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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士子无情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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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战争即将结束的时候,边关传来军报。
季斯年季将军领军占领整个梁朔,同时借由山势地利,已一举攻入月蚀国境内。
朝堂哗然。
虽说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这季斯年在没有得到任何指令时,私自率兵攻打月蚀国,已是违反了军令。
朝臣们在下面瞧着,太子殿下当时的脸色微微一变,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连谴人召人回京也没有。
而是让人将兵马粮草紧随送到。
勿要延误军情。
退朝后。
朝臣们面色各异,有人却见文阁老一脸欣慰地抚了抚长须,问之。
文阁老笑叹,何其有幸,人生得遇明君,陛下如此,太子殿下亦是。
旁边人一笑附之。
却只有少数人懂得阁老的想法。
收复旧地容易,攻打他国并不易。
尤其是当地居民奋起反抗支援。
这一战,一打便是从初夏,到深秋,到立冬,再到春末。
一眨眼,一年时间过去了。
景国虽一路顺利地攻打进去,却终于还是到了僵持期,双方对峙在北芒山,僵持了足足两个月而不得进退一步。
自从上次谈话后,祁太傅对祁诀便再没有话可说,前任太子如今的安远王前往梧州属地时,祁太傅也随之而去。
祁夫人舍不得老伴,在祁诀的劝导下,也收拾收拾东西去了。
而祁喻,自与文宁公主成婚,便已居公主府。
这诺大的祁府,到头来也只剩下祁诀一个人。
他把季斯年留下专门保护他的护卫们全都派去了边关,身边只留了几个多年的暗卫。
这夜,祁诀在书房看书时,外面突然起风,风吹进来,搅得烛火摇摇晃晃,闪烁个不停。
他起身去关窗扇。
刚刚合上,还未转身,背后便已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低沉而熟悉的嗓音。
“想我没?”
季斯年?
祁诀转过身来,眼前便是一张带着笑意的俊美面容,边关的战场风沙磨砺,让这人面容愈发地冷峻,展眉一笑时,平添了几分肆意疏狂之色。
见祁诀略带惊讶地看着他,季斯年眸中笑意沉沉。
“没想到我会回来?”
说着,他喉结动了动,低头吻了过去。
含糊不清的一句话被淹没在唇齿交缠之中。
“我快饿死了。”
饿?
季斯年一手紧抱着祁诀的腰,另一只手已经开始扯祁诀身上的衣服,吻顺着唇角,下巴,脖颈,一路往下,甚至用牙咬开衣领,又舔又咬,像是饿狼般。
许是听到了祁诀的疑问,他停下了动作,目光灼灼地盯着祁诀。
“对啊,饿。”
祁诀一脸淡定地把衣领拉回去。
“那就去吃饭。”
“……”
季斯年沉默了片刻,“你的房间在哪?”
他总还记得祁诀身体不好。
这大半夜的,书房太冷清。
卧房里。
烛火未燃,昏暗一片。
季斯年坐下去的时候,脸上有微微的疼痛,但更多的却是舒爽与满足。
透过窗花有斑驳的星光遗漏进来,落在了那紧实而漂亮的腹肌上,他微微低头,挑唇笑。
“阿诀,是这种.饿。”
……
……
……
……
季斯年重重喘息了一声,眼尾泛红,薄唇微微张合,修长有力的长腿忍不住缠住祁诀的腰。
昏暗中,看到季斯年的侧脸时,祁诀的动作稍稍慢了下来,伸手摸到了那颌线及至耳垂的地方。
有一道伤疤,虽浅却长。
再拉长些,怕是要毁容。
“在边城怎么样?”
祁诀摸了几下,见没什么大碍,便准备收回手,被季斯年一把握住了,他倾身而前,两个人鼻尖蹭了蹭,呼吸交缠。
“还不错。”
“一年六个月零四天没见。”
“阿诀,你都没想我吗?”
祁诀抚摸着这人紧绷的脊背,顺着那微凹的曲线蜿蜒向下。
“你说呢。”
季斯年低笑了一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眸光温柔得不可思议。
“我很想你,阿诀。”
一夜纵欢。
祁诀停歇下来的时候,察觉到身体里的不适。
这已是这段时日里的常态,他未曾犹豫,用神魂按捺下去了。
外面已是天光乍破,房间里的光线一点一点地明亮了起来。
季斯年处理好了身上的东西之后,回头便见祁诀躺在床上,呼吸渐渐平缓,眉眼间是淡淡的倦意。
他轻笑了一声,也上床躺在了一旁,两个人紧挨着。
就像小时候一样。
肩并着肩,还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但他睡不着,日夜兼程地赶回来,就为了看这人一眼。
他侧躺着,凝望着这张万分熟悉甚至连梦里都经常出现的侧脸,突然眉头微微一皱,又动作小心地坐起身,借着晨光仔细地观察祁诀。
心蓦地一沉。
病情加重了。
之前脸色还犹带几分红润,如今竟苍白如此。
……
祁诀现在的睡眠时间越来越短,这次只睡了一个时辰。
醒来的时候,腰上有一只手,脖侧上也有呼吸,听着这呼吸,估摸着季斯年已经睡着了。
但他只是微微一动,身旁这人便醒了,显然睡眠很浅,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醒了?”
“嗯。”
祁诀坐起来时,下意识问了一句。
“饿不饿?”
一旁的季斯年正在细细地观察着他的脸色,也就没怎么多想,随口回道。
“饿。”
“那就去吃饭。”
估计以季斯年的性子,这一路回来,很有可能都没怎么吃东西。
祁诀披上外衣下床,正准备去洗漱,却是猝不及防地头晕,脚步一虚,险些没站稳,被季斯年手疾眼快地一把接住了。
“你这是、”
见祁诀神色没什么变化,显然是早就知情,季斯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不再多说,下床,动作迅速地穿衣。
“我们去看大夫。”
祁诀坐在床侧,见季斯年动作极为麻利,衣服很快就穿戴整齐,但头冠下仍遗了一缕发丝,顺着冷硬颌线垂落了下来,薄唇微抿,一贯懒散肆意的眼眸里却是止不住的慌张。
“不用看大夫。”
祁诀抬手止住了季将军要把人抱起的动作。
他只不过是顺应天时,而且这段时间里这具身体的精力已经被他差不多消耗完了。
时限将至。
所以现在只要他没注意,身体就会出现各种不适的状况。
但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比之这,祁诀更在意的是任务。
虽然时不时有系统汇报进度,而季斯年也算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将才,但总归是问一问比较好。
“现在情况怎么样?”
季斯年正在思考这京城里哪一个大夫医术最好,听到这话,他低头,见祁诀关心地看着他。
他心头一软,单膝跪了下来,手搭在祁诀的膝上,抬头看着他。
“北芒山已经攻下了,接下来的月蚀国,除了王城易守难攻之外,其他都不足为虑。”
祁诀点了点头,问道,“半年时间能结束吗?”
这是这么多年来阿诀第一次对他有时间期限的要求,季斯年本该高兴,却无端的心慌意乱。
他指节紧了紧,“三个月就可。”
祁诀笑了一下,一贯温和如沐春风般的笑,但那唇色却有些苍白,在季斯年眼里,格外得刺目。
“我们去看大夫好不好?”
季将军的语气有些急促,又带着不易察觉的恳求。
“阿诀,我去叫大夫,很快的,你在这等我一下。”
他说着,想要起身去叫人。
被祁诀握住了手腕。
“清嘉,我有话对你说。”
“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不管什么方式,月蚀国王族绝不能留。”
“好。”
“景淮虽然是个不错的帝王,但人心难测,为以防万一,结束后,你上交兵符,卸甲辞官。”
“好。”
“最后一件事,”祁诀垂眸看着他的眼眸,轻声道,“下辈子。”
“不要再来找我了。”
季斯年死死地咬紧牙关,甚至嘴里隐隐溢出血腥味,才遏制住了那个脱口而出的“好。”
他一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祁诀,看着这个从小相伴到大的人,看着这个他思之欲狂的人。
那双英气十足的眼眸里竟是难以言喻的难过与悲伤。
可能他自己都没发觉,这辈子向来流血不流泪的季将军,季小霸王,季斯年,此时的神情,却像是在哭。
眼尾渐渐湿润。
他嘴唇微微颤抖,想要问为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张不开口。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
原来他曾经历过那么多的绝望与悲伤。
原来心碎的感觉比在战场上受过的再惨烈的伤还要疼痛百倍千倍。
原来他做过的那些噩梦。
不是噩梦。
有谁知晓。
他曾,一次又一次地爱上眼前这个人。
“……好。”
颤抖到几经破碎的声音。
……
两个月后。
已是一身官袍加身的沈温脚步匆匆地踏进御书房,面色冷硬。
“陛下,大事发生。”
难得见这个沈温这般模样,正在批改奏折的景淮放下手中的朱笔,扫了他一眼。
“何事?”
“十日前季将军已率兵攻破月蚀国王宫,绞死其全部王族,老幼不余。”
景淮眸光微动,“沈爱卿,这是好事。”
“但,”早已磨砺得心狠手辣铁石心肠的沈温此时却有些吞吐,“微臣见到季将军的时候。”
“见到?”
景淮敏锐地指出,“你在哪里见到他?”
“祁府。”
十日。
从月蚀国王城抵达璟安城,非是千里好马,再加上日夜不休地赶路,否则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回来。
而祁府如今唯一的主人。
在九日前。
就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景淮微微侧过脸,掩住眼里涌动的情绪。
“继续。”
沈温沉默了片刻。
“微臣见到季将军时,人已经自刎了。”
“就在非翎公子的坟前。”
本世界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