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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操场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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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节的傍晚和别时没什么不同，昏暗的天上星星初绽，落日的余晖残存。
“肖珊！”她从后面叫住我，声音明亮轻快，待我回头，她便小跑着奔向我，拍了拍我的肩道：“你很厉害嘛！跑很久了！”
“孟老师好！”迎面而来樱花香甜，仿如阳春三月百花盛开。
她很怪，从开学时就只叫我“肖珊”，从不唤我全名，听起来亲呢有趣。从没有人这样叫过我，我也没问过为什么，只因为不难听，心里就也没拒绝。
“没有没有，刚才跑了三四分钟。”我拘谨谦虚着。
我很少离她这么近，她身上馥郁的香气袅袅揉进我的鼻息。
“哎呀，我是说，你从开学一直在跑。”她狡黠地冲我眨了一下眼，“我每天都有在关注你哦！”但她好像不太会做wink，眨一只眼睛的她看起来努力又诚恳，我忍不住笑了。
“还有，谢谢你的小礼物。”她指的是个小贺卡。
“孟老师您客气了，我是真的很感谢您。”
“没有的事，”她转头看我，收起笑容正色道：“你这次月考刚上100是吧？”
“嗯，101分，刚上。”我小声回答。本来考了101，达到了杜华给我设定的目标是有点小骄傲的，结果被她这么一问，我就有点受挫。
“嗯，满分150你现在只是上到及格线而已。”她观察了一下我的神情，语气稍微缓和了些道：“我看你单词正确率很高，只是语法基础很差，你有没有学习计划？”
“语法……我在看辅导书，但是很难懂。”
我在胡说，我根本没在学语法，大半个学期下来我一直都只是在死嗑单词。
她挑了挑眉问：“是吗？什么辅导书？”
“……就……平时那些……五三之类的……”操场红色的塑胶颗粒掉进我鞋子里硌得脚很不舒服，我的后背也是凉凉的汗。
她在那里思索了片刻，眉毛微微蹙起，路灯的黄在她脸侧晕出淡淡的光圈，鼻尖翘起的弧度像是美术鉴赏课上见过的阿佛洛狄忒大理石像，橘色的口红一天下来已被她吃掉不少，显出本身的嫣红。
我噤若寒蝉。
她问：“你想学吗？”
“嗯。”
没什么傻蛋会在这样的场合傻头傻脑地说“不了谢谢老师我并不想学呢！”
“你别的科目成绩都很好，只有英语基础差了些，初中的语法知识如果补回来，你进步会很明显。用正确的方法，你的成绩可以上升很多。”她眸子一闪，似带了一些犹豫问：“贺卡里那句泉流相通，河海互融，流云依偎，如风相重，是……你自己翻译的吧？”
见我点头，她笑笑摆摆手说：“明天开始你每天傍晚不要来操场跑步了，我给你免费补补课，你很聪明，应该几天就可以。”
“啊！那麻烦孟老师了！”我下意识握住她摆起的那只手。
有点意外。
她还记得那个小小翻译题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意外她竟然会提出帮我补课这样的建议。
“好好珍惜！平时我都是按分钟收费的哦！”她用另一只手拍拍我。
我才意识到我以一种滑稽的姿势双手紧握她四指末端，她手指冰凉纤细，指端的美甲扎在我的手心，没我之前想象的那么扎人疼。她英姿飒爽地穿着高跟鞋大衣，在操场上和穿着校服的我走在一起本就显得鹤立鸡群，此刻大拇指翘起来和我行注目礼，引得旁边路过的同学一脸看戏的样子掩嘴偷笑。
“谢谢孟老师。”我赶忙放开。
“不急，下次月考如果你如果能上120分，记得给我准备圣诞节礼物。”
我自是乐意至极。
人都说快乐的时光过得短暂，但那天，我和她走在操场上，周围是朗朗书声和嬉笑打闹，纵使寒风咧咧，我的心却像是一个烧着火炉的小木屋，烧了很久。
她穿着高跟鞋不方便，我劝她回去，但她说要我陪她走一走，回忆一下青春的感觉。
于是我们就在操场上慢慢踱步，好像走了很久很远，走到后来开始飘起了碎碎的雪花，她仰起头哈出一串白乎乎暖融融的气，雪落在她的发梢很快就消失不见，她耳朵尖被冻得红彤彤的，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精灵。
我们聊班里的同学，聊学校的老师，聊到我妈。
她知道我妈再婚的事，说她认识赵承平，唤他赵叔叔，提起他时眼神间流露出我未曾见过的神色。
她问我：“阿姨嫁给赵叔叔很幸福吧？”
“嗯，赵叔叔对我妈很好。”
听我这样回答，她眼里似有笑意。
我不好意思去问她如何认识赵承平，我想起来她脖颈间的“I LOVE YOU TO THE MOON AND BACK”，又想起杜华对她言语间“狐狸精”的叫法。
赵承平娶过两个老婆，房产巨鳄怎会缺少温香暖玉呢？
杜华自是知道他那些往事，她从不谈论，我也从不去好奇，经历过肖强的背叛，我猜她已对感情看得很开。
她已是半老徐娘，认真的爱情对她来说太过遥远了。
那一瞬间，我心里突然涌现诸多不该有的猜想。我竟然想象她那玲珑的身体和赵承平走在一起，柔软的发被那双巨大的手抚摸收拢拨至颈侧，为她带上细细的项链，“I LOVE YOU TO THE MOON AND BACK”。我很爱很爱你。
我慌忙暗骂自己。
“赵叔叔常向我提起你，说你很懂事。”她双手揣在兜里，把熨烫妥帖的大衣弄出两个鼓鼓囊囊的小包。
“哦，是吗？”
我已经兴趣索然，她开始说赵叔叔说我怎么样照顾赵小果，夸我怎样乖。
赵承平从未在我和杜华面前提过她，这让我的心里被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占据，投出巨大的阴影。
但我又心里不停马上反驳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如果真是那样，她怎么可能和你提起赵承平，明明知道他是我继父。
我心里舒服了些。但不是赵承平的话，会是谁呢？那个炽烈地告诉她“我很爱很爱你爱到奔走月球而返”的人。
可不论怎样，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她是我的老师罢了，传道授业解惑她已照顾我许多，我不论如何都要心怀感恩，我何曾有资格去猜测她？
她是我的老师，仅此而已。
想到这里，我便抬头道：“对了老师，我明天去哪里找你？”
她拿出手机来看，并没有注意到我心里的百般思绪，手机屏幕照亮她的轮廓，她翻了一会儿。
“去我家吧，就在学校对面，我顺便给你做晚饭吃，五点半到七点半两个小时，我们吃完饭，大概能上四十分钟。”她拿出手机指着作息表给我看，“你没有别的事的话，明天放学来办公室找我。”
“好的，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