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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襄王有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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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我。”
“您知道我是安阳王的人?”
晁言良闻言又是一脸惊愕。
“我还知道,你原籍是襄城县人氏,十五岁入襄王府,被襄王赏识作过府武教。十八岁那年神秘失踪,不知去向,你是在那时投奔了子厌,对吧”
他的叙述平静简明,只用了半盏茶的功夫。空气一度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想必您也知道,襄王与安阳王已是多年的死对头,我既入了襄王府又何必再投诚安阳王?您只怕是不信任我这番说辞,所以才这般试探罢”
晁言良显然认为对方是欲盖弥彰在炸他的话。
“夜历三十七年,也就是你正当十八岁时,襄王府意外丢失了皇帝亲赐的南淮暖玉。据说那玉不仅可使持有者周身裹挟霜寒之息,作防身用,更有通灵之能。襄王将其视作掌上之珠,你那时刚过府两年,比不得他的心腹,襄王怀疑你,暗派府兵抄杀了你襄城县满门,你侥幸出逃。朝廷当时风尚极度偏向襄王,此事也就深埋,不了了之。而此时唯一能拯救你于水火的,便是与他对峙多年却仍屹立不倒的安阳王夜澜未。”
方栖抿了口茶,强装镇定地稳了稳心神,果然,一提到他的名字,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阁主大智,属下领教了。”
晁言良左手握拳贴合右肩,此时才对方栖有了敬佩之意。小小年纪顶着如此不堪的名声,还能撒下这样一张大网,将他们网罗的一个不漏,不愧是主子看上的人。
“以后还是叫我公子吧,想必我的底细已经被你们全部掌握。科举在即,此事倒是不必担忧。我只希望今天我们的谈话内容不会被第四个人知晓。”
“四个......不是第三个吗?...”
随后,晁言良猛的一拍脑门儿。
“哦!对了,还有王爷!”
看着眼前这个自以为找到重要线索而沾沾自喜的不正经左使,方栖无奈的扶了扶额。
“你来是要报襄王秘密用兵符私自调动边境守将意图谋反之事吧。此事我已有对策,不必慌乱,如今见也见过了,我今日乏了,你且先退下吧。”
听闻此言,晁言良已经要对自家阁主公子五体投地、极度膜拜了。啊~怎么此时内心雀跃地想要高歌一曲。有个神仙主子和买一赠一的聪明公子,就是省心啊...
待晁言良走后,方栖在书斋里留了一张字条,对查账先生刘利吩咐,今夜会有客至,到时给他便是。
从书斋出来,一路健步如飞,赶到家时,只见高堂之上还亮着明火,随着他的前脚刚踏进门槛,母亲慈爱担忧的柔声便传了过来。
“栖儿,你到哪儿去了?灯会都已落幕好些时候,我和你父亲左右放心不过,叫了家奴去找你,你跑去哪里了?”
母亲皱着眉为他理了理衣裳,些许嗔怒的瞪了他一眼。
“都是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只因今日是上元灯节,是祈福美愿的日子,孩儿是去楚华道为双亲放飞祈愿灯,故此归家晚了。”
方栖惭愧地低下了头,他也不想对母亲撒谎的,可也决计不能说实话。想想前生他做的那些混账事,实在无颜面见父母。
“罢了,回来就好,我已吩咐了厨子每过几刻就将饭菜热热,现在应该也好了,你父亲在后堂等你,吃了饭再去睡。”
“是,孩儿知道了”
到了后堂,进门之前方栖深吸了一口气,想着父亲应该会责怪的吧,可能又会以为他是去逛什么迎春楼了。也罢。他轻轻的叩门,得到应允之后便进入其中,只见父亲正在桌案前俯瞰着王朝的地形图,时不时的用手指拨弄某些山地,环形河道的位置,使其变幻交错。
方栖等候片刻,父亲也没有任何吩咐,期间下人将餐食端了进来,可直到放凉了,还保持着原封不动的状态。过了约莫有两个时辰,天光已逐渐放亮,方惟煜的眉头却依然紧紧皱着。
他终于抬头看向了方栖,目光中多了一丝复杂和疑惑。
“你过来”
他向方栖招了招手。方栖乖巧地移步到桌案前,等待父亲的下文。
方惟煜指着地形图的边缘地带和西北处的一处塌陷山体问方栖:
“你从这地图里看到了什么?”
方栖只略微扫了一眼,已看清了全盘的局势,他的手反复摩挲着图中的一个定点。
“西北有一处先皇时督造的人为晶石矿,主要流通于钢铁市场,多为锻造用,但是没有人知道这晶石矿底下几丈便是一处硝石矿脉,是可作军火用处的。为了隐藏这处矿脉,它上面覆盖了一层绵延十余里的废矿。而王朝边境有五十万长期驻扎军队,这几月坊间传闻是为了矿石产量,调回了两万常驻军作开矿所用。两月前传回的消息说,常驻军返程途中在襄县附近遇雨天山体滑坡,无法按预期返回,又从距离不近的郎城转调三万人支援,可到现在没有一支军队抵达西北。”
顿了顿,组织一番措辞,方栖再度开口。
“襄王为了取得皇帝信任,将自己的府兵及部分近侍全部遣至襄县,父亲可知,襄县就在那倾斜山体附近。而明明襄王的人离得最近,又为何偏要转调距离偏远的郎县支援?显然是为了摆脱嫌疑。
“一方面是因为襄王主动将势力瓦解至襄县,如果山体滑坡,必定殃及池鱼,襄王势力遭灾,所以皇帝不会怀疑。再者说,为开采晶石矿,襄王可谓尽心竭力,而这些锻造材料,只要是较稀有的段落,都入了国库,其余零散则向市场流通。”
“这桩桩件件都让皇帝的利益达到了最大化,也让所谓的尊卑有别、君臣之分升级到了顶点。襄王正是了解了这一点,才要借此机会铲除那五万人马,做好他计划的铺垫。那些硝石,我所查证已悉数流入黑市,一部分进行军火制造,另外则是招兵买马。”
“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惟煜已经被方栖的纵观全局,以及缜密的态势分析震得无法言语,他只从中看出了事故的端倪,却不能如此细心。
“造反....”
方栖的眼底沉淀了些橙红色的火光,悠悠地在瞳仁中摇曳生辉。
此时的另一边,书斋也早已打了烊,只有与外面一墙之隔的密室还是灯火通明。
不多时,一名穿着黑色披风的男子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来到书斋门前叩了叩门。随风漾起的披风之下是一截青色的衣摆。
查账先生刘利探出头来,待男子进入后又左右查看一番,方才进去。
刘利将方栖所写的纸条交给男子。
“王爷,这是方阁下给您的”
男子取下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庞。
他如获至宝一般打开纸条,只见上面静静流淌着几粒飘逸的字体ーー辛苦你了_落款方栖。
夜澜未轻笑一声,那样令人黯然失色的美好竟融入进了烛光里。
“不辛苦,只要是为你所做,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原本想要交代给刘利的事情也不想多说了,吩咐几句便怀着雀跃的心情快步出了书斋,消失在莽莽夜幕中。