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不走心》子夜白

8、入魔 八

　　陵川城。
　　武林大会举办了一个多月，如今终于到了决赛时期。
　　那围在擂台边的人就更多了，人山人海，摩肩擦踵，走都走不了，偶尔有人抬头，却发现，连旁边的树上面都挂着几个人。
　　目瞪口呆。
　　哇擦，至于吗。

　　不远处的阁楼上，木制窗扇大开着。
　　一个身着青衣的人低声问道，“主子，您不是说要来参加吗？现在已经到了决赛时了。”
　　那倚在靠椅上的那人头也未抬，“我来看一眼，难道不算参加？”

　　闻言，青霖嘴角抽了抽，合着您就是故意散发消息来耍这些人的吧，那暗中埋伏的人可都埋伏了一个多月了，光他看到的两个，见那神情，可都快要睡着了。

　　那人往擂台上扫了几眼，收回视线，一脸无趣，“身手不错的也就那几个。”
　　青霖低声接道，“但胜在人多。”

　　正道的三门四派，还有一佛宗，其下弟子众多，可魔教也就只有一个，虽然教众众多，但在几年前争夺教主之位时折损了一护法两坛主，实力不增反减，若非这位教主上位之时，手段凌厉，行事又过于神秘，让正道捉摸不透，恐怕早就攻打过来了。

　　这人拿起旁边的青瓷茶杯，饮了一口，唇边一丝冷笑，“说的也是，既是这样，那就先把头掐掉吧。”
　　青霖略一思索，“以目前的实力来看，这次的榜首很有可能是落云门的大弟子楚轻舟，而且据属下听闻，落云门和长春派有意要联姻。”
　　“楚轻舟是吗？”
　　……
　　“阿诀这都睡了十天了，怎么还没见醒过来？”花眠越面色焦急地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季冷细细观察着手里的草药，随口回道，“经脉重铸，哪有这么快，现在不醒还好，等他痛醒了那才是大事了。”

　　“对了，这里你的武功最好，到时候你可得按着他，以防他到时候疼得咬舌自尽。”
　　花眠越神情一滞，咬牙，“你就不知道用些性质温和的药？”

　　“那哪能刺激身体机能呢，”季冷又翻了翻放在下面的药，“他既然还要恢复内力，所以还不能毁掉全身，这过程可麻烦了，不吃点苦头是不可能的。”

　　花眠越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个疯子，每次用药都毫不顾忌患者感受，疼得人十有十个都忍受不了，大部分人都中途放弃不医了，因为实在是受不了。
　　他脚步一转，就准备去找沐川泽。

　　“你来得正好，这有你的飞鸽传书，”沐川泽一看到花眠越便道，“你是有多久没归家了，这飞鸽传书居然都跑到我这儿了。”
　　“先不管这些，”花眠越一把抓住他，“季冷用药不知轻重你也是知道的，你能不能用些减轻痛苦的药？”

　　“什么叫不知轻重？”沐川泽好笑，“我师兄听到又要骂你了，而且他是不可能会让我插手他的病人的。”
　　“只要能够减轻痛苦的。”
　　“若是这样的话，那药性可能会有所折损，既达不到师兄要的效果，也无法满足你那朋友的要求。”
　　“那怎么办？”

　　沐川泽叹了口气，“我知你担心他到时疼痛难忍，这样，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我全程在旁边看着，怎么样，总不会让他自残。”
　　“那就拜托你了。”

　　沐川泽抱胸，“你还是先看看信吧，要知道你家里可是无事不会轻易给你传信的。”
　　花眠越这才打开信条，一看，怔住了。
　　让他速速归家？
　　上一次速速回家是，母亲病逝……

　　沐川泽看了看花眠越的神情，便开口道，“这儿有我，你要是家中有急事，还是赶紧回去吧。”
　　“……那麻烦你了，”沐川泽算是花眠越多年好友，所以他对他还是很放心，当下手轻轻一握，信条便化作了灰烬。

　　十天后。
　　“这都二十天了，居然还没醒，”季冷毫无形象地蹲在床边，拽着自己的头发，自言自语，“难道是因为体质特殊，痛觉无感？还是已经失去感知了？”他说着拿起一根银针，在躺在床上的这人手上的穴道上扎了一针，见他手指微微动了动，疑惑，“这不是有感觉吗。”
　　此时推门进来的沐川泽刚好看到这一幕，“还没醒吗？”

　　“对啊，我这配的药都快用完了，”季冷皱着一张脸，“都快到用下一种药的时候了，他这迟迟不醒，我怎么实验啊。”
　　“……既然这样，你就直接治病不就行了。”
　　“不行不行，这例子太难得了，以后可找不到这样的人了，”季冷连忙摇了摇头，说着站起来，“我得让他醒过来。”

　　沐川泽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季冷正在拿银针的手，语气无奈，“师兄，你是非要人家疼醒才乐意啊。”
　　季冷皱眉，“这是我的病人，不是师弟你的。”
　　“我知道，只是，”沐川泽语气顿了一下，“师兄你看他好像醒了。”

　　季冷下意识低下头去看，他这一低头，就被沐川泽伸手点了昏穴，身子瞬间瘫软了下去。
　　“花少庄主，我这可是因为你得罪了我师兄啊，”沐川泽接住季冷的身体，苦笑了一声，毕竟他师兄从来可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接着他往床上扫了一眼，却看到这些时日来一直都毫无动静的那人，那紧闭的双眸，睫毛颤了颤，然后缓缓地睁开了。

　　“咦，”师兄这就把他的眼睛治好了？他凑近看了看，之前一直闭着眼，倒未曾见过，此时一看，这人的眼眸如水墨画般，还挺好看的，只是可惜，那墨色的瞳孔仿佛被雾气笼住一般，雾蒙蒙的，虽然依旧美感，但那样子还是毁了。

　　不过也是，被毒素积压了这么久，除非是换眼睛，不然不可能会彻底好起来。
　　祁诀一觉醒来，意识到眼睛能够睁开了，便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一个人在旁边。
　　“花眠越？”

　　沐川泽唇角弯弯，“眠越要是知道你这么想他，肯定会很高兴，只可惜，现在并不是他，看得到人吗？”
　　祁诀复又闭上了眼睛，声音沙哑得厉害，“看不到。”
　　“啧，分明是看到了，”沐川泽啧了一声，“现在感觉如何？能起得来吗？”

　　听到他的话，祁诀动了动，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上身都敷着药，甚至没有察觉到当他坐起来的时候，整个身体正在急剧地抽搐出汗，只单单一个动作，衣服、床单，全都湿透了。

　　他只是觉得这些天里神魂的消耗大了很多，尤其是现在，既要稳住体里的剧烈变化，又要压制住身体的自然反应，神魂之力在迅速地减少。
　　况且在这种小世界里，他的力量本身就被压制地厉害。

　　沐川泽静默地看着祁诀，这可是非常人能忍受的痛苦，这人不仅没有叫，脸上一点痛苦都没有，居然还能坐起来。
　　而且。

　　他微微咳了一声，按理说祁诀现在应该是不能乱动的，而他刚刚只是看这人面色太过平静，就随口那么一说。
　　谁知……
　　师兄……你好像又得换药了……

　　但是师兄刚刚被他点了昏穴，要两个时辰后才能醒过来……
　　现在能换药的也就只有他了。
　　什么叫自作自受……

　　幸好师兄在制药的时候，都没有避着他，而且药都在旁边摆着，他只需瞧一眼，就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躺下，我给你换药，”沐川泽把药都摆在床边，开始脱祁诀的衣服。

　　那衣服全都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身上，露出线条美好的躯干，沐川泽把他的上衣都扒了，用干净的毛巾把上面的残药擦干。
　　“近几日少喝点水。”
　　“嗯。”
　　“眠越家里有事，所以回家了。”
　　“嗯。”

　　“前几日，你的那位大师兄，与长春派的白月洛订亲了。”
　　“……”
　　大师兄？
　　祁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谁。

　　见他不语，沐川泽又道，“我刚好前几天又听到一个来谷里的落云门弟子，谈论的一个谣言，你要不要听听？”
　　“……”
　　他说着凑近祁诀，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一个是喜欢你的，一个是你喜欢的，说说看，这滋味如何？”

　　祁诀睁开眼，眼前虽然是雾蒙蒙一片，却也能勉强看清沐川泽的脸。
　　“你真想知道？”
　　“自然是挺好奇，”居然在这个时候都不变脸，难道说这个谣言是假的？可听着那人的口吻可不像是在乱说。

　　他正想着，却不妨后脑突然被人用手狠狠一压……
　　嘶……

　　晚间吃饭的时候。
　　“我说师弟，你这伤，”季冷仔细看了看沐川泽唇上的伤口，因为咬得极狠，里面的肉都翻出来了，虽然抹了药，但仍然能看得出来很严重，颇为幸灾乐祸，“不是你自己咬的吧？”

　　不可能有人咬自己咬这么狠，而且看那地方，也不像是自己咬的，而他又睡着了，谷里现在也没几个来就医的患者，八成是床上刚醒来的那位。

　　本来呢，他醒来时还挺生气的，但见病人已经醒了，顿时气消了大半，再一看师弟那颇为凄惨的伤口，心中一乐，就决定这一次就大度地不计较了。

　　沐川泽现在连粥都不能喝了，只吃了几口菜，见师兄吃完饭后照例去厨房，开口道，“师兄，喂药膳的事就交给我吧。”

　　季冷一听，“那好，我那刚好还有东西没做好，”他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回头叮嘱道，“你给我省着点，体力一定要有，明天我可就要试其他药了。”
　　“师兄放心，我不过就是喂药而已，”沐川泽声色温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