面目清秀，唇红齿白，却并不带半点羸弱，而是在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看得我一阵脸红，心动就是在他认真作画的一刹那。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他抬起头来，“敢问姑娘芳名。”
我犹豫了一下，吐出一个“兰”字。
他用笔在画的左侧勾勾点点几笔，然后起身，把画交到了我的手中。我接过画来，转身将它示于众人，掌声四起。
人们纷纷感叹着，“真是鬼斧神工啊，这姑娘俨然就是从画中走出来的。”
我低头瞥了一眼，果然如此，而且在人像旁边他提上了四个字“兰心蕙质”，下面是他的落款——翠湖居士，徐天歌。好画配上好字，这的确是一件完美的作品。
“小姐，”嫣儿走了进来，打断了我的回忆，“您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喝点参汤吧！”
我摇摇头，哪里有什么胃口，“嫣儿，去把那幅画拿来。”
“小姐，”嫣儿有些犹豫，她或许是觉得看见画会让我更加难过。
“快去拿！我想看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高若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